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儿子是这么想的。大哥已经成家,但是大哥生性懦弱,在家听大嫂的,在外难免被人欺负。就比如上一次在村东头张财主家舂米,他就无端端被人推倒,可是,他还不能跟人理论,因为他既做不出来,又说不出来。所以,只能眼巴巴吃了眼前亏。像我只是嘴巴子比较利落,其实,要论腿脚功夫,远不如二哥,论担当,也远不如二哥。二哥留在家里,可以做顶梁柱,可以有担当,可以把这个家的担子挑起来,弥补大哥在家的不足,可我不行。这一点我远不如二哥。所以,二哥和大哥留在家里,比我和大哥留在家里,更配置得当,强弱更合适。这是其一。”
左文法夫妇对视一眼,禁不住点了点头。这无形中证明,昌泰说得是有道理的。
“老三,你再往下说。”
“其二,就是二哥的功夫已经达到父亲的要求了,我能看得出来,爹娘对二哥的练功是最满意的,可对我和大哥却是不满意的。所以,说,我就想跟在爹的身边,想让爹多指拔指拔,我想我也不是个笨脑子,不是个榆木疙瘩脑子,不是不开窍的人。”
“你不是笨脑子,更不是榆木疙瘩不开窍,你是太聪明了,聪明得多少有些过头的孩子。你看看你今天的表现,你让为父说你什么好呢!”
一提起这个事,左文法的气显然还没消,但他还是止不住喜欢昌泰那个伶俐劲儿。做人也不能太死板了,毕竟还是要人跟人打交道呢。
“可是,又不能将聪明表露在外面,这就是聪明人的不足,也是最大失误之处。”
左文法三番五次提醒昌泰,真是希望他能悔过前非,沉下心来,踏实认真,好好做人,细心练功,可他就是做不到。他这种心性的人,聪明的点子,就像那滚动的球,始终不能停留在哪个点上,而是需要不停地滚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是个聪明人一样。
“爹的话,儿子明白,儿子也能做到,如果爹爹信得过我的话,那就从明天,不从今天开始,让爹爹看看我能不能痛改前非,能不能踏实认真地去练武功!我向爹爹保证!保证能做到。”
昌泰眼看机会像明亮的火光,带着它耀眼的光芒,向他走来,他岂能不激动,岂能不快马加鞭,猛力地跳跃一下,有些机会,只有勇敢而猛力地向上一跃,那长在树上,原来探不到摘不到的果子,就会稳稳地摘在手上。
眼看这个果子,就要被他摘到手里了。
“好吧,爹相信你,你们都是爹好儿子!”
左文法最终像个裁判员,这场武功对决,华山论剑,暂时先告一段落了。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你爹累了,先让他休息吧,有些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决定的,”
左王氏说话了。
这就是夫唱妇和。
昌泰只好问父母晚安,告别出来。
不过,这次,他多少是胜利了的,多少是有些主动出击取得了主动权的。
“这件事,昌泰是怎么知道的呢?”
左文法夫妇躺下,黑暗里,昌泰的声音依然回旋在耳边,两人禁不住问。
原来,是贺玉在跟左文法私下里交谈时,被昌泰听到了。
贺玉第一次来,本来就是想与左文法说是否真要带左二把出去的事,结果,昌泰一搅和,没说成。但这个贺玉属一根筋,想说的话,非说了不行;想做的事,非做了不行。他还是抽丝拔缝找到了左文法。
“左大哥,此次啥时走啊?”
“还有些事,再料理清楚,就走。怎么,有事?”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沉默了一会儿,贺玉还是止不住问:
“此次出去,是不是要将二把带出去?”
“谁说的?”
“我看出来的。”
“你从哪看出来的?”
“检验兄弟三人的武功,还忙忙地给二把定亲事,这显然就是要带他出去的意思。否则,何必非要这样急匆匆呢!”
“呀,你们这一个比一个精。简单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左文法情不自禁地笑了,也就等于默认了贺玉所说有道理。
“左大哥,说说,你带二把出去,想要他走哪条路?怎么为他打算的?”
“论说,眼前车轴生意不好,我带他出去,也没什么重要打算,先让他见见世面,继续苦练武功,看看世局的发展再说。”
“左大哥,有条道道,我倒是主张二把兄弟走一走?”
“什么道道?”
“走武举呀!你看朝廷如此腐朽,无能,做个武举,定能建功立业,一酬志向。”
“贺玉,你可说错了,朝廷如此腐朽无能之时,恰恰不做武举,那军营里的肮脏,怕是臭不可闻,连说都不能说吧。”
贺玉一心想着考取功名,自然会将左文法的思路往这方面引。
“不行,那不是条道道。我暂时先让他在车轴铺里料理,学习,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就让他经商,跟上祁太平一些商家们做学徒。这个时候,经商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在贺玉眼里,他是最瞧不起商人的,听了这话,自然有些不屑。、
“书,一定是要读的,但不一定非要走功名这条路子。我跟几个徽商多有接触,他们要孩子们读书,决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修身养性。这一点,我倒觉得徽商比晋商还要气度恢宏一些,姿态更要加优雅一些。”
左文法想到了这一层,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不易的。
“左大哥说得对,现在坐谈商机,终是枉然,还是要出去看世局如何演变,然后识分从时,说不定总能找到一个适合二把的机会的。”
贺玉长长地吐了口气说:
“他兄弟三个里,我也是最喜欢二把,最看好二把,觉得这个孩子能靠得住,有头脑,有声气,所以,左大哥能带他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左文法和贺玉没想到,隔墙有耳,他们的对话,被前来找父亲说事的昌泰听到了。
昌泰一听这话,当时如五雷轰顶:
“老天爷爷啊,原来父母瞒着我们要做这么大的事!凭什么要带二哥出去?虽说他武功精湛些,练得刻苦些,难道,这就是带他出去的理由!不行,我得去找大哥商量,联手去找父亲评理去。大哥是长子,什么什么事情,哪能不先轮长子的;我是老幺,天下父母哪有不心疼最小儿子,不为他谋发展的。不行,假如不带大哥和我出去,说成什么,也不能让父亲带二哥出去。”
昌泰就这样打定了主意,先去找任永商量此事。
任永推说,他根本不知道此事,如果知道了,父亲也不会带他出去,因为他已经娶妻,即将生子,拖家带口,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争,你去争吧。
就这样,把老三打发了出来。
老三昌泰越想越气,他转念一想,莫如直接找二哥,与他作一比试,看能束赢了他,如果赢了他的话,岂不是谁都没话说,要带出去的一定是他。
“对,机会是自己抓到手的,决不是自己跑过来的。”
昌泰打定了主意,就气势汹汹来找左二把。
当时,左二把正在看书,看那本即将送他未婚妻的《拳略》。
昌泰见到他,二话没说,出手就是拳,出脚就是弹腿,打得左二把防不胜防,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