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府,左子卿近申时才回到府中。
一进门,戚芳雅便迎了上去,闻到了丈夫身上的酒气.
戚芳雅略显不悦道:“这么晚才回来,又上哪喝去啦!”
左子卿听出了妻子的抱怨,一笑道:“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致远堂的夫子鲁先生.
宝儿明儿开春不得进学了吗,一直也无暇找人家夫子说说.
今儿恰好遇上就请他吃顿饭,说说宝儿的事。
对了,你们吃了吗?娘和宝儿呢?”
“等你啊,咱娘仨早就饿死了。
娘吃过饭坐了会,见你还没回来就回屋歇着了,宝儿和隔壁几个孩子出去玩去了。
对了,鲁先生怎么说啊?”一听是为儿子的事戚芳雅的气也就消了大半。
“先生说了:开春就让我们宝儿过去。
唉,趁这空挡,你得好好教他些礼数,也让他收收心,省的去了学堂没个规矩的遭人笑话。”
“知道啦!”
“唉,不是不让你收礼吗,这是什么啊?”
一进大堂,左子卿打眼就瞅见了桌案上摆这的东西,不觉双眉立起。
戚芳雅一笑道:“别人送的东西我自然不敢留,可你兄弟让人捎来的我敢不收啊!”
说话颇有些得意得飘了他一眼。
“我兄弟?沙崭!!”
“除了他,还有谁啊!”
左子卿大步上前,拎起东西仔细瞧了瞧,道:“还真是啊!
唉,不是前不久才捎来三坛吗?怎么有捎来啦?”
“这我哪知道啊!”戚芳雅一摊手坐下了。
“公子,夫人。”二人一坐下,王喜贵就送上热茶。
左子卿饮了口茶水道:“谁送过来的?”
戚芳雅:“两个二十出头公子,一身的江湖打扮,不过都是生面孔。”
“可有拜帖?”
“有!”说话戚芳雅把两张拜帖递了过去。
左子卿接贴细看,口中喃喃:“邢云,叶少华,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不觉双眉微皱。
寻思了片刻,心头一亮,喜中略带惊诧道:“是他们啊!”
“怎么,你认得的啊!”
“认倒是不认得,只是听说过。对了,沙崭有信吗?”
“有啊,这哪!”戚芳雅打袖中掏出信函交给了左子卿。
左子卿拆信细读来心中却暗觉蹊跷。
照信中所写,沙崭托邢、叶二人送冬菜过来似乎只是个幌子.
那二人到此是为了查二十多年那两桩案子,看信中沙崭意思,是想让自己帮帮他们。
只是信中多出用词含糊,不知何故,却实在不像沙崭平素为人,可信中字迹是沙崭的倒不假。
见丈夫看信许久不言语,戚芳雅便道:“信里到底怎说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左子卿暗下一叹,合上信道:“哦,也没什么。”
“那这三坛子冬菜是什么回事啊?”戚芳雅看出来了丈夫有心事。
左子卿笑言:“弟妹不是有了吗,算日子是明年七底八月初的事。
他算着九月送来的那三坛到那时就该吃完了,他怕那会顾不上我们.
又担心咱娘没那冬菜吃不下饭,所以趁他那两兄弟回家路过我们这,就托他们送过来。”
“真的?!”戚芳雅半信半疑。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自个看。”说话左子卿把信一递。
戚芳雅一推:“我不看,你说是就是,这是你们兄弟间的事,我不掺和。”顿了顿又道:“这么说这东西我们能收下了?!”
“收,怎么不能收啊!这钱,等下回他家人捎来时再一并给就是了。”
“那好。喜贵把这三坛子冬菜送到厨房去,这金丝枣和糕点就送到老太太屋里去.
老太太要是问,就说是早上来拿两位公子送的。”
“是夫人。”王喜贵上前拎起东西便出了门。
左子卿道:“哦,你帮我到屋里拿身衣服出来。”
“怎么才回来,又走啊!”戚芳雅不悦道。
左子卿:“人家到府拜访我,于情于理我也该回访才是,你快去吧!”
戚芳雅:“那晚饭你回不回来吃啊!”
左子卿:“看情形吧!哦,对了他们住那啊?”
“平祥客栈。”
“哦!“
“少喝些酒吧!”
“知道了。快去吧!”
……
换上便衣出了府门的左子卿却在门前愣住了,迟疑是先去平祥客栈,还是先往府衙一趟。
想去客栈,可见面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照沙崭信上所言,他二人从何六爷那已听说不少,自己还能跟他们说些什么呢?
想来想去还是先去府衙的好,毕竟那两桩案子案底还在府衙上存着.
怎么着也得先去看看,看过之后才知道还能跟他们说些什么。
虽说对沙崭的来信左子卿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师傅一段未了的心愿。
想起师傅死前样子,左子卿亦不甘心.
可他毕竟身在公门,上头已发下话定了案,自己也就不好再细究。
但若能借二人之手破了那两桩案子,对师傅在天之灵也算是种慰藉。
想到这,左子卿便转身前往府衙。
……
几乎也是在同时,邢云、叶少华随着柯兴来到良家集子。
快到良家集子,阿福一下变得欢实了。
一会儿将三人远远的甩在身后,一会又打远处疾驰而来好生欢喜,不时吠叫也引出集子里其他狗儿叫声。
一进集子,不时飘进耳中那些孩童的嬉闹声,令二人不由得长舒了口气“终于到了!”。
赶了这许久三人已是口干舌燥,三人在集子口的茶馆里要了三碗热茶。
饮了几大口茶水,柯兴一抹嘴道:“二位公子,良家集子已经到了,你们要找什么人住那啊?我送你们过去吧!”
邢云与叶少华相视一眼。
邢云一笑道:“不瞒柯大哥您,其实我们兄弟到这说是寻人倒不如说是扫墓来的。”
“扫墓?给谁扫墓啊?您二位在这有亲人呀?”柯兴迷糊道。
邢云讪讪一笑:“呃,其实我们是同宗的,多年不联系了,只是前两年听人说他们家出事了。
我祖父一直催着我过来看看,一来过来祭扫一二、再则也过来看看有什么能为他们做的。
只是家里事忙,一直也没抽出空来,这不今儿到忻州办事就顺道过来了。”
“同宗!?”柯兴寻思了片刻,细细打量了邢云而后道:“你们要找的,不会是邢暄邢公子一家的吧!”
邢云点了的点头。
“您跟邢暄公子怎么称呼?”
邢云淡笑:“我是他的子侄。”
柯兴道:“哦,这样吧,您二位先跟我回放了东西,我再带二位过去如何?”
“哦,那就太好了!多谢柯大哥!”二人高兴不已,双双拱手致谢。
“谢啥啊,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带个路罢了!”
见二人这般柯兴倒有些个不好意了,脸上一讪,随即轻叹道:“嗨!邢公子他们总算能瞑目了。”
这话让二人听出了柯兴对邢家似乎很同情,叶少华便道:“怎么,柯大哥你也知道邢家啊!”
柯兴一笑,叹道:“这良家集子里有谁不知道邢府啊。
这集子里的几乎都受过他们家恩惠的,何况邢家出事那年我都十三了。
我六岁时,还在邢家开办的义学堂里进过学,怎么可能不知道。”
邢云佯作诸事不详道:“对了,柯大哥听你刚才那话的意思。
案发这些年,就没有人来看过他们吗?邢府那就真就没什么人了吗?”
柯兴摇摇头,叹道:“那倒不是,邢暄公子的妻子苏夫人当年逃过了一劫。
只是二十多年了,除了我们集子上的,没人来看过他们。
苏夫人我们也再见过,不知是死是活。”顿了顿,似想起什么又道:
“对了,五年前到是来过一人,随行的除了管家和郎中外还有十好几个仆役、小厮!”
“来人是谁?长什么样?他们来这做什么?”闻言,二人一惊,邢云遂一连提出三问。
“来人是谁我们也不知道,长什么样我们就更不清楚了!”柯兴无奈一笑道。
见二人皆是一脸诧异的迷茫,柯兴又道:“他一直坐在轿子里,想是得了重病咳得厉害得紧。
但从他只是偶尔露出声来看,应该是位公子。”
“那他为什么会到这来啊?”叶少华好奇带着疑惑道。
“听地保王尚文从那位总管那打听回来的消息说是:那公子的祖父,好像是曾受过邢家老太也的资助。
后来他们家老太爷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南洋,他们家也就是在那发迹的。
只是生意倒是越做越大,可子嗣却不怎么兴旺。
老太爷膝下三子二女都在十岁左右就夭折了,只剩下那公子的父亲,也就是他们家老爷。
他家老爷十六岁娶妻,随后一连娶了四房姨太太,直到近五十了才得了他家公子这么个独苗。
可他家公子一落地就没消停过,一年里头有大半年时抱着药罐子过的。
吃也吃了老少,可身体就是不见好。
他家老爷见状是焦急不已,便寻了个术士给他家公子算了下八字。
术士说;他家公子原是大富大贵之命,可因祖上有段恩情未报。
上苍在责罚他们,若不能尽早报恩,只怕公子性命难道。
打那起,他家老爷就盘算举家搬回大明。
可会子刚开海禁,谁也拿不准朝廷是什么个意思。
加上公子当时还太小,怕受不住那些个风浪,只得一边准备一边观望。
好不容易公子大些,身子也硬朗了,老爷却因太过操劳猝死了。
公子守了三年孝,这才从新安排返回大明的事。
刚一回来,他家公子旧疾就犯了。
才稍好些,他们就按着老爷临终时所说地址寻来了。”
“这么看来他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那后来呢?”叶少华道。
“那时距邢府的命案案发一十余载,还能怎么着啊!
那位公子听说恩人一家都死了,一口鲜血就从轿里喷了出来,那总管和随行的仆役脸一下就绿了。
王尚文忙给他们寻了一处歇息。
到了地方,四五个仆役七手八脚的就把公子抬出轿子送进屋里。
折腾了两日,王尚文才从那总管口里得知公子好些了,并想让他代自己去给邢府众人扫墓。”
“那他去了吗?”邢云道。
“去了,那总管带着两仆役随王尚文去的。
后来想是见邢公子他们的墓地太寒酸了,总管就向王尚文提出要,资修缮邢家墓地的事。
王尚文和集长商议后便同意,毕竟当时邢公子一家是匆匆下葬的,集上一直也没筹够钱为他们修缮。
修缮的工程弄了一个来月,不过那公子只在集子里待了五日。”
“那以后他还来过吗?他们在这住那啊?”叶少华道。
“没有,从那以后就没再见过他们。他们当时就住在邢府的老宅里。”
“怎么会让他们住哪去啊?”叶少华不解。
“嗨,那不是也没办法的是吗?我们这就有个小客栈,一来容不下那么多人。
再说当时那公子都那样了,客栈老板怕他有个万一,给店里带来晦气,就没同意让他们住。
别处也不好找,王尚文就把他们安置在邢府的老宅里。”
“柯大哥,祭扫过后,您能带我们去邢府老宅看看吗?”邢云淡笑道。
“行啊!不过,去邢府之前我们都得去趟王尚文家。”邢府的大门的钥匙由他保管。”
“为什么?”叶少华不解。
柯兴道:“哦是这样的,你邢府的大门的钥匙由他保管。
他们王家几代都是这的地保,大伙也都信得过他们。
原先钥匙是由他爹保管的,他爹死后钥匙就由他收着。
而自案发后,这每月给邢府扫屋的事,也一直是就由他父子一手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