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当于谦等人乘着汽车从机场赶往米林的一个国道口时,林峰和柳蓓已经在岔道口等着,身后还停着两辆军用卡车。一见面林峰就冲着于谦叫道:“好家伙,两百只大狙,于兄弟你得分我两把玩玩。”等看到尚清扶着柳老下车时,连忙闭嘴。
“想玩,把你开除了,想怎么玩都行。”林峰这样嚷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柳老在老家人面前丢了脸,见面就是一顿训,接下来少不得再向尚清介绍下自己的大孙女、女婿和小孙女柳蓓。
这时于谦才明白过来,在双流机场时两人离队,正是为了利用一些特殊的渠道清关,毕竟尚清世叔带来的东西,正常渠道很难入关,又联想昨天夜里毛处长和尚姬的谈话,想起来这里面,毛处长出力不少。
尚清盯着两人看了十几秒钟,这个于谦长得还算过得去,相貌上配自己的侄女勉强也能接受,虽然尚清明白于谦对自己家族的巨大助益,但如果相貌上有些恶心,代表家族抛头露面的也是个遗憾,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冲着于谦微笑一下,目光又在柳蓓手腕处的手链上停留了几秒钟,显然是听尚姬说过手链的事情,反正都是尚家血脉,作为海岛上的王族,一向崇尚强者为尊,将来即便姐妹两个共侍一夫,尚清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之后缓缓说道:“清前些年已有些心灰意冷,逗留在天后宫颇有出世的想法,今日看到祖爷爷尚时一脉,在大陆有如此多的青年俊杰,心中甚是欣慰。昨夜听尚姬讲到一些先祖的消息,清彻夜不眠,如果能将一些断代的消息续上,尚家找到根脉,自此不再在海岛上漂零,清将死而无怨了。”言及此,尚清眼角湿润,似乎随着离高原越来越近,尚清的情绪也有了很大的波动。
“世侄不必感伤,尚氏自尚真王起,就无懦弱之辈,世侄还需振作起来。我父亲当时迫于形势,改尚为柳,心中却无时不牵挂琉球。我们姓氏虽变,血脉仍然相联。本次关于紫王、白玛娘娘和五衣侍的消息,我有较大的把握可以确认咱们祖先正是从高原上走出来的。等于谦和两位法师见面之后,马上就可以印证出来。这里面颇有些渊源和常理无法解释之处,之后尚家在硫球,大可挺直腰杆作事。”柳老在重新回到车上落座后,开导起尚清来。
尚清闻弦歌而知雅意,紧锁的眉头顿时展开:“世叔的意思是,将来如果尚家有难,世叔将会出手相助?”尚清知道柳叔在大陆的份量,此话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下官方态度。
“有他就够了!”柳老指指前车的于谦,不再说话。尚清到见自己的侄女正和于谦并肩坐在一起,会心一笑,刚刚的感伤一扫而光。
与两位法师回到桑东村时热闹的迎接仪式不同,当日傍晚于谦制止了所有的迎接和通报,只简单安排了阿德的牦牛队随后启运尚清世叔带来的礼物,就搭乘牦牛提前出发了。尚清一直居住在海岛上,高原上的雪山、峡谷、溪流、草甸,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环境对他来讲都非常新奇,尚姬少不得要一路解释过来。而于谦则留意于毛队长和小洋的驻防布置,这里虽然背靠米林驻军,却并不是防守的重点,何况山高林密,如果对方的特种部队潜伏过来,从背后袭击,也让人不得不防。于谦轻轻的点点头,高高举起右手,手掌竖直前推之后又向下摆摆手,两个身披吉利服的潜伏哨从一处凹陷的草甸处起立敬礼后再次伏身下去。
“于兄弟,练得好兵,这小毛还是有些本领的。”林峰忍不住夸奖道。
于谦微微颌首,这里的布防也让自己满意:“博嘎尔人是紫王和白玛娘娘的后代,是天生的丛林战士,只要再用现代科技武装他们,定然能变成一支出色的武装队伍。”
尚清也是满意的点点头,同是紫王后人,自己闽人三十六姓,自老唐营之后,温柔乡变成了英雄冢,这种战斗的血性已经消退了不少,不然的话,如何会被萨摩人欺负几百年。这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这里适合练兵,那么……正要张口提出,身侧尚姬却看了自己一眼,似乎猜中自己的心事,只好干笑两声,却没有说话。
落后半个身位的于谦似乎看透了尚清的心思,却主动张口说道:“世叔如果感兴趣,可以安排琉球老唐营靠得住的子弟,过来住上一段时间,相互交流,一方面让紫王的后人团聚,增强感情,另一方面也提高下战术素养,有备无患。”
尚清和蔡叔一听大喜,于谦这句话可是一份大厚礼,如果这样安排,等于将自己琉球老唐营和护乡军结成盟友,如果将来……这里将变成后方基地。不过尚清不傻,又看向柳老,一切还得看他的意思。
“这里是于谦打下来的,他说了就算。”柳老倒也干脆。这一下连尚姬也放下心来,一想到自己的男人对尚家如此照顾,看向于谦的眼神似乎更多了一层妩媚。
其实于谦所想非常简单,既然都是紫王和娘娘的后人,自己受紫王所托照顾五族,因此不管是博嘎尔人、老唐营人,自己均有责任保护,而尚姬理解成自己是因为和她的关系才主动提议的,既然这样,那就按照她的理解吧。
“噫,前面好像有杀气!”柳清正想再感谢几句,一翻过山口,突然看到前面村落里一座琉璃瓦顶的小庙上空,正笼罩着一团白森森的雾气,在落日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尚清这些年在天后宫精研望气之术,因此一眼就看出了前方的异常。
柳老等人纷纷手搭凉棚观望,于谦微眯了下眼,这雾气与当日自己挖虫草时的无名雪山上那团惊走几个地痞的雾气有些类似,不过煞气更重,隐隐现出血光。
“过阴兵,这和当日那位黄教的老法师演示给我们的一样。”林峰凑到柳老面前说道,两年前他和柳蓓曾和于谦搭乘同一列火车,根据柳老的线索去青海寻访一位高人,因为那位高人一直在藏区流浪,他和柳蓓多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因此错过了和于谦三人的再次相遇。
“于兄弟,你看这位法师的法术,和紫衣经是否有牵连?”柳老点点头直接问道。一听到紫衣经,尚清和蔡叔条件反射的凑了过来。
“两年前谦在青海遭难,曾得这位法师以此术相救,前些日子又思索此事,谦以为,此术与尚姬的雾隐术相似,似乎同出一宗。如果白衣侍一脉的雾隐术出自紫衣经,那黄衣侍一脉的过阴兵想必也是。”
柳老几人一听更喜,这似乎离真相更近了一步。尚姬也回忆起第一次和于谦相遇的场景,怪不得自己的雾隐术被对方轻易破掉,自己修炼的是娘娘的紫衣经,人家的可是得了紫王真传的功夫。
“等会我测试一下,就可以确定了。”于谦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小庙的厢房没有大的变化,实际上,因为于谦不在,小洋只允许将小庙的外墙和屋顶作了修葺,又给包子修了个小窝,其它地方均不作修整。此时俘虏哈德吉刚刚劳役期满,挎着一杆杆,正在西厢房门口站岗,小院里弥漫着浓雾,雾影里还隐隐现出各色手持兵器的人影,别说哈德吉惊骇不已,就连獒犬包子也躲进自己新搭的小窝,埋着脑袋不敢出来。厢房里,珈巴和小洋联手正在死命的拽着一只粘在石墙上的粗瓷碗,瓷碗里装了大半碗酒,里面黄符燃烧后的灰烬被酒浸泡,正在缓缓下沉。瓷碗边沿只有一个点与石墙相接,看似一松手就会掉下来,但任凭珈巴和小洋怎么用力,碗中的水却丝毫不动。
“当年师父告诉我,这过阴兵分清、灵、血、囚四个法式,清式只能起雾,灵可以招唤出呆滞的阴兵,血则可以召唤出各种洪荒古兽,作出噬人之状,而这囚则能够将人困于法阵之中。只是当日师父也只是练到血式就不得寸进,而我,自年前悟出其中关节,达到血式之后,也止步不前了。”坚增法师左手盘着念珠,右手转着经筒,惋惜的说道。
“当年紫王洞一战,我雍仲本教遭阿底峡暗算,全教精英几乎全军覆没,这些法阵也没有留传下来。好在紫王已经选好传承人,只要我们拥戴紫王后人,定能重振本教,宏扬教法……”班觉法师接口说道。
“说什么呢,坚增法师您好,我们又见面了。”于谦大步走进房间,轻推开呆立在墙边的小洋,伸手将定在墙上的碗端在手中,吹散上面漂浮的灰烬,喝了一大口鸡爪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