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的苏州尚算凉爽。
虽已过了草长莺飞的时节,但初夏的景致里,多少总还还留着些春的影子。
四月初的一日,喝过江南镖局局主刘洪生的寿酒,陈子逸与郝邵阳从南京来到苏州。
原想着逛上半日,顺带着买些东西回去。
不想几番下来,也只买到了些衣服面料子,为寻得一件称心的物件回府。
一连逛了几条街巷,只落了个疲惫,最后在当地的人指引下苏州最好的绣坊“吉庆坊”。
一到店前,二人就觉出了此店与他店的异样。
那店中人虽多却无喧嚣之象。
一进店,店中伙计挂着笑便上前招呼的道:“二位公子,想买点什么?”
“哦,先看看,稍后再说!”陈子逸莞尔道。
“那好,您二人慢挑,下的下去了,有事您在招呼!”伙计说罢规矩的退身下去。
二人四下打量着店中的货品:小至荷包扇套、绢帕团扇。大到台屏屏风、轴画被面无意不有。
且针脚细腻,绣工精湛,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皆栩栩如生;山水景致亦可以假乱真。
二人在店中逛了许久只看得眼花心浮,却不知该买什么好。
只觉得挑了这件,有舍不下那件,若要了拿件,又放不下这件。
可要都买了去,回程路远又不便携带。
正左右为难之际,先头那伙计似看出二人心事,又迎了过来,笑道:
“二位公子,您们是要买给心上人的,还是买给家里人的?”
“家中长辈的!”二人近乎同时道,话声中似满含感激。
“在下是买给家父家母的,他是买给姑父姑母的,也就是在下父母。”陈子逸又补了句。
“哦,那两位老人家都有什么喜好啊?”伙计细问道。
“噢,家父是习武之人,家母就喜欢养个花花草草的。”陈子逸回道。
“二位请这边来。”伙计往后一退,侧身一摆手道。
二人便随他来到店西角,二人眼界豁然开朗,那里头挂满了各种兵器的绣套、穗子。
陈子逸一下就想起了父亲珍藏在书房中的那把残剑——智仁剑。
打小就听父亲说那是曾祖父的佩剑,也是“仁德山庄”的来由。
此剑在传于祖父时就是就已是把断剑。
但祖父与父亲都极为珍视,一直放在书房的如意剑架上,每日必亲自擦洗无一日懈怠。
父亲常叨念母亲,要母亲给剑绣个剑套。
或是太过珍视缘故,每每母亲绣好,父亲不是嫌花样太素,就是是嫌花样太俗。
最后母亲也恼了,只道了句“嫌我绣的不好,有本事就自个绣去!”
母亲拿话这么一堵,父亲也就没再提。
只是每次看到父亲擦剑使得神情,他便知父亲始终还是想给那把剑弄个剑套。
只是母亲已把说死了,他又抹不下脸面再提,只得做罢。
陈子逸挑了许久,终于选中了一个用隶书绣着字的剑套。
套的一面绣着“己之所欲,亦施于人”,另一面则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而郝邵阳亦想到了此剑。
郝邵阳母亲在他三岁那年就已病故。
父亲郝岩忙于庄务,无暇分身照管,只得请乳母代为照顾。
不想其乳母尤氏在他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郝岩的亲姐,也就是陈子逸的母亲便将他接到了“仁德山庄”,故对此剑倒也不陌生。
见陈子逸在挑间套,他便选起了剑穗。
待二人各自都选好后,伙计便将二人引往摆卖台屏,绣线这些女红绣品用具的地方,大致做了些介绍。
二人正待细问,却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下意思回头一看。
三匹快骑已到店门前,马上之人翻身下马,店中俩小二即可迎上前去接过缰绳。
二人扫眼一打量,来人都是练家子,衣着简朴却甚是讲究。
打头那人三十来岁,一身蓝黑色的紧袖长衫袍,腰扎虎纹带,脚蹬黑色薄底快靴。
随后二人,约摸二十出头,皆着靛蓝色紧袖襦衣,束腰黑带,灰黑色绑腿长裤,脚蹬黑色布鞋。
二人腋下各夹着一个锦盒。
三人一进店,店中掌柜便笑脸迎上:“五爷,您来了!”
“嗯!”身着蓝黑色色袍衫的男子应了声道:“你们大掌柜呢?”
刘掌柜道:“大掌柜在三楼的议事厅侯着您呢。”
“嗯!刘掌柜,把宦娘、凤儿她们叫上来,主子有事要交办于她们。”
“哎!”刘掌柜应了声。
三人即可转身上楼,那掌柜的则去了后堂。
须臾,三位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随着掌柜出了后堂。
其中绿衣女子,年约二十五、六,面容清秀端丽。
紫衣女子大概二十一、二,面容秀雅。
粉衣女子容貌清丽,约摸才十八、九岁。
仨女一出来,二人就觉出,这三名女子在这店中的身份极高。
包括掌柜在内的所有伙计,对她三人都甚为恭敬。
待得三人上楼,郝邵阳便好奇的向那伙计打听道:“小哥,那三位女子是什么人啊?”
伙计道:“她们是我们‘吉庆坊’绣坊里得三位主事。
是大东家请来的的,也是我们这里绣活最好的。
一般的活计大掌柜是不会让她们做的。”顿了顿又道:“二位,我们还是挑东西吧!”
“哦!对了小哥,家母平素还喜欢做做绣工,烦劳小哥给在下挑些好些的丝线。”陈子逸道。
伙计取过一扎五彩绣线,双手递上道:“公子,您看着这线如何。”
陈子逸甚是为难强笑道:“小哥,这、这在下真的不懂。”
伙计道:“公子放心,我们这绣坊里用的也都是这种绣线。”
陈子逸道:“既如此,就这些吧。”少时又言:“多来些吧!”
“好!”伙计又挑几扎,连同先前捆用纸一包交予了陈子逸。随后又帮着郝邵阳挑了个双面绣的台屏。
二人随他到柜上交银之时,三个男子已从楼上下来,一出店门即扳鞍纫镫策马离去。
二人结了帐正待离去,却听得头顶上一女子惊叫道“画!!”
二人顺声仰头一望,一副卷轴正从楼上展落而下。
二人原不在意,却见得店中掌柜小二一个个都面显惊忧之色,仰着头、张着臂膀,在一旁左右移动着欲接画。
陈子逸心笑道:“什么画,这么紧要!看他们一个个都这般紧张,我倒不如帮他们一把。”
随即纵身一上,一把接住了画轴。
就在接住画卷一刻,陈子逸一下愣住了。
画卷上立着一位二八少女,少女一身藕荷色的衣裳,模样虽算不得倾城绝色,倒也风致俊逸。
通身舒朗之气,无半点妖娆娇媚之态。
眉目展笑,嘴角轻起间只有派难言的风流气韵。
看着那画中女子,陈子逸怦然心动。
作者君有话说:虽然这书没几个人看,但作者君郑重保证,本书绝对不会出现小龙女或神仙姐姐之类的角色。、
虽说一见钟情,保不齐二见就挥刀断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