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武试正式开始。
学校有一百多个测试室,一班一个绰绰有余。所以三千多个学生,一天就可以测试完毕。
武试分五项,力量,速度,灵敏度,耐力和实战。今天只测试前四项,实战将与校际淘汰赛合并进行。
按照文试的排名,依次进入,一班对应一间测试室。
测试室前面是一个大棚,没轮到的学生和测试完的学生,就坐在大棚下等候。
鲁有序和范恭明问柏天长,“老大,怎么测?”这话其他人不懂,可柏天长懂,“你俩全力以赴。”两人答应一声,安静而又兴奋地期待着。
14058班,卓青青第一个进入测试室。其他人可以在测试室门外的大屏幕上,看到卓青青的实时成绩。倒数第二列显示其校排名,最后一列显示全校前三十名。
不一会,第一项成绩就显示出来了:爆发力第一小项,拳击,49分。
“哇!”学生们爆发出一阵惊呼,一拳的力量超过450公斤,铁铁的中级武士。柏天长也不禁咂舌,真是暴力女,一拳的力量达到490公斤。
即将进入的冯茹蕾,小粉拳攥得越来越紧。脸色不停地变换,显示其复杂的心理活动。羡慕嫉妒恨肯定是有的,还有天生的不服,小小的担心,咬牙下定的决心。偷偷看了柏天长一眼,唰地起身,大步迈向测试室。
随着成绩一项项显示,惊呼声更大,使得附近其他班的学生也引颈观望。腿击,48,卧推,52,拉力,46,······,每个小项的成绩,全都超越初级武士,有些甚至接近或达到高级武士的水平。如果能再进一步,达到初级武师的程度,卓青青都有资格在高级中学任教了。
五十八班的欢呼声越来越大,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因为这是他们的同班同学,他们都将是本次武试成绩第一名的见证人。人的集体荣誉感和虚荣心一样,同样是天生的。只要是关于‘我’的团体或组织取得优异的成绩,都会情不自禁地与有荣焉。亲眼目睹,更是会刺激得激素分泌暴增。
嘀,显示屏的第二行亮了,表示冯茹蕾开始测试。拳击,46。校排名,105。“哇噢。”“嗷,太棒了。”“冯茹蕾,我爱你。”五八班的牲畜们,不论性别,叫得更欢了。
别看冯茹蕾的成绩没卓青青高,但她的进步却让人眼前一亮。卓青青入校测试就占据了榜首,取得好成绩,理所当然。而冯茹蕾以前的成绩一直在45以下,只有初级武士的水平,这次一举跨入中级武士的行列,一个月提升几十公斤,绝对是耀眼的存在。
另外就是那个105名。千万别误解了。因为共有一百零四个班同时测试,也就是说,跟卓青青一批,前面有104人已经进行了多个小项的测试,成绩是几个小项成绩的和。冯茹蕾的105名,至少说明她是第二批这104人中的第一。
所以这次,就是蔡琼仙也忍不住振臂欢呼,“茹蕾,好样的。”冯茹蕾提升得这么快,明显有卓青青的因素。作为老师,对于学生在学习上的争强好胜,那是求之不得。
身后忽然有人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蔡老师遇到什么喜事了?可以给我们分享一下吗?”
蔡琼仙一回头,看到冯文超等几个校领导,不是什么时候巡视到了她的身后。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扭捏地说:“校长,您这可不够意思。专门偷袭,看我出洋相。”
她感觉不好意思,是因为方星航也看到了她的失态。
冯文超五十岁左右,正值壮年。头顶半秃,脑门锃亮,身宽体胖,腰围没有八尺也有六尺。脸上的肉堆起,使得眼睛眯缝成一条线,看起来好像随时在笑。哪里像一所高级中学的校长,反倒更像是一个爆发的富商。
冯文超伸出粗厚的肉手,握住蔡琼仙的小手不放,哈哈笑着,“欸~,怎么叫洋相呢。你这是任情适性,爽直率真。老师嘛,不见得非要端起一副师长的架子,跟学生拉开距离。我觉得呀,一个优秀的教师,更应该跟学生们心意相通,同喜同乐。你们说是不是?”
一旁的副校长和主任们,立即附和声一片。
蔡琼仙抽不回手,又不好发作,兼之在方星航眼下,不由又羞又急,一抹红晕升上脸颊,竟是难得一见的娇艳。
冯文超拍着蔡琼仙的手说:“小蔡刚才为什么那么兴奋呀?说说,让我们也兴奋兴奋。”
蔡琼仙赶紧指着大显示屏,“校长,您看,茹蕾进阶中级武士了。”
“哦?是吧。不错,不错。蔡老师教导有方啊。听说你们班上那三个千年老幺,都被你*好了,可见很是费了一番心血。我经常说,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耐心不够的老师。只要真心诚意地跟学生交流,多些细心,多些耐心,哪有感化不了的顽石。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不对。小蔡老师这就是明证嘛。”
蔡琼仙被冯文超夸得无地自容。就在昨天,她都在极力阻止三人行参加考试。偷偷瞥了方星航一眼,发现他满面含笑,并未有任何揭穿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
蔡琼仙的尴尬被冯文超的惊呀掩盖了,“咦?卓青青。很突出嘛。我怎么没听说过?”因为站在大棚的最后面,离显示屏有点远,刚才晃眼一看,以为第一名是冯茹蕾。现在细看,才发现冯茹蕾的名字在第二行。他女儿得第一,那是常事,可突然冒出一个学生跃居其上,怎不让他感到奇怪?
旁边的方星航解释道:“这是本学期刚转学来的一名学生。呵呵,茹蕾遇到对手了。”这话有点捧高冯茹蕾了。两人的文理值或者相当,武力值,卓青青明显比冯茹蕾高出一筹。
冯文超很是惊喜,“这么说,文理值也相当不错咯。”
蔡琼仙接口道:“是的,校长。您看这次她就比茹蕾先进场。”
冯文超一拍大肚皮,“对的,对的,我竟忘了。哈哈,好,好哇。这可是个宝贝,你们得小心看护着。奶奶的,校际联会上,我每次都被他们糗得抬不起头来,还不就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学生么。但愿这次联赛,她可以帮我好好出一口闷气。小蔡很好,教学成绩突出。联赛之后,我会在校委会上为你请功。”爱屋及乌,对蔡琼仙越发满意了,似乎这转学来的学生,也是蔡琼仙一手教导出来的。
蔡琼仙连称不敢,“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星航顺势建议,“校长,要不我们稍坐一会,看看五八班其他同学的成绩?”
此言正中冯文超的下怀,胖手一挥,“好。我们就向蔡老师取取经。”对于卓青青,他是真的不知道。上万学生的大学校,一个学生的转学,没必要经过正校长的手。至于打伤柏天长一事,因为李家没有追究,又有方星航的掩饰,事情没闹大。
他巡视过程中,偏偏在这里多停留一会,除了蔡琼仙和冯茹蕾的因素,还因为柏天长。这个学生,他想不知道都不行。他女儿和柏天长的事,曾经闹得沸沸扬扬。不等他插手,柏天长忽然放弃了。他也就没有理由找柏天长谈心了。可是让他苦恼的是,女儿却执着而倔强地坚持。
听说这次柏天长的成绩有了显著的提高。如果值得培养,未必不可以随了女儿的愿。所以看看柏天长的武力值,很有必要。
一群领导在最后一排悄然就坐,并不惊动叫喊得很是狂热的学生们。
这时,卓青青的测试已经结束,十个小项的总分,556。离高级武士的600分门槛,相差不到50。很醒目地高居最后一列的榜首。
看着一脸红扑扑的卓青青,英姿煞爽地迈出测试室。脸颊一缕鬓发,被汗水粘在脸颊,更显性感。柏天长的心,又砰砰乱跳。不过这次没有胡言乱语,而是高高地竖起大拇指。
不知什么原因,走出测试室的卓青青,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柏天长。对于这个手势,心里是甜滋滋的。不过佯装没看见,朝热烈欢呼的同学们挥了挥手,坐回自己的座位。
差不多三分钟之后,冯茹蕾也出来了,总分515。班级排名和学校排名都暂居第二。这是因为其他班的张长剑等人还未进场,也说明张长剑等武力值较高的人,文理值只是一般。
回头瞥了一眼卓青青的成绩,冯茹蕾郁闷不已。不过让她高兴的是,柏天长跟其他人一样在鼓掌祝贺。温婉地一笑,在掌声中,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场,轮到柏天长时,张长剑的成绩出来了,541分。也就是说,卓青青的第一名,基本坐稳了。
柏天长不像其他同学哪样,对第一第二的归属那么热衷,大步进入测试室。对于这次测试,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期待。
柏天长家里也有测试仪,不过高级太多,也没这么细致的分项,直接判定某套武技是否修炼到位。修炼成功的依据,不止是动作形态,也包括力量,技巧,速度,甚至内劲的收发、运行等。
那东西,对于武师以上的武者,比较合适,但对于武士,却显得过早了。问过母亲,母亲不屑地回答,武士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文试的结果,证明母亲的神术有效。武试呢?柏天长其实是有信心的。但小孩子嘛,不亲自试试,心里总是不放心的。
第一大项,力量测试。这是小项最多,总分值最高的一项。
第一小项,拳击。很简单,全力挥出一拳,击打测力器。不管采用什么方式,助跑也可以,反正就是展现出你最大力气。
电子系统在解说重复了无数次的规则,“······,每十公斤计一分。可以击打三次,以最高值计算得分。······。”
当前武者的分级,国家标准是,三百公斤以下,只能算武徒。星际航行,为避免因身体原因而出现生命危险,武徒禁止坐跳跃式飞船,只能坐连续飞行式飞船。三百公斤以上,八百公斤以下,是武士的范畴。超过八百公斤,就晋级武师了。
当然这只是以点概面,仅仅一项是不够的。必须是所有小项的平均分超过30和80才行。
或者有人说,我只有某一项特别厉害,可以得一两百分。但其他小项得分很低,不过平均分达到了标准,是不是也算武士或者武师呢?当然是可以的。
比如某人轻功极为厉害,但力气差了点。如果平均得分超过标准,照样晋级。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同级武者,你连他的衣角都可能摸不到,还怎么取胜。能战平或战胜同级,你当然不能说他不够这个级别了。
这些规则,柏天长也听了无数次,懒得再听,“好了,打住。开始吧。”
电子音果然应声而止,测力器闪亮,表示可以击打了。
柏天长站在测力器旁边,也不见预备动作,突然一拳,砸在击打面上。“嘀,嘀,36分。还可以击打两次。”
柏天长对自己的力气有底了,目的达到。本来可以不打的,但犹豫了一下,决定再打一拳。他不知道别人在这一个月里有多大进步,比如冯茹蕾的进步就很大。万一36分排在三千两百名之后呢。淘汰赛是肯定要参加的,这关涉到跟美女的赌局。
柏天长喊了一声,“开始。”测力器又亮了。微微加了一点力,轰,测力器显示的数字是41。柏天长摸摸头,有点懊恼。没控制好,本来想打39的。算了,41就41吧。
柏天长拒绝了第三拳,进入第二小项,腿击。把拳头换成脚,规矩差不多,同样随便你采用什么方式,只要发挥出你最大的腿力就行。不过力量提升一倍,二十公斤一分。
原地一旋身,嘭,37。柏天长满意地点点头,差不多了。
柏天长进入第二个房间,他后面的人可以进来测试这一项了。
柏天长自以为他控制得很好,不至于使自己太过显眼,但外面的欢呼声却很是热烈。他不知道目前学生的武力平均值,但其他学生却非常清楚。柏天长的成绩,虽然没达到45分这个初级武士和中级武士的分界线,却绝对高于全校的平均值。毕竟不是所有学生,都像卓青青、张长剑那样变态。从倒数一二名,一跃而超过平均值,这进步力度,比冯茹蕾还耀眼。
蔡琼仙和方星航同样很满意。可冯文超却反应冷淡,因为他是以女婿的标准来评判。快要高考了,连中级武士都不是,显然考不上重点大学,进步再大又有什么用。
作为校长,还是很合时宜地祝贺蔡琼仙的班级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耐下性子,看看柏天长后面是不是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科目。
第二个房间,像是健身房,测的是卧推和拉力。卧推的标准跟拳击一样,拉力的标准是拳击的一半。这个项目非常好控制,因为不是爆发力,而是缓慢发力。等到数字显示在39,柏天长就立即放弃。于是,两个39显在外面的显示屏上。同学们的叫好声,音量明显加大不少。只要柏天长保持下去,得分超过校平均成绩不成问题。
第三个房间,测的是承受力。三个小项,举重,抗压,抗重力。举重的标准跟腿击一样,二十公斤一分。要了七百八十公斤,单手掂了掂,轻轻提了起来,随手一甩,举过头顶。他并没有像别人那样稳在原地不动,而是玩起了花样,旋动手指,让杠铃在空中慢慢旋转起来。“嘀、嘀,成功,39分。”电子音不管你玩不玩花样,只要举过头顶,稳住三秒,杠铃重心不下降就算成功。
信手一抛杠铃。开始测抗压。跟举重差不多,也是杠铃,不过再重一倍,被放在比肩稍低的架子上,只要用肩背扛起来,稳住三秒即可。一千五百六十公斤,柏天长抗在肩上,同样没留在原地,而是抗着到处走动。电子音显示他已经成功,可他还是没放下。而是继续第三项,抗重力测试。测试人体能承受几倍重力,每增加0.1倍得一分。
仪器启动,引力系数被修改,重力慢慢增加,1.1,1.2,1.3······,柏天长依然抗着那副杠铃。重力上升到两倍时,柏天长感到吃力了,肩上的杠铃已达三千多公斤。他想试试自己的极限,强自硬撑着。
慢慢地,汗水出现,越来越多,以致汗出如浆。柏天长后悔了,糟糕,忘了计算杠铃也随重力倍数的增加而增加的重量。
他原本的意思是,别人不负重,自己抗一重物,看看成绩能不能齐平。却忽略了肩上重物的重量也会变化。这就是知识虽然记住了,却很少灵活运用的缘故。
重力升到三倍时,柏天长的面色开始发青。因为人体的血液,因重力加倍的缘故,涌向下半身,头肩部开始缺血。
柏天长急了,这不行啊,要是只得二十分,那不是太假了吗?这个笨蛋此时又忘记一件事,你说你抗不起,把杠铃丢掉不就行了。可他愣是只知道硬撑,忘了这一茬。
紧紧咬住牙关,全身的骨头开始嘎嘎作响,柏天长打死不喊停。一秒,两秒,三秒,这已经不是力量测试,考验的是他的意志。
思维开始紊乱,眼前闪现金花,柏天长眼看就要晕过去了。“嘀、嘀,最后得分,31。”这时,系统自动终止了测试。
因为它有相应的检测系统,一旦判定被测人员的肌肉和骨骼到了极限,再下去就会出现破坏性损伤时,测试系统就认为被测者到了极限,立即自动终止测试。
柏天长一激灵,清醒过来,双手往后用力,推开肩上的杠铃,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托大了,太托大了。功力的迅猛提升,让自己有些忘乎所以,看来任何时候都大意不得。
这次测试,别的不说,柏天长经历了一段非常实用的心路历程。曾经混吃等死的小地痞,心智开始走向成熟。开始不想显露功力,是为了阴人。现在嘛,突然觉得隐藏确实必要,因为自己的判断力还不够,力度控制也不够精妙。想打39,却打成41。还是别做出头的椽子比较好,否则阴沟翻船的事很可能发生。
因为前面节省了一些时间,柏天长可以略微休息一下,喘喘气,回回神。
直到系统嘀嘀嘀地在催,时间到。柏天长才离开,进入后面的房间。
第二个大项,速度测试。分为两个小项,百米短跑和万米长跑。万米长跑,需要下午到运动场进行,所以这里只进行百米短跑一项。以十秒为起点,在十秒到九秒的区间,每减少0.1秒得一分。在九秒到八秒的区间,每减少0.1秒得一点五分。八秒到七秒,每0.1秒两分。七秒到六秒,每0.1秒三分。六秒到五秒,每0.1秒五分。······。
一声开始,柏天长闪电般冲向终点。但在九十米处,却来了一个急刹。最后十米,是靠惯性滑过的。
九十米处,柏天长盯了一眼显示屏,5.4秒。平均十米0.6秒。但是后面的速度肯定比刚开始快,所以最后十米,必然要不了0.6秒,即他的真实成绩,大概在5.7秒左右,得分大约在九十到一百。柏天长摇摇头,不甚满意。外面显示屏上,柏天长的成绩是45。
第三大项,灵敏度测试。
同样是百米短跑,不过有障碍物。分固定和随机两种。
固定障碍是指障碍物不动,但并非所有人的障碍都是一样的。每个人测完后,障碍物会有所改变。而随机障碍,就是地上无规律地突然冒出一些阻挡物,需要绕过或跳过。还有墙上会随机朝被测试者发射一些小球。相同时间的得分,是无障碍物的两倍,但是碰到障碍物或被小球击中,都会相应扣分。
柏天长不担心得分,而是考虑这关怎么扣分。因为柏天长一项只测一次,时间就比较充足,所以他可以轻松控制得分。第一项,固定障碍,39。第二项,他最后很干脆站在底线附近抓球玩,抓一个扣一分,显示39时,他才跨过底线。
第四个大项,是耐力。规则是背负与体重相等的负重长跑。只记距离,不计时间,一万米开始计分,每多跑一千米得一分。不管你跑多久,一直跑到你跑不动为止。不过这一项也要等到下午去运动场进行。
至此,柏天长的测试告一段落,总分,388。
柏天长出来时,冯文超已经走了。看了几项,太一般了,实在提不起兴趣,起身去巡视其他班级。
方星航却留了下来,理由是,这次摸底测试,无论文武,14058班的进步都很大,他应该关心关心。真实原因是,他要看看,同样请了一个月假的鲁有序和范恭明,是不是也有那么大的进步。
迎接柏天长的掌声,并不比卓青青和冯茹蕾的逊色。卓青青、冯茹蕾、方星航、蔡琼仙等人全部热烈鼓掌,并笑脸相迎,没有任何鄙视。
大家的鼓励和祝贺,让柏天长第一次感受到集体的温暖。心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太离群了些。对班级的观念,在这一刻悄然变化。挥手表示感谢,走回自己的座位。路过前排,跟卓青青对视时,眼光很纯净,不见一丝的轻浮。
没多久,就轮到鲁有序。大个子急不可待地站起身,像一个大猩猩一样,举起双臂,嗷嗷长嚎了一嗓子。自接触李衡源给他的功法开始,到现在刚刚一个月,鲁有序却觉得等待得太久了。自小到大,被人鄙视了十几年,更是漫长得像几个世纪。
是人就有自尊心,无人不想出人头地,没人愿意自甘堕落地生活在人人唾弃的环境里。在这经济、科技高速发展的年代,人们的生活压力却越来越大。这压力不是源于衣食,而是精神,源于贫富差距的极度放大。
这种差距,大到仅仅用金钱都难以衡量。有钱的,甚至拥有独家资源星球。最穷的,很可能连一块立锥之地都没有。经济的差距,进而扩展到武力值的差距。这种差距,大到强者和弱者之间,很难认定为同一种类。
过度的差距,使人类自然而然地划分高低贵贱,不同的阶级。拥有私人太空飞船的富翁,跟连一辆千把万的飞车都买不起的穷人,怎么可能平等;一拳可以击毁一艘战舰的超级强者,跟乘坐跳跃式飞船都可能危及生命的弱鸡,怎么可能平等;大象跟蚂蚁,怎么可能平等。
所以,拼命往上爬,成了人类的基本天性。好吃懒做,不思上进者,几乎没有。自抛自弃者,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之后的无声抗议。因为这该死的时代,仅仅是勤奋,远远不够。得不到好的功法和资源,拼死也没用。
鲁有序和范恭明,都属于这种被迫自抛自弃的阶层。由此,我们不难理解,白陶朱的鄙视,蔡琼仙的厌恶,冯文超的无视,方星航的同情,都不只是因为‘三人行’行为的恶劣。
这也就是在学校,国家强大的根基之所在,严苛律法保护下的社会最后一片净土,否则,没有一点弱者觉悟的三人,或者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多年积闷一朝解,对天长啸欲凌云。鲁有序的激动,除了范恭明和柏天长,其他人难以理解,还以为他又是在搞怪。不过气氛正浓,牲畜们不以为怪,反而跟着起哄。咚,咚,咚,咚,鲁有序铿锵的脚步,伴着有节奏的掌声,冲入测试室。
学生们交头接耳,猜测着鲁有序的得分。因为文试的表现,和前面柏天长的武试成绩,所有人都不怀疑鲁有序的成绩会有所提高。他们等待见证提高了多少。因为体型的原因,鲁有序以前在力量项目上,本就是三人行中最好的,均分在40左右。同学们期待鲁有序继卓青青和冯茹蕾之后,第三个跨入中级武士行列。
很快,成绩显示出来了,但全场瞬间寂静,鸦雀无声。有揉眼睛的,有站起身伸长脖子的,第一反应全都是觉得视觉有误。怎么可能,那是红字欸,通红通红的字体。
一般,30以下,没达到武士最低标准的,显示黄色字体,表示该加油了。武士范畴,都显示绿色字体,这是高三学生该有的正常值。超出武士的上限,80分,才显示红色字体,表示超群。
“你看清没有,到底多少?”“系统出错了吧。”“不会吧,出了什么问题?”嗡嗡的议论声开始蔓延。方星航捏着下巴,作沉思状,满眼都是疑问。蔡琼仙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卓青青、冯茹蕾则不停地回头,看向坐在中间的柏天长。
唰,第二列也闪亮了,依然是红字。在全绿的大屏上,刺目惊心,一如大个子沸腾的热血。
议论声变大,渐成嘈杂的噪音。
忽然一声长嚎,吓了众人一跳。范恭明实在忍不住了,跳起来站在椅子上,仰天嘶吼,“嗷,嗷,嗷~~。”双臂像发疯一样挥舞。吼得气势磅礴,吼得淋漓尽致,吼得泪流满面。像是在向全世界宣誓,我不是垃圾,我从来就不是天生的垃圾。
柏天长也忍不住泪光浮现。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向顶棚,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站起身,振臂高呼,“大熊,好样的。”
至此,没人再怀疑成绩的真实性了。系统是不可能出错的,人们不信,是不敢置信。这一刻,气氛瞬间达到高······高/潮。五八班沸腾了,五八班疯狂了。蔡琼仙再也顾不得什么教师仪容,也不管心慕的帅哥就在身边,跟小女生们一起又蹦又跳。
临近两个班都投来诧异的目光,然后远远看到这边屏幕上的红字。然后,喧嚣开始向外延伸。
随着鲁有序测试项目的增加,很快全校都沸腾起来。因为每个班的显示屏最后一列,鲁有序的名字都开始显现,并跳跃性地蹿升。二十九名,二十名,十三名,第五名,第一名。才七个小项,总分就变红了。也就是说,总分已过八百。即使后面三项全为零,这十项的均分,鲁有序也是铁铁的武师。
卓青青忽然打了一个冷颤,我的天,幸好昨天方星航拦阻了自己轻狂的挑战。这鲁有序一拳的力量达到一千两百公斤,自己这小身板,还不被他一拳击飞咯。扭头看了看柏天长,那个混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不如自己的小弟而自惭形秽,竟然在闭目养神。再伸出脖子寻找最后排的方星航,却发现方星航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鲁有序的最后三项,终于恢复了原形。速度一项,堪堪45,灵敏度两项,惨不忍睹,只有33,32。三项加起来,不如力量的一项。最后总分,定格在944。稳稳的初级武师。高三学生期中考试晋级初级武师,这是极为罕见的。一般人要到大二大三,起码要等最后一次强化之后的高考。
鲁有序走出测试室时,范恭明最先冲上去,紧紧拥抱。没有竭斯底里的兴奋,而是泣不成声。
待情绪稍缓,两人发现柏天长站在旁边。感激的话已不需多说,鲁有序和范恭明作势准备跪拜,表示会效忠一辈子。
柏天长不知母亲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他有自己的主张。一把将他们抱住,“兄弟,我们是兄弟。这就够了。”
鲁有序有点讪讪地低声问道:“老大,我能不传授给我的家人。李叔叔说,由你说了算。”问出口就后悔了,这也太贪心不足、得寸进尺了。一部好的功法,绝对不是用钱能衡量其价值的。都是各家的立身之本,不传之秘。自己这一问,似乎有将其据为己有的意思。
鲁有序正准备反口,柏天长却道:“当然可以。给了你们,就是你们的,你们自己做主。要是知道老头子写的东西这么有效,早就该偷两本出来卖了,应该够我们买三部飞车的。”最后一句当然是开玩笑,用来转移两兄弟的注意力,免得老是感激不尽的。连价值十亿的钻石都可以送人,岂会为了飞车卖功法。
不让两人再说什么,拉着两人转身,朝热烈鼓掌的全班同学,鞠了一个躬,然后返回座位。
两人不再说什么,但泪水却止不住。一部功法,改变的,将是命运,并且是全家的命运。不过柏天长提醒道:“强化液没有了,你们的家人,修炼起来,可能会多吃不少苦头。”
这点苦算什么,底层的人,从来不缺拼劲,缺的是路,是机会,是上升无门。
轰动归轰动,测试还得继续。
范恭明的成绩虽然没鲁有序那么醒目,但也让人瞠目结舌。力量项,全部达到中级武士的水平,并不比卓青青低。最后三小项,速度和灵敏度,竟然······。范恭明最后三项,速度和灵敏度,赫然都超过了80,同样是红色字体。
别人欢呼,柏天长却摇摇头,“这家伙,竟然知道藏拙。”范恭明这三项显然可以更高。柏天长自己藏拙,原本是为了出其不意地阴人,是恶作剧,并非心智成熟。现在看来,范恭明比他要老练多了。
最后,范恭明的总分为674,位居全校第二。比第三名的卓青青,整整高出一百多分。
所有的厌恶,轻视,鄙夷,全都不见了。就连卓青青,也收起了无谓的高傲,上来祝贺。心想,如果柏天长和鲁有序综合一下,拥有鲁有序的潜力和功力,加上柏天长的容貌,她未必不能接受他的追求。大家族的子弟,为家族网罗人才,几乎已成了一种本能反应,哪怕是拿自己做筹码。
测试结束,五八班的学生和老师都久久不散,今天实在是太激动人心了。文武测试成绩的综合,五八班一举跃居全校第一名。蔡琼仙难得地放下架子,跟学生们一起聊天。
圈子的中心,自然是‘三人行’,卓青青,冯茹蕾这些立了大功的功臣。
蔡琼仙笑道:“柏天长,你要跟卓青青比试,可能需要你的小弟给你输送一点功力才行哦。后悔了吧,昨天你要是说卓青青比不过鲁大个子,青青一定会上当,你岂不是已经胜了。”
柏天长邪笑道:“我说过,其他事都可以代替,唯有这事不行,只能我自己‘上’。”
卓青青踢了柏天长一脚,“滚,你又来了。还是那句话,你就不能正经一点。要是跟你的兄弟多学一点,未必就不能站在巅峰。”
柏天长说:“我正经一点,你就会爱上我吗?”
卓青青摇头,“这不关爱情的事。”
“对呀,正经又有何用。这世界上,正经的人已经太多,多得容不下了。我还是自在一点的好。”柏天长努努嘴,“正经人来了。”
昨天才发生过冲突的张长剑,隐在一边打了个秘密电话后,大模大样地朝他们这个圈子走来。毕竟是学校的霸主级人物,普通学生没有敢不给面子的,纷纷让道。
张长剑很是谦恭地喊了一声蔡老师好。然后学古礼,抱拳祝贺,“恭喜鲁兄弟,范兄弟取得优异成绩。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范兄弟,昨天我把饭盘放错了地方,见谅哈。还没吃饭吧,走,我请客,大家聚聚,顺便商议一下校际淘汰赛的事。哈哈,这次,我们可要让始皇第一中学败走麦城,摘下他们始皇第一的招牌。”
柏天长插言道:“就请他们俩啊,这也太小气了吧。”
张长剑一回头,佯装才看见柏天长,“咦?咸鱼头,你也在啊。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用这个称呼,柏兄弟好。要请,当然大家都请。学生食堂,再贵也就那么回事,这点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柏天长故意打了一冷颤,“别,别,你还是喊我咸鱼头吧。一声兄弟,喊得我一身鸡皮疙瘩。”众人哄笑起来。
张长剑亲热地搂着柏天长的肩膀,“也是,喊别号觉得亲热。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位居第一。大家同学一场,跟兄弟也差不多,是吧,咸鱼头。”
柏天长说:“还有一句话,叫做兄弟是拿来出卖的。你不会把我们卖了吧。”
张长剑打着哈哈,“说那里话。走走,吃饭去。蔡老师,青青,茹蕾,给个面子。同学们都一起去,好不好。”
其他人不好拒绝,卓青青却不想给面子,“不了,下午还要考试。我就不去了。”
蔡琼仙趁势说:“张长剑,下次吧。还有两个月才毕业,时间有的是。下午的考试要紧。”
张长剑看向鲁有序和范恭明,发现这两人根本就没看他,而是扭头留恋地盯着显示成绩的大屏幕。心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来日方长,总有办法扭转他们对自己的敌意,装作很遗憾的样子,“那好吧,考试结束后,我再给你们庆功。”
这话说得,好似他是领导似的。鲁有序,范恭明撇撇嘴,看柏天长没说话,也就没有出言讥讽。
卓青青也走了,没跟班上的同学一起去吃饭。她要找方星航问问,是不是方星航早就知道鲁有序、范恭明的武功,这才阻止她的切磋挑战。
方星航知道吗?
他此时已经在校外,驾驶一辆飞车往鲁有序家疾驰。看了鲁有序的表现,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症结所在。原来柏天长‘运气’的根本,还真的不是他自己家。边开边喃喃自语,“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怎么不早点查查鲁家呢。”
鲁有序家是一个开放式农场,兼度假村的功能。在小湖边修了一些小木屋,凉棚,凉亭,葡萄架等设施,提供给客人休闲住宿或自助野餐。客人可以自己动手采摘瓜果蔬菜,点杀蓄养的家禽家畜。
这里,方星航来过,所以轻车熟路。还未靠近,就远远地看见,农场内好像起了冲突。一群人在打砸,并围殴两人。
方星航本来就是想查清鲁家的武功底细,所以没急于出面。悄悄降落在停车场,把车锁在定位桩上,慢慢靠近。鲁有序的武功明显不差,他家人的武功必然更强,所以他不担心鲁家人吃亏。
他靠近时,那群人中的一个,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喊了一声。那群人骂骂咧咧地收手,提了一些瓜果,准备离开。
这时,意外发生了。从另一个方向赶过来的一拨客人,拦住了那群人的去路。要求那群人道歉并赔偿主家的损失。一言不合,冲突又起。后面赶来的这三个人,好像全是高手,而且下手极是狠辣,一拳就打飞一人,一脚又将一人踢飞到湖里。
先前生事的那帮人眼见不敌,有人竟然拔出了手枪。坏了,要出大事。方星航脚尖一点,如一只苍鹰直飞战场,同时大喝:“都住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拔枪者没机会发枪,就被一把旋飞而来的利刃切断了手腕。
看到飞身而来的方星航,三人中的一人也弹身而起,迎向方星航。嘭,两人在半空中对了一掌,同时倒飞而回。对掌的两人都大惊失色,在这荒野之地,竟然碰到了势均力敌的高手。
看到这边情势不对,另两人快速放倒自己的对手,然后向方星航这边围上来。
跟方星航对掌的那人伸手拦了一下,“慢着,不像是一伙的。”
方星航的神色也极为凝重,“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随便伤人?”
三人中,一个三角眼,面相凶狠的中年汉子呸了一口,“随便伤人?没杀了这些杂碎已经够便宜他们了。要不是五哥阻止,我早让他们见阎王去了。”
为首的那位五哥,寸头,剑眉,眼神如刀。因为神色冷峻,使得脸颊如刀刻斧凿,棱角分明。眼中呈现犹疑的目光,忽然说道:“打过再说,老八,老九你们不准动手。”说完,一跺脚,猛扑而上。两脚并非踏步,而是贴地滑行,踢得草木飞溅。
刚才一掌,没分出胜负,方星航也想再试试对方的身手。自出道以来,很少遇到功力相当的对手。所以作势以待。
五哥一靠近,忽然一个翻滚。翻滚中,一腿出其不意地斜蹬而出,随之破空声起,可见速度之快,蹬腿之猛。“地躺拳。”方星航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拳法,闪身避过,一脚如蛇摆尾,扫向对方的腰部。
地躺拳的重点在腰,凭借腰力,使跌法奇巧,腿法奇猛,形退实进,变化多端,专攻下三路。
方星航针锋相对,闪转腾挪,专攻对方的腰部以上。抓,啄,甩,缠,踢,不待招式用老立即变招,如同苍鹰扑食一般,在五哥身周闪来跳去。
观战的三角眼讥讽道:“好拳法,像发情的猴子一样蹦来蹦去的。”
他旁边的那个矮壮汉子喝道:“闭嘴,你知道什么,这是鹰蛇术,级别很高的一门功法。”
噼噼啪啪,电光火闪地过了几招。两人通过交击,感受到双方的功力相当,取胜不是三两招的事。五哥忽然一个翻身,退出战圈,回到兄弟身边,“不打了。原来是冷面金童驾到。名不虚传。”
方星航也从对方的武功以及三人的形貌看出了一点端倪,试探着说,“侠客行?”
五哥没有否认,抱拳行礼,“鄙人温慎远。这是我八弟刘铁奎,九弟展飞木。”
方星航却没有回以江湖礼节,凝重地说:“你们来始皇星干什么?就不怕我把你们抓起来?”
温慎远洒脱地一笑,“第一,你抓得住吗?第二,你好像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对你,我们早有了解,我们之间不是敌人,何必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方星航冷冷一笑,“我是官,你是贼,我们怎么不是敌人?虽然抓你们不是我的职责,但我作为公民,也有相应的义务。我抓不住,难道不会调动军队呀。就凭你们今天在我眼皮底下出手伤人,我就应该将你们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