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无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不仅如此,还冷漠,自私,傲慢无礼,孩子气,毫无同情可言。最重要是迟钝。
“你这样子是不会有人喜欢你的!”可云说。
“我不需要谁喜欢我,因为我也不会喜欢上谁!”
“你……”可云心胸如堵,难过之情无以言表,喊:“真是小孩子气。”
“我有着不属于其他大人的成熟!”
“会杀人不叫成熟!”可云吼,然后又抱住自己的膝盖缩下去,“成熟是理解,是考虑和为他人而活,是……”
“是不要在下一场战斗中死亡,女人,没有我,你已经死很多次了。”
早晨,冷风转过东边天空,从赤彤霞火里带出来三十几度的高温,太阳还没出来,但是大地上的光芒已经闪耀到可以刺痛眼睛。
比斗的地方还是空无一人,剑无已经迈开脚步走上擂台,在台子一边静静坐下。
一个小时后,太阳出来了,本来盘子一样大的圆环突然耀成车轮,那是炫目华彩的光,据说在几百年前太阳的光还不强烈,甚至有人能直视太阳而不被强光刺瞎,但现在,白成有颜色的光火一样倾泻着砸在大地,烤干了河水,烤黑了黄土,烤裂了大块地面,更恶毒得想要烤死每一个妄图出现在没有遮挡物的大地上的人类。
三个小时候后太阳的热度就会达到最大,接下来,则是持续整整十个小时的高温,不论是能融化岩石的温度还是把世界耀成一片完全看不见东西的苍白的气势,那都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住的灾难。
就算现在,剑无那厚厚的黑色斗篷里,就已经蒸发出肉眼可以看见的水蒸气了。
可云问剑无:“你是不是准备就这样等着那个叫安山的人来和你决斗?”
“是。”
可云又问:“你的元境是不是真的只有一元?”
“是!”
“那你知不知道安山的元境至少是三元!”
“知道。”
可云急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让太阳消耗你的体力?”
“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办?”
“你应该去一个有茶水的屋子,舒舒服服喝一壶水,养足精神,并且仔细检查检查你的刀,再把刀磨更锋利一些!以便你能有机会赢过他,或者……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安山是不是正在这么做?”
“肯定是的!”
“那你知不知道?”剑无转过头去看可云,脸上细密地排满汗珠,“我要赢他,他根本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不多时,人群陆陆续续来到这里。
安山一上场就看到这个奇怪的人,燥热的空气流动出扭曲和一片空白,虽然现在的温度还不算太高,在场的人仍有不少因为中暑被抬出去,烦闷和炎热迫使所有人一刻不停地扇动手中能有的东西。
但是剑无却一动不动,黑色的斗篷完全遮掩足皮肤,就像一块从过去一直矗立在这里的石头,并且打算一直这样矗立一千年,一万年。
安山看着剑无身下的石头已经被汗水染湿了一大片,说:“本来我发现你的实力和我不相上下,所以和你比斗前我就准备了很久,可是你竟然这么粗心,不但一夜没睡,连一点准备都不做,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放下你的刀,认输吧,太阳实在消耗了太多体力,这样状态下的你是无法打赢静心准备的我的。”
“哦?”剑无持怀疑态度稳稳站起来,“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做这些准备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不需要!”
安山“啪”地把手抓在刀柄,狞笑着,说:“等我杀了你,你就知道我讲的话有没有道理了!”
剑无指住安山,也说:“等我杀了你,你就知道你的话,狗屁不通!”
“你!”
“哈?哈哈哈……”剑无笑起来,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笑。
安山已经快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
剑无从仰天大笑一直笑道捂着肚子弯下身,剑无又突然不笑,他问:“你用刀?”
安山青筋暴起的脑袋非常怀疑剑无是不是眼瞎!
“那你知不知道用刀的要诀?”
看来这黑煤球不但眼瞎,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快,准,狠,就是用刀的要诀。”
安山不屑地冷哼一声。
“可是你似乎一个都没有做到呢。”
安山的主武器和剑无一样都是刀,想到自己在刀里浸淫了十几年的腥风血雨,剑无的话就像在问你是不是不会吃奶这样可笑。
但剑无继续说:“你是不是很有自信,是不是觉得单比拔刀绝对比我快上很多?”
安山抖着横肉笑起来。
“那你为什么还不拔刀?告诉你,你不敢拔刀!因为你没有看见我的刀,因为我的刀藏在我的斗篷里,你不知道我会从哪个角度拔,会砍向你身体的那个部位,而最重要的,你根本猜不到我用的是什么刀,实话告诉你,我用的是一把短刀!短刀拔刀比长刀快,所以在用刀的第一要诀上你已经输了!”
安山突然睁大了眼。
“还有!我在太阳下面已经坐了一个小时了,我的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阳光,可你呢?你是不是才刚从有茶水的屋子里出来?你现在是不是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把刀刺得准呢?”
安山忍不住后退一步,又听剑无说:“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怕了?你看你的手已经在发抖了!你还能握得稳你的刀吗?”
安山“啪”一下把自己的左手握在右手上,可颤抖已经把刀都慌的乱响。
这样的手,又怎么能砍出狠辣的招数?
剑无往前每走一步,安山都能听到自己心脏停滞的声音。
所有图像都逼迫在安山的脑子里了,当剑无的身形一步步走过来,安山迫不及待往后退开,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在躲一个人,而是一个死神,一个终结生命的怪物!
又退一步,突然视野从前往上,强烈阳光铺面而至,安山已经从台子上摔下来,再次睁眼,看见一米高的台子上剑无背对太阳躲在阳光的死角,黑色斗篷的轮廓闪耀出金边光芒四射,一个巨大的影子绝望地笼罩住安山全身。
安山知道,他这一辈子,都只会在剑无的影子里了。
“哦,是吗?连安山都输掉了?”爆炎仔细检查着手中的双手单刀,“是个不得不杀掉的人呢,那东西!”
“队长?您,您难道要亲自去和他比斗吗?”
“至少现在看来,我不得不出了呀。”爆炎笑着望向安山,“如果不杀了他,我们‘狼头’镖队,还有脸在这里混下去吗?
“啊!大名鼎鼎的‘狼头’啊!怎么会败在一个孩子的手上?听说没有,有一个家伙连刀都不敢拔,在一个孩子面前,哈哈哈,还大名鼎鼎,狗屎!”
“我都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别人会怎么说我们了!”
“可是他的刀……”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安山?”
“我……”
“因为你太自大!你有很多能赢过他的机会,你可以在长刀鞘里藏一把短刀,可是那东西看准了你不会使用短刀,你对自己的刀法变态的自信,你一定想要别人知道你的刀,看到你的刀法!你的自大毁了你。而我!有绝对把握能够破掉他的刀!”
剑无又站在台子上,从他一直以来的表现和昨天那头被他砍死的变异人看,很多人都发现去招惹他绝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爆炎指名道姓要跟剑无比斗。
剑无惊讶地问:“你是不是很有自信破掉我的刀?”
“是。”
“你没有用短刀?”
“是。”
“也没有刚从屋子里出来?”
“是。”
“那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比刀?”
“是!”
强风扶摇,一大块黑云从高天腾腾冲落,大地突然一阵断响,像一声绝望地,悲哀的,无奈的大吼,这大吼在三百年前开始,从原来的三年一次,到现在的三个月一次,总能让人惶恐不安。而传说里,这是大地最后的悲鸣,大地快死了,在传说的尽头,当悲鸣最终连成一起,万物泯灭,大地崩塌,天与地不复而存。
只有太阳依然拼命地照,在白色天光瓢泼而下的大地上,一块浓重云遮挡住台子,剑无和爆炎一瞬间撞在一起!
乌云荡散了。
在开始的同时,爆炎根本没有去拔刀,而是双手握住刀柄斜上直接抽上去,凭他的力量,有把握直接击碎剑无的下巴。
一瞬间的痛苦带来动作上的迟钝甚至短暂丧失战斗能力,然后爆炎就上去补上一脚,用十足十的力气,绝对能把剑无昨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爆炎甚至能看见剑无跪下求饶的样子。
可是剑无却做了和他同样的事。
双手握住刀柄,不去拔刀,直接斜上抽打,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在相同位置撞击出“砰”的一声。
但是爆炎在心跳加速的惊讶中没有停手。
最凶狠的杀招,最凌厉的刀是不置人于死地绝对不会罢休的。
爆炎霍然后退一步,借着两个刀鞘击打在一起的力量直接抽出刀来。
而他现在的姿势,躬身扎马,刀侧身往后,完美形成一个蓄力动作。
爆炎冷笑着全力把刀捅出去!不用看,刀的角度就能落在剑无胸口。
可是迎接他的是一晃刀光直没入眼。
剑无竟然也把刀刺了过来!
电光火石,爆炎全凭本能做出躲闪的动作,眼中急景乱闪,在最后稳定成一片石头的地面。
剑无和爆炎又分别站在了台子的两边。
爆炎张了张嘴,实在没有说出话。
剑无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要干什么?这很简单,对待厉害的人我们是不能有一点儿不利因素,因此危险的短刀不能用,当我看到你的刀也是双握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头绪了,因为带鞘的刀很重,双手的力量才能自由运用,所以当你回答我问题时每一个都那么坚定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是有破我拔刀的方法,所以只能是省略掉拔刀过程而直接把刀当木棍用,而接下来的攻击就实在不言而喻,因为我也是这种思维方式。”
“真是出色的人,不过我仍然能给你一个认输的机会。”
“我也一样。”
两个人沉默着又举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