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事,便如同花瓣散落一样,无可挽回。
我轻轻地把手,伸向了少女的头顶。指尖缓缓地触及少女乌黑的头发。
她微微地挣扎了一下,显然是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很快,她便习惯了一些。
“世界上毕竟还是有些人可以相信的。”
我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道。
“当文明盖过野蛮的那个时刻,信任就得以生成了。”
她扬起头,有些迷茫地看着我,显然是不太理解我说的话。我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太懂,但这是我母亲曾经告诉我的。
“你看,迄今为止,你连名字都未曾告诉过我,但是我却照样敢于把性命托付给你。这难道不是一种信任吗?”
我微笑着,对她说,
太阳微微地升起来了,此时正值正午,阳光透过了楼之间的缝隙,映照在我们脸上。
少女缓缓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的。”她抹了抹眼睛,轻轻地抓住了我的手。“师父给我起名字为“樱”。我们的故乡有许许多多的樱树,所以他给我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你没有姓氏吗?”
“姓氏?”
“对啊,一般加在名字前面的那个词语便是姓氏……就像我的名字Xxx,X便是姓氏了。”
少女沉吟了一会儿,
“嗯……我的师父似乎也没有姓氏。别人都叫他花之魔术师Merin……”
她仔细地观察着我的神色,当发现我的眉目间流露一丝遗憾之色的时候,她认定了姓氏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
于是她开始在脑海之中搜索。
她想起了自己在书店中所化成的那本书,书上写着作者是纳兰性德。
于是她便说道:“啊啊,有的,我姓纳,纳兰的纳!”
“噗!”我好悬没有笑出声来。“那你便是纳樱了,对吗?”
“嗯呢,是的。”
少女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变成的书是一本纳兰词,所以你也可以叫我纳兰词书之使魔。”
“好长的名字,我还不如叫你纳樱。”我几乎是忍着笑和她说话。“你会唱歌吗?”
“什么?”
少女一脸懵懂,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哈哈,不逗你了!”我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对她说:“纳不是个姓,纳兰才是,而且是个复姓,就是两个字的姓氏的意思。”
“所以说,你如果执意要以书名取姓的话,你应该被叫做纳兰樱。”
“纳兰樱……吗?”
少女重复了一遍。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好吧,感觉还挺好听的。”
她臻首轻点,对我说道:“谢谢你了。”
“不必谢我。”我苦笑着摊了摊手。“麻烦你能不能把那个沈警长的骨折治了?我记得魔法师应该有治疗术用才对吧?”
“是的。”
书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她现在心情大好,也不再和我争辩谁是坏人的问题了。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我们便安心解决一件事情。”
言及正事,我的脸色逐渐地沉了下来。
“咱们要把幕后黑手逮出来。”
如果我没有推测错的话,这中间应该是有一只暗中的手操控着一切。
以弗兰克到我家这件事为引子,首先打伤了前来捉弗兰克的他的母亲,然后将我与书引至案发现场。
引诱书下井,然后困住她,把我推到警局,从而使愤怒的书打伤警察,遭到全市通缉。
“凶手很清楚我什么时候会愤怒……”
纳兰樱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她未曾对我说过,为什么她当时窜出井口的时候会那么的暴跳如雷。
但是,那位隐藏在暗中的人物,一定很清楚她的性格,知道怎么样才能出手引她伤人。
这事情,究竟是谁做的?
那个不明身份的黑袍人死了,但现在又有了新的麻烦。
在异术师的世界当中,有的人想要纳兰樱死,有的想让她活着。还有的想让她重新回到神城,接替老者的位置。
但是更多的人,则是贪图她的书页之中所记载的,老者的毕生所学。
想对她出手的人太多了,她连对方的身份都搞不清楚。最为可怕的是,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她随时都要提防着那不知道会来自哪个角落的暗算。
我觉得,自己似乎无意间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当中。
一个致命的漩涡!
——————
我与书回到了医院。
唯一的线索,现在已经断掉了。害弗兰克母亲生死未卜的凶手也还没有查出来,书自然也就不知道她所中的诅咒是什么,无法对症解治。
但是现在有一点可以明确,对方针对的是她。
现在我和她估计已经登上了通缉令。沈警长被她拧断了一大半的骨骼,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站起来。对方通过这种方式,成功的断绝了我们在城市里藏匿的可能——就在来到医院的路上,还有呼啸而过的警车在街上飞驰而过,估计也是在搜捕忽然失踪的我俩。
当我在医院找到弗兰克的时候,后者正坐在病房里,守着她母亲的遗体。眼看那最后的生机也要断绝,但是他束手无策。
纳兰樱及时地上前一步,将掌心对准了她。一道祥和宁静的黄色光芒从她手中散发而出,笼罩了她的身体。
“我们没能找到救她的线索。凶手在的手脚很干净。”
我随后匆匆闯入病房,对弗兰克解释道。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呆滞,可是我分明地看到,他的眼角有一丝泪水已然滑落。
“我们需要赶快离开这里。我和她被通缉了。而且凶手的目标很有可能连你也包括在内。”
我快速地对弗兰克说道。
他气愤地,一拳砸在病床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窗外已经响起了警笛声。弗兰克恨恨地叹了口气,终究是放开了他母亲的手。
“走!”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字。“我一定要给她报仇!”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仅仅是因为他三四天别夜未眠,更是因为他的愤怒。
纳兰一直拉着我的衣角,这时候却是飘散来到了走廊上。
她沿着长廊,仔细地观察着病房号,最后停在了211号病房前面。
似乎是内心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她眼睛里仍旧充满了犹豫。
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推开了房门。
病房里,浑身缠着绷带的沈警长躺在床上。
浑身半数骨头骨折的他,已经失去了哪怕移动一个手指头的能力。
然而,当他看清楚走进来的纳兰的面容时,那绷带包裹着的脸上仍旧是浮现出了一丝恨意。
正为他换药的护士,惊讶地扭过了头,还未看清来人是谁,清冷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朵。
“detinguilakuu sybakelleya casetoolety metoniyahu!”
护士的双眼变得迷离,如同着魔一般站起身来,呆滞地走出了房间。
纳兰拍了拍手,似笑非笑地走到了病床前。
沈警长眯缝着眼睛,瞪着她一步步地逼近。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果不其然,纳兰玩味地看着他,冷漠的声音与她的面容同样无情。
“我的老师曾经说过,人做事如同在纸上作画。如有错误,便必须将其彻底抹除。否则的话,它便会成为你一声的污点。”
她冷漠地笑着,宛如看着砧板上的一块肉一般,看着沈警长。
“我的御主,极力抗拒我杀掉你,我也是极为的讨厌你。可是,我所犯的错误如果不抹除,那么它便会如同一根钉子一般扎在我心里。”
沈警长知道她所言是什么,只是他现在早已置之生死于度外。
既知要死,何不骂个痛快?!
他勉强地转过头,刻毒地诅咒道:“你这个恶人,终究要被碎尸万——噗!”
这句话,随着书猛然戳中他胸口的一指而被终结,转而变为了闷哼。血花从她指尖上飞溅而出。这一指,竟然深入了他的皮肉数寸之深!
可谓一指至骨!她的指尖,结结实实地割开了他的皮肉,触及了骨骼。
沈警长痛得惨叫,只是胸腔破裂,气血无力,发不出声音。
“聒噪。”
纳兰冰冷的抱怨声,宛如针一般刺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如今落入她的手中,想死都困难了。
他早已把纳兰归为童话中邪恶的女巫一类。据说在她们手下,死亡是最好的归宿。更可怕的便是被活生生地折磨,却求死不得。
纳兰触及他的骨骼,立刻吟唱起来:
“chuquakanz freeze luqulawen!”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原本碎块一般的骨骼,重新凝聚成了完整的。
她抽出了手指,沈警长噗嗤一声,吐出一口淤血来。
他爬起身来,咳嗽着吐了好几口血,肺腔终于顺畅了。
他嫉恶如仇地瞪着纳兰,大声地吼道:“狗日的,你终会被绳之以法!”
纳兰没有说话。她只是冷漠地盯着他。那冷若冰霜的目光,让他心中一惊。
他不敢再嚷嚷了。
纳兰叹了一口气。
眨眼间,她的身影黯淡了。不出几个呼吸,她便从病房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警长呆滞地址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的地方。
他有点懵,面对着空荡荡的病房,他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是幻觉。
若不是胸口的小洞还在淌血,他又怎么会知道刚才发生的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但是,他的伤着实被治愈了。虽然身上的骨头仍然剧痛,但他可以站起来了,可以行走,可以活动了。
毫无疑问的,他的断骨被接上了。
这时候,方才的那个护士,满脸懵懂地走了进来。
她注意到了沈警长的异状,惊讶地捂住了嘴。
她还记得,这个病人的病例上可是注明了百分之八十的骨骼碎裂。按照常理,他应当是如同一根面条一般无法移动哪怕一根指头了才对。
可是,他站起来了。
她盯着沈警长看了半晌,最后冷不丁地吐出了五个字。
“医学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