宜妃帮着长子整理了一下袖口, 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心里满是欣慰。
“皇上这次冬巡,本来额娘时间想请皇上给你外祖家一个恩典, 没想到被拒绝了。”
五阿哥沉默不语,外祖一家对于他来说很陌生。
盛京离京城有千里远,至今未修铁路, 往来也不频繁。
五阿哥最多在宜妃口中听说过,再说他长在太后身边,亲近的也是那边的亲戚。
一旁的九阿哥咬着点心吐槽, “额娘您就不该提, 皇后娘家也是盛京,真住进外祖家, 那是长外祖脸面了, 可也打了皇后的脸。”
“五哥别听额娘瞎说, 你也别跟皇玛嬷提起, 这事就当作没发生过。”
宜妃有点生气。
“只是给你外祖家求个恩典, 又不是求官,再说你外祖一家多年守在那苦寒之地……”
九阿哥打断道:“那就更不能说了, 您别忘了, 皇后的娘家连一官半职都没有。”
宜妃没好气瞪他, “你到底是谁儿子?帮谁说话?”
“正是您亲儿子, 才拦着您不是?”
“这次五哥说不定能封个贝勒, 还是五哥的事更重要,您这边可别扯后腿。”
这话说得宜妃没声了。
“哎,你们呀,真是额娘的冤家!”
皇子们封爵一事早就传出了风声,马上要开府娶亲, 只是个光头阿哥走出去也没有脸面。
说不定还得向外八路的亲戚行礼。
至于能封个什么爵,目前还没人知道,总不至于连个贝勒都没得吧?
五阿哥不怎么关心爵位的事,还是那句话,养在皇太后身边,谁缺了也不可能缺他的。
“额娘,儿臣打算请个假,去看看内城修的府邸。“
这事放在五阿哥心里很久了,他离京前最惦记的就是还未完工的府邸。
那府邸是他盯着建起来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看着种下,付出了心血的房子自然跟宫里不一样。
宜妃忙道:“大冷天的去看什么?房子都让你九弟盯着呢,肯定出不了差错。”
她没看见一旁的九阿哥眼神有点躲闪。
五阿哥到底是个憨厚的人,于是被劝下来了。
十一月马上就到十二月,火车就得封闭了。
宝音得安排女官还乡,总不能把人弄进京来,把人当牛马使唤,连个回家的机会都不给吧?
于是六部内忙碌的女官突然被撤走,带着上面发的盘缠礼单高高兴兴回乡过节。
这次有三个月假期呢,算算在家能过上两个月时间呢。
都说一朝富贵不衣锦还乡如锦衣夜行,她们如今也是有官身的人了,自然要回家显摆一下。
女官们高高兴兴离开,六部的人直到第二日才反应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户部。
为何是户部?
还不是临近年关,户部忙着算账,忙到是个人都得被抓来打算盘,男人当牲畜使,女人当男人使,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这突然少了一大群得力帮手,户部自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
得知这群女官已经得了恩典放假回家了,就露出了天塌了一样的表情。
“全都走了?一个都没留?”
得知结果后来找人的吏员跟浑浑噩噩回了户部。
这样的连锁反应很快出现在其他五部。
皇帝这边也得知了消息,跑到养心殿跟宝音吐槽。
“这群臣子,朕都不知该怎么说。”
宝音早知道了情况。
[不就是过去半年女官太好用了,他们扔了大半的活过去,名没有利没有,当作免费劳动力了,眼下人一走,他们没辙了,因为那些账对到哪里只有女官知晓,想要接手得从头理一遍。]
这叫什么?干活的人甩手了,他们反而不适应?
宝音笑眯眯道:“这可怪不到女官身上,她们当初只是学些东西,根本没有入职六部。”
干活了没错,补缺手续被按下来。
她当不知道,想来有人还高兴她是一蠢笨妇人被敷衍过去了。
反正是临时工,走了就走了呗。
对于六部的混乱,宝音并不关心。
皇帝也不关心,六部官员若是连本分工作都做不了,那就换人。
“你人都撤走了,明年安排到哪?”
宝音端起茶杯,“去地方衙门走走。”
她微笑,“还请您赐一道口谕,允许她们去地方衙门熟悉一下。”
皇帝深思过后道:“你觉得去河道总督那里可好?”
一来是黄河都修了很多年了,每年银子大把地砸也没见黄河平息下来。
二来靳辅离世后,新任的河道总督只会要银子,治河是一事无成,皇帝想查账,却抽不出手。
若是这批女官塞进河道衙门,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
宝音喝了一口茶,思索了其中的利弊。
利是皇帝用上手,肯定会提拔女官,弊端也很明显,这个时代对于女人到底不利,去那个都是男人的河道衙门,说不定会有流言蜚语来对付她们。
那边可不是京城,都在眼皮底下。
“河道那边安插人手多了,会引起警觉,不如就派两三人过去,就说是我安排。”
“除了河道,海事衙门,漕运都派人入驻,这样进人也只觉得是我手伸太长,如何?”
皇帝拉起她的手,“这也太委屈你了。”
宝音白了他一眼。
[六部不是早有这样的风声传出来?]
也没见他帮着澄清。
男人的心思就别猜,更不要说还是皇帝了。
宝音可不会去猜他的心思,她的想法很直白,就这么袒露在他面前。
“二月里出发是不是有些早了,早知道先修往盛京的铁路了。”
之前忙着修前线铁路,皇帝将草原上的大批人都调到前线去了,新疆广袤,地形也复杂,硬是靠人力物力修过去。
如今那边的铁路可以暂停了,修到哈密就够了,就算继续修也不是一日之功。
宝音放下茶杯。
“修铁路去盛京?怎么你舍得在大清龙脉上动工了?”
这话把皇帝给怼得无言以对,修铁路去盛京一事不再提起。
“南洋那边……”
***
今年的冬至很顺利,皇后也没有行使她的中宫权力,总的来说顺利的有些不正常。
新年也同样如此,顺顺利利地过完了新年,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一个不注意四阿哥已经除服了。
已经没人关注他给不给先皇后守孝,他还是足足守孝三年。
结束时人在前线,除服也是无声无息。
也不是没人记得,宝音就记得。
去年钮祜禄贵妃不太好,她还发电报给皇帝,皇帝只回了选择的谥号,没有亲自回来。
其实回来也容易,火车是通的,想回来谁都拦不住,说到底还是有没有那个心罢了。
宝音明显发现经历战火洗礼的皇帝心肠硬了不少,对待皇子的教育也变硬了许多。
宫里来来去去都是老面孔,老面孔偶尔少一个,宝音看着那张多年前拍摄的全家福,都有些伤感。
当年的佟氏如今被新的佟氏取代,会提起她的人不多了,四阿哥算一个,她大概只能算半个,另外半个或许得将皇帝那份给算上。
宝音派人送了新款式的棉衣,都是颜色鲜亮的,也不知道德妃是不是只顾着六阿哥,四阿哥这边准备的手臂竟然短了一截。
正月里宫里热热闹闹,一直到了二月,二月二龙抬头,这边行程内务府就备置妥当了。
这次无需赶羊赶猪行走,十年过去,沿途变得富裕,不少人家都养了猪样鸡鸭。
十一月就有消息传出冬巡,沿途百姓早把牲口准备好了,内务府也派人提前打点,将需要的牲口预定下。
还有菜棚子,知晓冬日蔬菜值钱,家家户户都在炕上种了几盆子菜,一家是少,这每户凑凑了也不少了。
不过这并不能满足几万人的饮食,内务府只管皇室吃食,其余各家各管各的,这个不归内务府管。
新年过完,京城又开启了一波采购热潮,各种腌菜冻品海鲜丸子之类大卖,卖得最多的还是火锅料和泡面。
反正北方寒冷时间长,这冻肉一时半会也不用担心坏了,更不用担心带活的赶路给冻死了。
选了个皇历中宜出门的日子,大家伙就启程了,这一走,将皇宫几乎都带空了。
先坐火车到天津。
从天津再出关。
这次冬巡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打胜仗,扩张国土,来祭祖也是理应之事。
当然也有打仗两年顾不上蒙古这边,这边各部有点不安分,皇帝过来走走亲戚,聊聊感情。
还有前些年跟罗刹人干仗,几次将人赶出黑龙江,这些都还未予以嘉赏。
明珠索额图等人有幸跟随,只是物是人非,再看这片土地不免五味杂陈。
这次队伍比上次还要庞大,宫里的主子能来的都来了,阿哥们连年纪最小的十四阿哥都跟过来了。
考虑到皇太后也在,行程跟上次匆匆忙忙走马观花不同,这次是真的慢。
皇帝等不及,领着阿哥们去围猎去了。
只留下大部队慢慢赶路。
宝音做的马车是被改造过的,她一贯不亏待自己,外面寒风刺骨,她也基本上不下马车,也不让别人来跟她请安。
皇太后的马车离她的倒不是很远,停下扎营时,宝音会凑过来跟她打牌打发时间。
如此慢慢走,终于在三月中到达了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