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京市,抗暴力犯罪实验室,四楼会议室,刘冬青正抱着一堆资料研究。市局临检发来的所有资料,已经比对出大部分,丰越临走前要求,必须和市局联手,找出隐藏在那些顾客中的拍照者。
所有身份信息都是真的,工作单位,几乎没有真的。其实那晚警察到场,第一是为了找东屋酒庄的老板,第二是为了找出寄件人,没想到为了救人顺手演了一场临检的戏,所以,当他们的身份证一一拿过来时,负责辨别真假身份证的警员,也就随意看看,没有发现持假证之人,便全部放走。
现在看来,当时戏应该做足,把所有的工作单位都核实一下,这尼玛找了两天,还没结束,刘冬青边看边骂娘,大过年出来嘚瑟个毛线?出事了吧?怂了吧?终于,只剩下两张身份信息,刘冬青把他们的身份信息录入系统,气得大喊:“苍天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找到最后一张?为什么就不能放在最上面让我一下就找到啊?”
“因为你人品有问题。”谢红拎着一包吃的跑进来,“看你辛苦,晚饭帮你带了。”
“哎!如果拍摄视频的人一定在这群人之中,那就不用想了,肯定是这两个了,就剩他俩没查了。”刘冬青拿过吃的,打开闻闻,深情地说,“哦!何以解忧?唯有大肉。”
“妈蛋!你一天到晚能装鬼呢,快吃。”谢红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刘冬青不但没觉得疼,甚至还有些怀念以前在G市公安局的日子,只可惜,早已物是人非了。
啃着烤鱼,喝着豆浆,就着包子,不知道这是哪家吃法,总之胃很开心就是,忽然刘冬青咬鱼的动作定格了,谢红忙看向电脑,刘冬青逆向追踪用身份证自动识别出人脸后,倒扒时间,找到了这两个人进酒吧前沿途被拍到的影像,随后根据他们出酒庄沿途被拍到的影像,列出他们可能居住的范围,居然发现这范围内,有阳光小区,有京城花苑。
刘冬青惊讶地忘了吃鱼,嘴唇和鱼就那样相互靠在一起,时间忘了流逝,谢红拿出手机悄悄拍了一张珍贵照片,偷笑着发给了正在返程的乔楚。
“冬青,快吃,你男神马上就到了。”谢红收到乔楚回复,十分钟就到实验室,带人回来认尸。
“啊?好好。”刘冬青三下五除二干掉剩下的鱼和包子,灌了一杯豆浆,把垃圾一股脑塞进一只袋子里,还给谢红:“出去的时候带出去。”
“滚!”谢红说完,抓起垃圾就往负二层跑,她要去检查木子小林的遗容,尽量让家属看见不太丑的她们。
把小林奶奶和木子妈妈送去负二层,丰越悄悄溜回四楼,那下面的低气压也只能钱程能够完全应付,就算是自己这个号称冷面杀手的人,也不想看着尸体被家属扑上去哭到断魂。
会议室最近被刘冬青承包了。
每次走进看着一道门二道门退去,映入眼帘的肯定不是那面白墙,而是趴在会议室前奋战的刘冬青。
果然今天也一样,丰越换了一副面具走到了进去:“冬青!还在忙?”
“男神!你回来了?”刘冬青起身给丰越倒了水,重新坐回去又问,“你没吃饭吧?”
“没。”丰越老实回答,吸吸鼻翼,“刚才这里经过了一场人与肉的厮杀?最后的胜利者是你!”
“哎呀我去!”刘冬青替男神给自己一个空气巴掌,往门口看看,“姑娘呢?”
“他去四条街买吃的,我懒得动,王子去买水果,感觉上火,待会儿喝点水果汁。”丰越揉揉鼻头,想起教授那个小老头了,这几天一忙起来,直接忽略他的存在了,要知道前几天的食物都是人家递来的,想到这儿,给教授打了个电话。
“老师!”
“唷!小越越,案子破了?”教授精气神十足。
“今天结束了才三天,哪有那么简单?弯弯绕绕的事情多呢,那边有些吵,您没在家?”
“没有!你老爸拎着一堆好东西找你,我说你忙,他说那就不打扰了,现在跟我在外面吃饭,你来吗?”教授问,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又问,“小越越,你要跟他说两句吗?”
“电话给他。”站在窗户边的丰越,换上一抹幸福的笑,虽然爸爸看不见,但他知道爸爸能感受到,“老爸!怎么样?老师没亏待您吧?”
“这老小子敢亏待我?我现在、立刻、马上带儿子回家,看他还狂不狂?”丰老爸得意洋洋,底气十足的笑声从那边传来,丰越把手机远离耳朵,直到那边开始吼,他才贴回去。
丰越跟爸爸聊天的时候,大约只有十五岁,刚刚过了调皮的年龄,刚刚到了人生观产生自我主观意识的年纪,稚气又老气,腻腻歪歪聊了十几分钟挂了电话,一回头发现刘冬青和乔楚加上王子,都傻乎乎看着自己,他摸摸脸问:“有灰?”
“没有。”
“那你们看什么?”丰越明知故问,他藏起刚才的蠢萌,换回领导的面瘫,敲着桌子说,“王子,鲜榨果汁,先喝后吃。”
“没问题。”
风卷残云,五脏庙终于恢复宁静。
丰越打电话问负二层的情况,谢红说正在送两位去市局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安排其他的事情,丰越小声问:“红姐,们几个人?”
“两个。”
“你们晚上别回来,一人陪一个,你陪着木子妈妈,我觉得她会有话告诉你。”
“好。”
“男神!我找出了那两个疑似拍摄者的住址,跟你想的一样,他们不仅认识,还住的很近,按照这个推断,他们那晚可能是故意出现在酒庄,是故意拍这一段,还是准备拍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刘冬青把标注的圈,放大给丰越看。
“嗯,辛苦了。”丰越看见阳光小区和京城花苑几个字,眉头拧成小疙瘩,“如果是去拍别的,也不奇怪,因为安雅的男朋友是做软性毒品的,至于东屋酒吧的老板,就要好好研究了。”
“你查出是谁寄的快递了?”刘冬青问。
“所有人的脸,我都给快递员看过了,唯独少了安雅的男朋友,巧合的是,快递员也说那些人中没有寄件人,所以,答案应该就在消失的这位男朋友,宋梓州身上。”丰越拿出手机,把自己汇总出来的资料思维图,导入大屏,“你们自行消化一下。”
“对了,冬青,谢红今天和你联手查案的结果如何?”丰越想起白天谢红期待的目光。
“颜婧婧啊?那两年其实过得很简单,一场大病,后来恢复,再后来就跟妹妹一起上学,因为成绩一般,加上姐俩非要当护士,说是白衣天使圣洁美丽,就这样了。”刘冬青边说边往外调数据。
“什么病?”丰越追问。
“你看吧,心脏病。”大屏上出现颜婧婧的病历资料。
丰越快速浏览,原来这颜婧婧缺失资料的两年,是心脏出了问题,病历上显示了半年的求医过程,本以为会出现漫长的病历页,丰越知道刘冬青还藏着一手,轻咳两声:“哎!手有些痒。”
“手别痒啊!我给你挖点劲爆的。”刘冬青换了一个文件,打开后问,“怎么样?够意思吧?”
这是一家私人诊所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都有颜庆庆和爷爷奶奶的身影,按照时间推移,每隔几张就出现一次颜婧婧,看来她们是从大医院转到了私人诊所,这胆子不但大,而且收到了惊人效果,颜婧婧两年后以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出现在公众视线里。
丰越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案例,随即又自我否定,摇摇头,刘冬青问:“咋了?”
“没事。”丰越盯着照片问,“你们去过了?”
“中午去了一趟。”刘冬青把自己拍到的视屏放了出来,“你看,这家诊所,看起来和实际上没什么区别,经营惨淡,我和谢红蹲到下午四点才回来,没发现一个人进去,要知道,这在其他诊所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看看,那些小诊所,生意火爆到什么程度了,堪比年货现场。”
“所以呢?”丰越手动往下翻照片。
“我觉得这家诊所有些猫腻,又说不上问题在哪儿,我放了个微型摄录机在对面的树上,现在还没有动静,再等等吧,如果没什么情况,就说明人家不靠头疼脑热赚钱,可能真有本事看疑难杂症。”刘冬青神秘兮兮地说。
“也许吧。”丰越转念又问,“这些照片都是从颜婧婧微博中找到的?”
“有一张是,剩下的是我根据这张的拍摄视角,搜罗到了附近的几十个探头,最后比对到了诊所对面的一家店,你说巧不巧?有几张,都是店主的儿子,看见她们穿戴时髦,其中一个走路都要人扶,而诊所又人烟稀少,他就好奇给截图保存了,我感谢那小伙子好半天,他说时间长了也就忘了,没想到我找上门,他又想起这事,给我翻出电脑里被遗忘的照片。”
“这就有意思了。”丰越盯着照片中,两姐妹和爷爷奶奶的背影,若有所思。
“还有更有意思的。”刘冬青调出另一张图片,“那个小伙子电脑里保存的照片,一共十一张,安雅姐妹有五张,因为监控都是一个月自动删除之前的,然后重新保存,我翻看上个月的录像,结果发现这老两口又出现在视频中,还有,从未拍到过这家诊所医生的正面,你说奇怪不?”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这医生是有意在避开所有可能拍到他正脸的探头,要知道这很难,于是我走访了诊所对面辐射出去的六十度,查看了所有商铺,结果让我发现,这些探头都正对自己家的门口,也就是说不拍其他地方,这些老板真会防盗,所以说,他对诊所对面的情况相当了解。”
“你挖一下这姐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社会关系,要全。”丰越抓起手机给市局耿队打电话,“军哥,今天跑的情况如何?”
“我在回去的路上,人我带回来三个,剩下一个春节出去旅游了。”
“好,回去后你先问,需要帮忙就喊我。”
挂上电话一抬头,晚上八点半,丰越半靠在会议桌上,盯着大屏幕上的照片嘀咕:“这不哥带人去圩北也该回来了,人呢?老狗也没消息传回,难道上街追小偷去了?”
“叮!”
电梯口传来声音,丰越浅笑:“看来不顺利。”
“你咋知道?”刘冬青问。
“顺利就会直接汇报,会不吭气跑回来吗?”
“不会。”
“什么不会?”二道门处传来冯不的声音。
“男神说你出事不顺利。”刘冬青拍男神马屁,引来冯不赏的一个巴掌拍在后脑上。
“确实不顺利,这丈母娘说不上自己的闺女女婿去哪儿玩了,但是看着年纪又不大,凭经验我觉得她在撒谎,所以我们一直蹲守在村子里,五点多她锁门出了村,步行到了安村,没想到半路冲出来一条小土狗,一顿乱吠,我们三人本能跳了起来,连哄带吓赶走了狗,这人也不见了。”
冯不有些懊恼,喻言歪嘴坏笑补充:“不能全怪不哥,他没叫,只是跳了,这一跳,狗就紧张,一紧张更吠得厉害,老妇人回头发现我们也是正常,这也说明她心中有鬼。”
“明天郭敬去,你们在村里已经脸熟,一去人家都躲着。”丰越看向门口,果然影子小组都来了。
“袁木,贺平,新年好!”
一通男人之间的胡乱亲热、拥抱、摔打,终于安静下来的会议室里,郭敬汇报今天的战况:“根据地址,跑了四家,地图上看相隔不远,跑起来也要人命,其中两家有人,但是都跟女方回了娘家,女方一个是外省人,一个是隔壁市乡下的,所以只能在周围问问邻居,怕打草惊蛇,假装是许久不见的朋友来探访,吃了闭门羹。”
“另外两家没人,周围邻居说这家好一阵儿没看见人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袁木补充,“对了!我们顺道去了户籍所查看,发现一个有趣现象,四家人都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老人也都在前几年相继去世,怪了,要说这年纪,老人年纪也不大,怎么就都去见上帝了呢?所里说前去销户的人就是他们的儿子和媳妇。”
“没去见上帝也说不定,明天去带人去这两家看看。”丰越冰封的脸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拿出手机翻到自己列出的顺序表,“你们看,这两人拍在花子的死亡名单之首,我觉得他们应该已经死亡,至于是否死在自己家里,就需要我们去闻一闻,翻一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