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不是很理解这世界上有法律和警察这种东西存在——倘若理解的话,那一天便不会轻易地去打苦瓜脸的脑袋了。
在她看来,无缘无故限制别人自由,无非便有两点:一是这人身上有什么是珍贵的,值得图谋的东西,俗称抢劫。二是他的亲友身上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俗称绑架。
盛怒之下,她未曾想过自己这么做是否有欠妥当——但她的确是如同一只发了疯的麻雀一样,寻着气息冲到了警署。
在警署外面,气势汹汹的她,刚巧碰见了方才被沈警长训斥过后的苦瓜脸。
怒火瞬间充斥了少女的心中。刹那间,她便出现在了苦瓜脸的面前。
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下一刻,苦瓜脸便发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少女扼住了他的衣领子,那一对美眉几乎竖起来。
“X,在哪里?”
她几乎是咆哮着问。
一连串的设计陷害,让她觉得我或许已经遇害了。
苦瓜脸被衣领子勒着脖子,说不出话来。他指了指警署的大门,咿咿啊啊地说了半天,总算是让她听懂了。
“在我老大那里!”
少女冷哼一声,挥手将他甩了出去。
她气势汹汹地,砸开了警署的院门,冲了进去。
那时候沈警长正在与我攀谈。当我看见少女的一刹那,我就知道要坏。
“冷静点!冷静点!”
我极力地叫着,但是少女没有反应。她像一阵风一样,刹那间出现在沈警长面前。
我眼前一花,沈警长便被她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身处于半空中,沈警长的气息为之一滞。但是多年的格斗经验,让他立刻做出了反应。
他双腿夹住少女的腰部,一个甩身,将少女甩翻在地。这一个漂亮的反击,令我瞠目结舌,倘若不是场合不对,我一定会不禁出声叫好。
少女狼狈地摔倒在地。魔法使的身体是极为咨弱,不善于近战的。虽然她凭借魔法的加持甚至能够将一个成年男人扼着脖子举起来,但沈警长却能够轻易地在格斗术上碾压她。
在脊梁接触地面的那一刹那,少女便已经知晓了这个道理。所以,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一团火焰便在她的掌心成型酝酿了。
沈警长的手亦是按住了腰间的配枪,咔地一声抽出枪套,右手拇指扳开了保险,对准了少女。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我赶紧冲到了二人面前,张开双臂,把他们隔开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沈警长说道:“她没有恶意,应该是误会了。”
然而沈警长却是未曾听信我的说辞。他只是狐疑地望着我,嘴里吐了两个字。
“袭警。”
我心里一惊。显然,我袒护少女的行为,让沈警长认同了苦瓜脸的看法。
那一瞬间,我懵了,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两个字撇清干系。
少女的眸子里仍然透露着愤怒。我咬了咬牙,对她叫道:“走!”
有那么一瞬间,眸子里的愤怒之中诞生了一丝迷茫。
她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
紧接着,她做出了一个让我惊恐交加的举动。
她轻轻地把手掌对准了沈警长,下一刻,霍然一握!
“咔嚓!”
沈警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剧痛传遍了他的全身。
那一握,隔空将他的骨骼捏碎了。
冰冷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任何人,都不能够对我的御主动手,你也不例外。”
沈警长已然痛得几乎昏厥,但那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相比于心中的疼痛,更多的在于心灵上的。
一个人,未曾接触到你,只不过依靠凌空一握,便将你的骨骼彻底碾碎。这种宛如上帝一般对生命的主宰,让他怀疑自己从小所学的科学知识。
他想起了读警校时候,室友曾经半开玩笑般地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对原力一无所知!
当时他还曾经嘲笑他的幼稚,对于超自然力量的迷信。但当他真正地面对这种力量的时候,他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
他把怨毒的目光对准了我,仿佛我才是他所遭受的一切的元凶。
我无法承受他的目光,也没有承受的能力。
我唯一所能做的,竭尽全力地把少女拉走,阻止她对他的进一步迫害。
临走时,我拨打了急救电话。
刻意地避开监控,转过了好几个街角,转入了一条无人经过的陋巷,我才放开了少女,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她的脸上尤自余怒未消,刚刚转入陋巷,她便揪住了我的衣领子。
“干嘛不让我杀了他!”她咬牙切齿地,几乎是咆哮出来。
我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怒气。尽管她将沈警长打得残废了是她理亏,但我竟然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吼她。
因为她实在是太理直气壮了。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对她说:
“你不该伤害他的。他是一个好人。”
“好人?你确定她是好人?!”少女的声音,稍微变得弱了一些些,但脸上的怒色犹未消减。“弗兰克的母亲被害,凶手在井底留下了一个魔法阵,把我拖延在那里。在此期间,他杀了买豆腐的老板,把你抓走了。你说他们是好人?”
我这才知道她之所以在井底待着,太久没有上来,是中了陷阱。
我猛然间想起了狄叔的所作所为,失声叫道:“买豆腐的那个老板!”
“死了!”少女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我大惊。“怎么可能?”
失望顿时充斥了我的内心。我仔细地把这一系列事情的头绪理了理,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少女有些埋怨地道:“明明就是被你说的那个什么沈警长搞死的!我护着你,你还埋怨我!”
“不,他没有做那些事。”
我坚持为沈警长辩驳道。“如你所见,他是一个普通的警察!”
“警察?警察是什么东西?一个组织的名字?”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国家维持治安的那些人。”
少女想起了神城中的宪兵队。她点了点头。
我觉得有戏,便继续劝她道:
“能成为警察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内心正直的人。我觉得沈警长不会是那种人。”
少女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我觉得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我。”
我不知道,她在心里是想起了神城中背叛了她和她师父的考夫曼——他便是宪兵队的头领。
我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她:“你为什么总是会怀疑别人?”
少女沉默了。
我清晰地瞥见,她悄悄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贝齿紧紧地陷入了那一抹嫣红。
她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世界时候所目睹的种种冷漠和背叛。
她的师父,被她认为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好人了。然而他一死,靡下的众人立刻为了权势背叛了他,为瓜分他的遗产——神城而大动干戈。
考夫曼,当初在战场上曾经几度接近死亡,都被老者所救。加起来的恩德,修建多少浮屠都无法抵得过。但是呢?等到利益和恩怨冲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信弃义。
救命之恩尚且不能够相信,还有什么能够相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