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筝得到了入宫的机会, 在入宫前她还需要培训一个月。
将身上的大部分钱给了哥哥后,袁筝带着迷茫踏上了她的女官生涯。
第一批女官宝音没有放出去的意思,她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 索性放在了京城各处,还让吏部收拾出一部分适合女子的工作等待她安排人接手。
吏部也没想到自己这边突如其来中了一箭,连忙将消息往上递。
这事他们做不了主。
内阁收到消息, 诸位大学士不由陷入沉思,“可不能开这个头,若是让女官进入六部, 往后岂不是跟女子同朝为官?”
“皇后娘娘开女举选拔女官也就算了, 女官权限应该限制在内朝,而不是将手伸过界, 此风不可长, 我等应该狠狠参上一本!”
参皇后有用吗?
那可是皇后, 是国母, 按照明朝的传统, 辈分大的皇后是有权力越过皇帝抓权的。
更不要说本朝,先帝时期可是被皇太后压制过, 也就本朝, 年迈的太皇太后才主动放手。
仅这样, 皇上不也被权臣欺压过?
“参不参的倒不是我等该在意的事, 参才是我等为臣的本分。”
太子很快收到了一堆奏章, 起先看还以为又是才参女举的,等看清楚后他不由挑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太子心情不错,他手下门人可是主动来报说家中女儿本着试试的心态,没想竟然考中了, 来打探他的态度。
也就是说真要伸进六部,不管男女都有他的人,这对他无疑是有利的,自己那些兄弟们可因伴驾错过了。
太子按下了参本,等吏部迫于压力给出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吏员空缺后才将这些本子夹在送进前线的折子里。
不提前线的皇帝看到这些参本是什么想法,本次太子跟宝音打了一个默契配合。
***
六月间,北京不比南边凉快,中午晒的人头皮刺痛。
袁筝已经度过了培训的那一个月,可以说脱胎换骨。
这一个月里,没有人肯退出,走到这一步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要是退出怕是会后悔一辈子。
她们白天要学习相关的知识,晚上要听官场上的一些潜规则,上峰说那些话都有哪些含义,要学会抓重点。
早上还得起床跑步,一日下来几乎没有空闲时间,袁筝和其他人一样往往都是倒头就睡。
半梦半醒间反应过来这边不太像培训女官,更像是培训细作。
这其实是另类的锦衣卫吧?
锦衣卫的大名没有一个人不知晓,乡间往常会吓唬哭闹的孩子,“再哭让锦衣卫把你抓走。”
当然这个词也不是没更换过,同样的句子,词换了几茬鞑子,到如今的鬼怪。
想到还在住院,等着医药费的侄子,袁筝就算察觉到也没有说出来。
她还等着这份女官俸禄来缴药费。
很快培训结束,第一批培训合格的即将走上工作岗位,至于未能合格的还得进行第二次培训直到合格为止。
袁筝以为自己会被分到哪个王府,替上面收集消息,没想到是被带去了工部。
未来她们的工作是核算数字,工部那边分了她们一个小房间就不管了,连拿到手需要计算的资料都是十多年前的。
更像是找个地方打发她们,白养着她们。
袁筝她们互相打气,之后开始按照培训学来的办法重新誊抄计算。
这样的日子过得忙忙碌碌,工部这边就派了一个人时不时扔一批需要计算的资料过来,就像是将她们孤立了一样。
宝音看着好像也忘记了这批人。
但是一个月后她的举动告诉大家她没有忘,这次剩下的几部都被迫出让了几个空缺出来。
要知道六部的官职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把前面的人调走,后面的谁也别想塞人进来。
那空缺早被人盯上的,谁能想到一下子被皇后端走了?
不满的人肯定有,对付不了皇后,刁难这些既得利益者的女官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些麻烦枯燥不重要的工作都丢给了这些女官。
袁筝等人在京城有住所,上面安排的专门的宿舍。
白天上职,办的事有弄不懂的就回来问别人,还不知道还有老师可以请教。
才三个月,六部某些人意识到这些女官竟然很好用。
让办一些事不会拖拖拉拉,公文也写得赏心悦目,关键是安排的工作全都完工了,不需要打回去重做,也不要盯着对方做完。
有些人改变了策略,丢过去更多工作,也有的根本没发现变化,将更久远的材料扔过去。
***
十月北京开始下雪,皇帝也终于带着皇子们从前线回来。
火车穿梭在铁路上,茫茫的雪地间只有一辆冒着烟气的火车在行驶。
车入站正是深夜时分,皇帝一跨出车门就看到裹得皮袄,被冻得鼻子发红的太子站在月台上。
皇帝走过去,摘掉手套,将脖子上缠着的羊绒围巾解下来给儿子缠上。
“这么冷的天,你过来等什么?怎么不留在宫里?”
太子吸了吸鼻子道:“儿臣并没有等很久,汗阿玛快上车,别被冻着。”
皇帝拉住了儿子的手,喜的是眉开眼笑。
他身后几位晚一步出来的阿哥们正挤眉弄眼,有的还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大半年不见,跟太子亲香了一阵子,皇帝扫向其他恭迎圣驾的臣子们。
喜色收回,他轻道一声,“免礼,冬日苦寒,众位爱卿且退下吧。”
太子瞅了几眼长高不少的弟弟们,忙道:“园子那边已经烧了炭,汗阿玛您看是等到白日回宫,还是连夜回宫?”
皇帝看周围大家都是一脸疲惫,便道:“不急着回宫,先去园子,休息两日再重整回宫。”
畅春园里雪景别有一番趣味。
只是这会儿皇帝没有心思观赏,烫了个脚后就疲惫地睡去了。
隔日没人打扰,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
外面的宫女们进来帮他更衣,皇帝一看都是新做的衣服就知道是从宫里取来的。
“阿哥们都在何处?”
有太监回答。
“阿哥们刚用过膳,可是要奴才请阿哥们过来?”
“他们也跟着累一年,让他们且休息一日。”
皇帝又问京中有什么新奇的事,太监一一说了,还说了另一件事。
“小汤山别院已经修成,这几日太子爷多是住在那边。”
皇帝闻言有些意动。
西北苦寒呐。
熬了两年,他身体也觉得不利索,特别是今年因为前线推进太多,跟准噶尔残军在西藏你追我赶,他更是无法提前拔营。
若不是准噶尔残部通过一条隐秘小道消失无踪,说不定他还留在西北。
幸好战事终于结束了,明年再扫荡民间的残余势力,这场战事正式结束。
大清疆土在他手中扩大,让他扬眉吐气,往后祭祖也有底气了。
“将阿哥们喊上,去小汤山休整两日。”
在宫里的嫔妃们等的是望眼欲穿也没等到儿子回来。
还是太子派人回宫里说了一声才知道皇上转道去泡温泉了,还不知晓得耽误几日归来。
宝音收到消息后没有动作,要是早年她怕是也跟着启程了。
不久前她感冒了,拖拖拉拉半个月才好,一场病让她发觉身体不比几年前了。
换作几年前在冬日里冒着寒风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都没问题。
这几日她在吃补血气的药,皇帝归来她本该去接,最后也没去成。
在外面玩了四五天,皇帝才回宫。
宝音领着嫔妃们在宫门口迎接。
浩浩荡荡的队伍,昭示着帝国的如日中天。
皇帝下了车,宝音领着身后一群人去迎接。
皇帝全程没赏赐她一个眼神,也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别扭。
回到养心殿,宝音打了几个喷嚏,赶紧拿了药吃。
好不容易缓过来才放下心。
到晚间某个大忙人总算是过来了。
“生病了怎么不派人说一声?”
[又不是多大的事。]
她惊讶询问,“你该不会是在计较我没出宫去接你吧?”
某人断然否认,“我岂是那种小性子的人?”
[啧,这话听着有些假了。]
皇帝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开年朕打算东巡。”
宝音意外,“西北那边呢?”
“二哥在就行了,再让大阿哥配合,如今西北大局已定,是该前往盛京祭祖了。”
宝音神色复杂,上一次祭祖是十年前,那会儿她还埋头过自己的小日子。
一转眼都过去十年了,她快被这个世界同化了。
[我也去?]
皇帝似是惊讶,“你是皇后,朕的妻子,你不去谁去?”
他兴致勃勃道:“上次祭祖暂住的是三官保家,这回住纳兰府可好?朕还想见见你年少时的居所。”
宝音注意到他的自称。
“有什么好见的,那地方我也没住多久,要说最常住的还是盛京城外的庄子。”
想到早年的生涯,宝音眼里也流露出了一些情绪。
对于那段日子她并未有多少怀念。
人只会怀念过去美好的生活,那段时间对于她来说不算美好。
她真正怀念的是前世,认为那才是最美好的时代。
“那就住你那庄子。”
宝音笑笑,“算了,都多少年没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住人,就住在盛京皇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