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丰越的电话吵醒了值班室里所有人,他从卫生间飞速跑回,抓起电话问:“红姐?”
“木子妈跳楼了。”谢红在电话那头不住嘴骂自己,睡着了没看住木子妈,已恨死自己,丰越连喊多声,她才哆嗦地回话,“我在我在!通知120了,刚才医生说,基本无望。”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120急救的呼啸,丰越并未觉得有多少惊诧,从昨天带回冷静的木子妈,他就接收不到这位母亲身上有任何生气息,他说了很多话,分别前,木子妈的气场稍微恢复一些。没想到,她还是选择去见女儿,也许这几年她一直在后悔,当初没有拦着女儿的出走,或者在后悔,当初没有放弃丈夫,带着女儿一起走。
“没事,这不怪你!她失去丈夫失去女儿,想不开才会这样,你无法控制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想解脱的心。”安慰谢红,就像安慰自己,毕竟作为一个心理专家,没能唤起木子妈生的欲望,其实也觉得失败,只是,谁又能在工作中一直所向披靡呢?一直以来,自己的清傲,都来自破案率带来的足够自信,其实不尽然,那是自己用来伪装的面具罢了。
“我马上去,你别急。”丰越套上外套就跑,却发现乔楚和冯不已经站在门口等自己,他摆摆手说,“不哥,你继续睡觉,我和姑娘去就行,白天还要其他行动。”
“丰越,可以出发了!”
王子什么时候起来的呢?丰越迷糊地看着穿戴整齐的王子,点点头奔出了值班室。离市局招待所最近的医院是武警总院,120把人直接送去那里抢救,丰越和乔楚赶到医院的时候,谢红正在急救室外飞速移动,两个刚出警的警察看着头晕眼花也不敢说,一看救兵来到,立即闪到一旁。
“你没事吧?”丰越一把抓住四处逃窜的谢红。
“丰越?我没事。”谢红这个曾经叱咤警坛的大姐大,近一年来情绪波动比较大,尤其是丢了一只肾一只眼后,她更不能接受,在自己监管下还能出事的这种情况,她甚至想到了当初刘冬青和丰越得知自己出事,一定是整颗心跌入谷底那么冰冷那么无助。
“没事就好。”乔楚过来按住谢红的肩膀,温暖源源不断输入她的体内,她渐渐止住不安,拍拍乔楚的手背:“我没事了。”
“说说情况。”丰越把她带去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
“我们一直在说话,如你所言,她跟我说了不少关于木子的事情,到五点时我还说,要听女儿的话,带着她的期盼好好活着,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恍惚间听到砰的一声,我惊醒一看阿姨人不见了,我边喊边冲到楼下,果然是是她,我打完120就给你打电话,120来的很快,我让值班警员跟车,我查看了监控才过来。”
“阿姨是早上五点二十出了房间,从楼梯间上了楼顶,楼顶平时堆放的是招待所的一些物资,所以门也没锁,她翻过栏杆没做停留直接跳了下去,虽然招待所只有六层,但是……”
谢红语速很快,讲完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又飞快陷入了自责中,丰越没有劝她,这些东西她只能自己消化,劝其实起不到作用,只有劝的人自己觉得劝了才能安心。
很快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满身是血走了出来,见到丰越他们期待的眼神,摇摇头说:“一心求死,头朝下落地……”
丰越交代值班警员去办理后续手续,然后和乔楚一左一右驾着谢红带回车内,王子默不作声发动小黑。
一切后续,只能警方代为办理,丰越联系耿队,调集几个女同志负责安排后事,从木子的户籍所抽人带着当地居委会的代表前来接手,一切安排好,已经接近傍晚。
“冬青!发布协查通报了没?”站在会议室窗户边,看着窗外的街道,人似乎比昨天多了一些。
“你跟我说完就发布了,如有发现第一时间抓人。”刘冬青把宋梓州的照片调出来放在大屏上,越看越生气,“这尼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安雅那么漂亮的姑娘是怎么看上他的?”
“对!头绪太多,我忘了问耿队,今天扫荡洗浴中心有无收获了。”丰越刚要抓起会议桌上的电话,口袋里的手机先唱了起来。
“军哥?”按下免提键,里面一片吵杂之音,看来他还在洗浴中心。
“丰越,带上你们地下的人,到洗浴中心来,有重大发现。”耿队扯开喉咙大喊。
“尸体?”即使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丰越也还是一惊。
“是啊!我看啊,这是一家三口团聚了。”耿队的声音不无遗憾,“哎!”
“好,我马上到。”撂下电话,丰越边往外跑边喊,“冬青!通知老钱和剩下的人到院子里集中,准备出发。”
呼啸的小黑,高调地穿梭在市区,年关车少,十五分钟后,小黑把大家稳稳送到了胖子的洗浴中心门口。
“难怪街上没人,合着这些人都在这儿看热闹。”刚下车乔楚就被水泄不通的人墙吓坏了。
“可不是?”钱程拎着工具箱,发愁如何进入。
“各位看官,都散了吧!给警方让路,我们早点忙完,早点收工,大家相互照顾一下。”耿队站在高处,看见丰越来了,抓起大喇叭冲人墙喊道,“大家让一让啊!穿白大褂的是法医,刚解剖完尸体,不想被细菌沾上,都远离他。”
人墙像是被切开的铁板,整齐分开,刚好够丰越他们走过。
穿过人墙,里面的警戒线才被发现,可怜兮兮地围在洗浴中心的阶梯处,难怪在外面看不见,闹市,为防堵塞交通,警戒线只象征性地圈在,门口,三名警察一脸痛苦地看着围观人群,这些都是大爷啊,得罪不起。
走入洗浴中心,所有人不得不惊讶于内部的装修,错综复杂的环境,如果不看地面墙面的箭头指示和文字标语,估计很快就在这里迷失方向。
耿队带着丰越往里走,两个左转三个右转,走进一条笔直的通道,两侧都是**的男女画像,经过两个门,推开第三道门,进入后并不是想象中的房间,而是另外一条更复杂的通道,拐了三个弯后,终于推开一扇挂着油画的门,里面狼藉的现场让人无法抑制地拧住眉头。
“看吧。”一言未发的耿队,终于指着地上的三具尸体开了口。
“面部扫描识别没?”钱程拎箱子过去,丰越未动,问耿队。
“我们没有你们实验室那么先进的家伙。”耿队摇摇头,“真让你说着了,要不是杨米那家伙,我们上哪找这个地方?活见鬼了,七弯八绕的在通道里间隔了几个房间出来,设计图纸上并没有反应出来,我要不是沿途做了记号,出去就进不来了。”
“杨米人呢?”丰越四下看看。
“你不知道这洗浴中心有多大,整座楼啊,他看完图纸,再看实体,然后根据图纸比对,到现在还没干完呢。”
“好。”丰越抬高音调问蹲在地上的钱程,“老钱,有发现吗?”
“不像是同一时刻死亡的,尸体放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环境,确实很难腐败,相对真空,细菌无法繁殖,这也是尸体保存完好的原因,男性年轻人,目测二十出头,女性年长者,大约五十岁,指甲中有黑红色残余物质,已取样,应为受害时反击凶手并抓伤对方的皮肤,留下的皮质组织,但是能否进行完全化验,要等会做了才知道。”
“另一稍事年长的女性,目测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双目凸出,嘴角溢血,颈部有深深勒痕,左脖颈出有个不规则的图形,嘴部有一手掌大的瘀痕,从这些痕迹分析,她死前至少见到了两名凶手,一个从侧面用绳子套住她的脖颈,用力拉,另一个人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这一点在从她胸前大量瘀痕能够得到解释,正对她的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摁住她使她的后背贴在墙上,这一点从指甲内的黑血也能得到解释。”
“墙上剐蹭痕的高度,跟这名女性死者的高度一致,所以她的死亡情景应符合我刚才的描述。”钱程用光谱将死者的高度和墙面剐蹭的高度比对,果然从重合。
“男性死者,已经找员工来看过,证实为原先洗浴中心失踪的那名员工,而五十岁的女性死者,确实为该男员工的母亲,这也是后来没有人继续报警的原因,年轻的女性死者,员工有的说像男死者的姐姐,有的说不像,我刚命人查男死者的户籍资料,很快就知道结果。”耿队站在门口插话。
“杨米在另外两间房里翻呢。”耿队看一下系统内的定位说,“半天没动静了,我过去看看。”
“军哥,你是怕迷路吗?还开着定位。”乔楚瞄了一眼耿队手中的小平板。
“要不是定位,我一个人走来走去肯定迷路,这里门太多。”耿队带着他俩绕了一圈,推开了位于楼梯下面的门,本以为是杂物间,没想到这里居然是另一个天地。
“哎呀我去!这里居然是个游戏厅。”乔楚咋舌称奇,“这特么都是咋想的?游戏厅干嘛要整那么隐秘?”
“因为游戏厅后面有个影视厅,和外面的影视厅是两个系统,这个系统放的都是肉打肉的场景,难怪死胖子那么色,这尼玛看多了,要么没用了要么拼命用。”杨米的声音充满调戏的味道,从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传来。
循声而去,两台看似靠墙的跳舞机后面,有一道黑色曼帘挡住的门,推开就看见杨米和一名年轻的警官,正在计数。
“唷!丰越主任。”杨米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丰越也不计较,他知道这是人家常用的伪装手法,微微点头:“杨警官。”
“哎!什么杨警官?脑子都要炸了,你看看吧。”杨米把机器其中一台机器打开,正对机器的一面幕布上,出现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抱着一根钢管,跳得十分卖力,遮着面部的红纱,看不清她的脸,摇摆的身体,幅度很大,乔楚这家伙忽然来了一句:“我去!身材不匀称。”
杨米翻了个大白眼关掉机器:“谁让你来欣赏身材了?这玩意看多了,估计不是废了就是在废的路上,我们正在核对人数。”
“什么人数?”耿队没明白。
“出现的女孩人数,笨。”杨米丝毫不给耿队面子,他这个文官,从没将那些武将放在眼中过。
“艹。”耿队涨红脸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谁,反正老脸通红。
“哎呀我滴娘!”杨米数到第二台机器那儿,刚放了二十秒就开始鬼喊。
“怎么了?”丰越几人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集体被钉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
一封巨大的邮件出现画面上,很快图标缩小,最后自动打开,弹出一个快播的视频,图片上一个光着身子的小人正在洗澡,忽然进来一个同样没穿衣服的小人,把前面的小人摁倒,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然后起身离开,紧接着进来第三个小人,笑着用中的尖刀刺了第一个小人很多刀……
正在大家思索要不要数一下是不是11刀时,忽然从尖刀刺入的地方蹦出一个血球,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血球吸引。
只见它蹦跳两圈后,忽然加速度冲过来,所有人本能后仰脖子,它没冲出屏幕就猛然炸裂,血顺着屏幕流下,浸透了血液的幕布,又湿又红,刺目而诡异,视频中传来一阵尖细的笑声,又不像笑声,像是一只老鼠在歌唱的声音,又像是两只老鼠边唱歌边走路的声音,最后变成了一个孩子稚嫩的笑声,和来自地狱的问候…
“你好啊!我是地狱使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