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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东进

一夜过去。

五月初八。

日头未起,长安城西北角那座并不如何坚固的汉军营垒中,升起了显眼至极的炊烟。

长安城中的守军一夜紧张,却没等到预想中的夜战,此刻无奈换了一波人上城戍守。

而汉军经过了一日夜的休整,精神与体力恢复了七七八八,大体上有一战之力了。

太阳初升之时,细柳营及沣水东西两营,共五万余汉军士卒与役夫徒隶,或牵着战马、驮畜,或护着辎重大车,往长安城西北角那座汉军营垒移去。

一时间鼓声震天,旌旗遍野,烟尘大起,浩浩荡荡。

而随着汉军越过那座营垒,长安城中的气氛已经变得焦灼起来。

如果骠骑将军所料不错,这座长安城两日内恐怕就要易手了。

虽然骠骑将军说是什么壮士断腕,以饵诱之,也确有其道理。

但实际上,毌丘俭、令狐愚、秦朗诸将也都明白,这不过是前日沣水大营被蜀军一夜速克,导致骠骑将军仓促之间无法快速回援的无奈之举罢了。

不然的话,若是蜀寇顿兵于沣水大营攻之不下,那么就真的是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了。

而既然沣水大营被夺,这沣水大营便与蜀寇在长安以北的几座营垒连成一气。

如此,什么腹背受敌也就不复存在,反而是守备薄弱的长安直接暴露在蜀寇眼前。

若非骠骑将军历事三朝,威望素著,总管荆豫诸军事,又有速斩孟达的惊世战功傍身,这长安城中守军恐怕早被吓得不战而走了。

一个时辰后,数万汉军已来到长安城正北的厨城门,从辎重车里取出战甲兵刃列阵以待,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攻城之意。

然而出乎了毌丘俭、秦朗诸将的意料。

汉军的辎重部队先是分了部分人手,在长安城正北方向的渭水石桥立了一寨。

而后,另一部分继续向东,半个时辰后,又在三四里外,长安城东北角的洛城门附近再立一寨。

这一寨,却是直接落在了皂渠与昆明渠这两条长安漕渠的交汇点上,彻底阻断了长安粮道,与昨日立下的西北角一寨,方才立下的石桥一寨,成三足鼎立之势。

长安城头,夏侯楙、夏侯儒、夏侯褒及秦朗这几位曹氏宗亲,皆是不解起来。

长安城就在眼前,而蜀军也明明有实力一举夺下长安,几可谓唾手可得,何必兵分多路,搞什么截断长安粮道的举措?

另一边,毌丘俭却是莫名忐忑起来。

蜀军近日的表现,足可谓其疾如风,侵略如火,所以骠骑将军才让他们暂时放弃长安,想以长安来骄敌之气,分敌之兵。

而如今长安在望却不夺,蜀军展现出来的这种克制,又足称得上不动如山,难知如阴了。

到了下午,蜀军筑营已毕。

在外列阵的士卒全部回营休息。

寨中偃旗息鼓,寨外民夫与辅卒继续加固工事。

而东方十余二十里外,魏军的牛金、王昶二将早早便带着万余战卒来到了灞水东畔。

本意是接应长安溃军,然而观察了大半日,却也没发现蜀军有丝毫进攻的意图。

却又不敢轻易渡过灞水,背水立寨。

无疑是怕蜀军突然弃了长安对他们展开攻势。

最后,只得在灞水东畔驻扎了下来。

一日就这么过去。

汉魏两军竟相安无事。

翌日。

五月初九清晨。

又是一夜无事。

炊烟照常升起。

然而司马懿派出来侦查的哨骑却敏锐发现,汉军那座细柳营以及从大魏手中夺下的沣水营中,炊烟几近于无。

司马懿昨日便疑惑于蜀军为何不进攻长安,收到了这则消息后,随即亲自勒马前去。

不过二十余里的距离,骑上战马几乎瞬息便至。

面对这一座空寨,司马懿这一次没有丝毫踌躇,直接派人进入沣水寨中一探究竟。

结果很快便发现,这座毌丘俭营造了一月有余的坚寨,此刻竟真的已经成了空寨。

除了寨外的一重木栅,里面的东西几乎为之一空,更别提什么值钱的辎重粮草。

司马懿震惊之余,见渭北细柳营同样偃旗息鼓。

而通往渭北细柳营的木桥,居然未被拆除。

随即不作他想,又立刻派人往细柳营而去。

被派过去的十余人战战兢兢,竟也成功过了桥。

在寨外观察了一番,没能发现什么动静后,又翻过营垒外面的沟沟坎坎成功入了寨。

待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不过十几息工夫过去,渭水南畔的魏军众人,突然闻得细柳营中发出几十声哀嚎惨叫,其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司马懿先是皱眉,其后却是突然失笑:

“我道诸葛亮连这细柳营也弃了呢,若果真如此,我倒惧他两分。

“但如今看来,诚不足虑。”

“骠骑将军何出此言?”文钦疑惑问道。

如今蜀军非但没有如这位骠骑将军所愿直接攻打长安,反而坐营立寨于长安漕渠之上。

显然,这是真存了逼大魏在长安城下列阵野战,决一胜负之意。

长安粮道被阻塞,接下来这一战已是避无可避了。

而蜀军最近展现出来的骇人战力,又让文钦不得不慎重对待。

这位骠骑将军虽一直表现得胸有成竹。

可事实上,那日魏延前来挑战而骠骑将军避战不出,结果被蜀军趁机夺下毌丘俭营垒,已损害了这位骠骑将军的威望。

军中不少将士对他的表现及言语,已是将信将疑的态度。

甚至还有不少将士私底下对这骠骑将军生出了讥讽的言行。

若再不从蜀军手中斩获一胜,魏军将士的军心士气,恐怕有大乱崩溃之虞。

马背上的司马懿双手轻轻握住缰绳,从容开口:

“长安唾手可得,诸葛亮却不敢径夺长安。

“欲与我在长安决战,又以这细柳营为一后路。

“如此处处谨慎,所谓未虑胜先虑败,本来无错。

“然而他一不敢携破竹之势克定长安。

“二不敢于攻破沣水营后以一往无前之势东击霸陵、新丰。

“三不敢在与我约战后举军尽出,至沣水之畔阻我大军回返,与我在沣水畔决胜负之战。

“反而在长安城下分兵连营。

“此其优柔寡断,不能自信也。

“夫战,勇气也。

“诸葛亮既无一往无前之勇气,两日都未敢往攻长安,那这长安他便断然无法攻下了。

“待我大军入得长安城,便是蜀军败走之日。”

文钦闻言沉默不语。

诱诸葛亮攻打长安,说以长安削弱分散诸葛亮兵力的人是你。

现在诸葛亮不如你所愿去攻打长安,反而养精蓄锐,你马上又是另一套说辞了。

谁说得过你啊。

司马懿看了眼文钦,心知文钦心中在想什么,却也并不在意,脸上只是笑笑。

其后先是命人将木桥烧毁,之后又去了一趟长安。

长安城打开了城南安门,把司马懿及随行数百骑接入城中。

司马懿在城中驰道上一路北驰,很快来到城楼之上。

面北背南,居高临下观察起了蜀军在长安城北的三座营地。

营地建得很大,一眼望去,每座都能容纳两万余人驻扎。

中间那座营寨干脆横跨渭水,将渭水上唯一一座石桥包裹了进去。

战事一起,有这座桥面宽阔,桥基稳固的石桥在,不论进退都很方便迅速。

事实上,这座石桥南边本是有一寨由大魏驻扎其间的。

但在毌丘俭营垒一夜被破后,守将夏侯褒、秦朗等人便直接放弃了这座营垒,聚兵于长安城中保命。

没办法,他们本来是防备渭北之敌的,谁曾想敌人竟能突然出现在屁股后面?

说一千道一万,这是司马懿跟毌丘俭这些顶在前线之人的失职,不是他们的失职。

司马懿对此也无话可说,更别提这两位都是宗亲,就算蜀军自渭北而来,这两位同样弃寨而走,他也照样是没话可说的。

但不论他苛责失寨之人与否,此寨一失,确实是彻底让长安变成了一座无援的孤城,他也才无可奈何地做出了放弃长安的决定。

然而事情吊诡在于,蜀军竟没有攻打长安,那么夏侯褒、秦朗两位宗亲倒还真逃对了。

不然的话,这支军队孤悬死地,南北受敌,蜀军必然是会围点打援的。

在明知道蜀军有一夜破寨之实力的情况下,谁敢不发兵去救这两位宗亲吗?

往蜀军三座营地观察了两刻钟时间,没能发现什么破绽,司马懿又观察感受了下风向。

仍是东南风,风力还不弱,能将旗吹得展开。

蜀军在北,若是强来攻城,或是爆发决战,这一次东南风助的就是大魏而不是蜀国了。

“司马公,蜀寇既不攻长安,也不集中优势兵力于一处,反而分兵立寨,是何用意?”监军骁骑将军秦朗温声相问。

秦朗身份比较尴尬,说是宗亲,却与曹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跟何晏一样,都是其母为曹操所纳。

只是其人比起何晏的高调张扬,却是向来低调谦和。

司马懿答:“这是逼我大军不得不与他决战。”

秦朗想了想,点头:

“这我倒知晓,蜀军坐断漕河,我大魏便不得不与他在此决一胜负了,可既然如此,他何不将兵力全部聚于漕河那座营垒中?”

司马懿知道秦朗一直生活在洛阳,不晓军数也属自然,便解释:

“他怕我大军回到长安后,不与他决战,而是绕到灞陵与王昶、牛金合兵一处,接续粮道。

“又怕我并州有轻骑驰援,恐迟则生变。

“我若仍往灞陵去,对他挑战置之不理,他便要强攻长安了。

“分三处立寨,便是让长安守军不知他主力在何处,他好暗中集中优势兵力强攻城上一点。

“对付守备不足的大城,这确是最常规的攻城之法。”

秦朗仍有不解:“既然诸葛亮这么想与司马公决战,何不在沣水阻截司马公,不让司马公回长安?”

司马懿笑了一下:“他真敢来阻截,我大可沿秦岭山脚东进,他如何敢深入六十里,使腹背皆暴露于我大魏面前?

“一旦在彼处战败,他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依着渭水,北有细柳、棘门诸寨,纵是败军,他也可从容撤走,沿着渭水抵抗。

“诸葛亮到底是谨慎之人,总想先立于不败,再待敌之可胜,可天下战事岂有万全?有七成把握,便值得一搏了。

“我若与他易地而处,必不如此。”

不多时,司马懿便带着数百骑离开了长安,回到了大军所在地。

大军带着四万石粮草与无数辎重,实在走不快。

许多士卒走一二里便要折返一趟去取物资。

一个时辰后,到了申正时分。

日渐西斜,司马懿下令,命大军原地立寨休整。

此地距长安不足二十里了,今夜大军驻扎此地。

明日傍晚,便能进入长安。

树荫下,司马懿斜倚大树,手持一卷汉书优哉游哉地翻看。

司马师、司马昭兄弟则在几步外练剑。

一名司马懿的亲兵突然引着一员哨骑自远处急趋而来,二人神色皆是慌慌张张。

“不好了!”

“骠骑将军不好了!”

“诸葛亮半个时辰前举军往灞水去了!”

本来斜倚在树上的司马懿当即直立而起,手中简牍收起,脸上神色敛起。

而另一边,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已俱是骇然相觑。

片刻后,司马懿冷静下来,对着那员哨骑沉声相问:“可能探知去了多少人?”

那哨骑答曰:

“旗鼓宣天,尘埃大作,难以知晓!

“但…只怕不下四五万人!”

“四五万人?”司马懿先是一滞,而后本能地反复抚着须胡,陷入沉思。

“这四五万人到底有多少是役夫辅卒,有多少战兵?”司马师在一旁愕然出声。

“若有三万战兵往东,蜀军还有多少多少战兵,能留在长安城北的几座营垒中?”

“不好,蜀寇昨日派出去的骑兵,恐怕已到王昶、牛金他们身后了!”司马懿抚须的手突然一滞,似是自语。

不及多想,司马懿迅速擂起聚将鼓,将诸将全部召至中军大帐,随即当着众将之面签署正式将令。

“文钦,你速领三千骑往灞水去,抢在诸葛亮之前渡到霸水东畔!

“若诸葛亮敢强渡灞水,你便寻机击之!”

文钦当即领命离去。

司马懿也不多想,继续下令:

“周当、魏平、贾栩…你们五人速至长安,引长安守军进攻蜀军长安城北几座营寨!

“陈圭、州泰、孙礼、王观,你们四人引后军立时拔营跟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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