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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吴侯勉之

“陛下,臣意确实不当将长安拱手让于蜀寇。

“但不知长安战事如何?

“骠骑将军可有消息传回洛阳?”辛毗问道。

曹叡思索着道:

“蜀寇于长安以北的高陵、棘门、细柳固城守寨,威逼长安。

“骠骑将军遂引大军三万溯渭水而上,出于蜀寇之后,断了长安蜀寇的渭水粮道。”

辛毗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骠骑将军何日到长安的?又是何日断的蜀寇粮道?”

曹叡略一沉吟:“四月初八至长安,四月十五断粮道。”

辛毗闻言徐徐颔首,思索片刻后又一皱眉:

“今日是四月廿八,长安附近的蜀寇粮道被断已近半月。

“他们到长安时间不长,粮草转运不及,便被骠骑将军出于其后截了粮道,料想至多再有半月便要绝粮。

“这是攻敌所必救的引蛇出洞以逸击劳之策啊。

“蜀寇连战连胜,士卒骄纵,难道就这么坐视孤军深入的骠骑将军断了他们粮道,而不作为?”

曹叡摇了摇头:“非但如此,骠骑将军还遣一军往攻五丈塬,也是无功而返。”

曹叡将监军秦朗传回的消息一一道与三人。

三人听得愈发难安。

司马懿连施奇计,蜀寇却是坚持稳扎稳打,以不变应万变,丝毫破绽也不暴露。

也难怪这位陛下如此忧心,不知是否还该守长安了。

华歆叹了一声,道:

“早知蜀寇如此谨慎,倒不如从蜀寇手中强夺高陵,护大军粮道不失,以为万全之策,则足可保长安无虞。”

刘晔却是摇头道:“华太尉之言确有道理,可万一这高陵攻之不下呢?”

华歆疑惑看向刘晔:“骠骑将军不过旬有六日便攻下上庸,斩首孟达。

“这高陵城坚固不如上庸,兵力多寡亦不如上庸,骠骑将军能夺上庸,就不能夺高陵?”

刘晔微不可察地撇撇嘴。

虽然同朝为臣,但他对华歆实在不怎么感冒。

之所以能让这人当上太尉,一个是自然是因太尉已成虚衔,不掌军权,也不需晓畅军事。

另一个,则是天家对这亲手将献帝伏皇后从墙后揪出的“道德名臣”的投桃报李了。

管宁与他裂席分坐而绝交,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使他后面以清素寡欲,淡于财欲著称于世。

曹叡看向华歆:“华太尉,朕也以为骠骑将军两策并无不妥。

“当日朕收到消息,知道骠骑将军率军出于蜀寇之后,也以为蜀寇多半会中骠骑将军这引蛇出洞之策。

“至于骠骑将军奇袭五丈塬,朕同样以为或有成功之可能。

“而毌丘俭、夏侯楙、牛金所领长安守卒士气大丧,亟需一场胜利提振士气。

“如今骠骑将军两策皆败,小丧部曲,略损士气,也使得关中蜀寇等到了诸葛亮大军来援。

“但不去一试,又安知两策必败?打仗总有胜败,战机却是稍纵即逝。

“以不大的代价,搏取一个可以反败为胜的可能,虽败可也。

“至于骠骑将军不去攻取蜀寇长安三屯,朕也以为未必有错。

“蜀寇三屯呈掎角之势,互相为援,士气正盛,本就易守难攻。

“纵使能够夺下,骠骑将军恐怕也是损失惨重。

“到时诸葛亮大军一到,就没有兵力再与之一战了,譬如田忌赛马,如何能以大魏上等马对蜀寇下等马?

“若因此落败,朝中恐怕又会生出别的评议。

“譬如骠骑将军竟不在渭南以逸待劳,反而背水一战,去攻不拔之寨,空杀将士性命。

“如此,又当如何?”

听到天子也这么说,华歆惭愧地诶诶点头应了几声,其后便沉默起来。

曹叡敛了敛衣袖,徐徐道: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蜀贼北寇以来,我大魏未尝一胜。

“朕以为非战之罪,而是我大魏上下,自朕始,至大将军、右将军、骠骑将军,乃至军中将校,皆被刘禅僭位伪汉五年以来,暗弱守成的窝囊表现迷惑了。

“诸葛亮并非权奸,刘阿斗,也并非弱主。”

华歆听到这,又抬起头:

“陛下的意思是,那诸葛亮与刘禅过去这五年,故意在天下人面前演了一出弱君权臣的戏码,就为了今日北寇?”

曹叡犹豫再三后徐徐颔首:

“不然呢?倘若不是错估了诸葛亮刘禅君臣的关系,低估了诸葛亮之能,我大魏应付起来如何会这般仓促大意?

“而倘若不是低估了刘阿斗之能,大将军如何会先胜后败,丧身殒首?右将军与骠骑将军又如何会接连去施奇袭之策,最后又都以失败收场?

“不能知己知彼,乃兵家之大忌,刘备当年败于陆逊之手,难道不正是如此?”

听到此处,刘晔、辛毗、华歆三人皆是陡然沉思起来。

尤其刘晔,他当时就极赞同大将军曹真乘胜追击,直接逼死刘禅这穷寇。

正如当年太祖皇帝从张鲁手中夺下汉中后,他力劝太祖继续举军南下,一举平定蜀中一般。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却是没想到,大将军会输。

然而即便如此,他彼时也仍不觉得大将军之所以败亡,跟伪帝刘禅有什么关系。

多半是赵云之策。

可现在大魏一败再败,伪帝刘禅仍能胜而不骄,甚至还能压制手底下将士也胜而不骄,不中司马懿诱敌之策,足说明他先前确实都小看刘禅了。

出神之间,天子的声音再度把他拉回了这座建始殿。

“今我大魏之败,败于小觑了诸葛亮、刘禅,败于关西无备,此朕之失,何能归咎推责于为国死命的将士?”

曹叡这也算是小范围内下“罪己诏”了。

关西之败与他这位大魏天子的大意脱不了干系。

他不能真下“罪己诏”,会有损天子威权。

也不能将失败全归咎于曹真、张郃,会显得他“凉薄寡恩”。

只能以退为进。

我先罪己,你们这些骨鲠之臣就不能再来罪我了。

刘晔当即站出身来,拱手道:

“全由关西无备,乃使蜀寇猖狂。

“然臣以为,此非陛下之失,亦非将士之失,罪在我等大臣。

“我等食陛下之禄,却不能忠陛下之事,未能时时提醒陛下,当严备关西,提防蜀寇,才致有此大败,实在难辞其咎。”

听到刘晔此话,华歆、辛毗二人也皆是站到刘晔身后,随之附和了起来。

曹叡心里一松。

可不是嘛,你们天天劝我不能干这个,不能干那个,就是从来没人劝我要严防蜀寇,如今败军,难道你们就一点责任也没有?

此事很快翻篇,曹叡把另一件事甩了出来,道:

“对了,南线来报,孙权亲率大军数万溯汉水北上,要来围攻襄樊,不知诸卿可有破敌良策?”

对于此事,刘晔早就就收到了消息,此刻想也不想径直道:

“陛下,孙权北寇襄樊,不过是惩水师之利罢了,一旦上岸,就没了七成气焰。

“加之孙权无德,东吴诸将一盘散沙,各欲保全部曲,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臣料吴贼必挫于襄樊坚城之下,或有自破之势,诚不足虑。”

曹叡拉起嘴角笑了笑,想问万一重蹈了小看刘禅的覆辄如何是好,刘晔便又建策道:

“陛下,非是待其自破,而是南方湿热,我大军每下江汉,则必生瘟疫,实在不宜举大军前往。

“不如简选精锐,募集先登,广宣号令,一则示守军援军已至,二则示吴贼以必攻之势。

“复使贾豫州遣轻骑日夜扰之,以细作诈称大司马将与贾豫州举军十万来援襄樊。

“再潜以大司马大军出于合肥,攻贼濡须口之东关。

“凡破敌之策,必扼其咽喉,捶其腹心,夏口、东关二地,正是吴贼之心喉。

“吴贼以为我大魏不习水战,所以敢散居东关,五里一军屯,每屯不过百人,却不知我大魏这几年水师已练,战船已备。

“而孙权既领大兵在襄樊,东关必然空虚,大司马乘其虚而击之,则如神兵天降。

“东关一旦得胜,襄樊吴贼必远遁而走。

“纵使不胜,也能使吴贼投鼠忌器,遣夏口武昌水师往东关支援。

“如此,可再命大司马别遣一军支援江夏太守胡质。

“以水师入江,与吴贼战于夏口,直指吴贼武昌巢穴。

“胡质曾在江水大败孙权,孙权将士家小半在武昌,一旦闻听大魏兵临武昌,定然会想起当年吕蒙袭夺江陵得关羽家小之事,军心必乱,孙权必惊惧而退。”

曹叡再次笑了笑:“太中大夫所言,正乃朕本意也。”

豫州刺史贾逵所献之策,与刘晔眼下所献之策几乎一般无二。

这两人皆是能文能武的大才,又皆想到了攻敌所必救之策来破敌,曹叡心中也是安定下来。

至于这攻敌所必救之策…到底能不能成?

还是有很大概率能成的。

虽然张郃与司马懿攻敌所必救之策皆以失败告终,但他们面对的敌人是蜀寇啊。

蜀寇虽然可恨,多少还是有些人样的,东吴则不过鼠辈而已,若非刘禅在关中闹事,这些鼠辈哪来的胆子敢到大魏寇边?

荆州。

青泥湾。

当年关羽绝北道之地。

魏军最后一支在汉水阻击的船队被吴军大败,落荒而逃。

右都督孙桓受命为前军先锋,领徐盛、周泰、潘璋、丁奉诸大将,率水步军四万余人,水陆并进,杀向襄阳。

吴王孙权与东吴大都督陆逊,则领二万水师,押送粮草辎重,以为孙桓后继。

此外,全琮、朱然为偏师,佯攻合肥,牵制淮南的曹休。

诸葛瑾、步骘则阻临沮,防止新城、上庸的魏军跑出来,截襄阳吴军的粮道后路。

身临汉水,负手而立的孙权袖袍凌空,望着浩浩荡荡北去的船队意气风发道:

“伯言,这青泥已克,往北至襄阳这二百里水路,便再无阻碍了。

“曹魏明知我大吴可能来袭,守备却仍如此薄弱。

“看来确实是没有太多兵力可以调遣,只能固守襄樊,真是天助我大吴啊。”

好几年了,孙权亲征没赢过,现在虽只是小胜几场,却也打破了他的不胜神话,一时军心大振,孙权本人也兴奋起来。

都是北上中原的通道,合肥成了他的噩梦,而这襄阳,却似乎跟他有些缘分,怎么没有早点来打?

陆逊也鼓气道:

“至尊,如今中原旱象已显。

“而曹魏居天下之中,北击鲜卑,西抗蜀汉,南拒大吴,三面受敌。

“近来,各种谣言谶语更是甚嚣尘上,闹得曹魏四境人心大乱。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魏,我大吴此番必可夺下襄阳,尽有江汉天险。”

“嗯!”孙权紫髯飘飘,豪迈顿生。

如陆逊所言,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项站在曹魏这边,完全可以说是曹魏夺汉祚以来最脆弱的时候。

如果这时候都不能夺下襄阳,那他这吴王恐怕真的只能窝在江南,当一辈子的吴王了。

“当真要感谢刘禅,若非他在关中斩了曹真,把司马懿大军逼回了关中,孤又岂能如此顺利地兵临襄樊?

“希望他跟诸葛亮在关中陇右跟司马懿、张郃多鏖一阵,替我们多争取些时间。”

待孙桓的船队消失在孙权眼中,孙权转身离去。

却见到一个来自蜀中的熟人自远处向他而来。

“孝起,许久不见,汉主这次怎么把你给派来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孙权大笑着问道。

常常出使东吴的费祎、邓芝、陈震几位使臣,皆有大臣之体,孙权与他们处得很不错。

这位是大汉尚书令陈震,去年丞相遣其人前来,与大魏吴王沟通伐魏的消息。

尚书令陈震递出文书,笑道:

“吴侯,天子新斩张郃,丞相已克陇右。

“今天子与丞相已合兵关中,兵临长安,特遣我来为吴侯传此捷报。”

长上短下的大魏吴王与他身后那位大都督陆逊皆是猛的一滞。

“蜀主新斩张郃?什么时候的事?”孙权惊愕相问,就连颌下紫髯的颜色似乎都黯淡了些。

诸葛亮拿下陇右他不惊讶。

可张郃与曹真二人,可以算是曹魏的名将了,前些年在江陵让大吴吃尽了苦头,现在告诉他,突然之间全部被刘禅干掉了?

到底是刘禅太厉害,还是他吴王太菜?一时之间,孙权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人生。

“震也不知,吴侯可看信。”陈震笑了笑。

“忘了恭贺吴侯成功从魏寇手中夺下青泥,如今襄樊在望,吴侯可勉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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