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大柳巷内,邢云、叶少华沿路打听着来到了左府门前,二人上前轻叩门环。
不多时,一个身着蓝布中袍,二十来岁男子将门开启,略略大量二人,道:“二位,你们找谁?”
邢云拱手:“敢问兄台,这可是左捕头左子卿的府邸。”
男子起手莞尔道:“正是,二位是……?”
“在下邢云”
“叶少华”
“请问兄台怎么称呼?”邢云道
“在下王喜贵,是这府里管事的。”
邢云莞尔:“哦,原来是王总管,失敬失敬!请问王总管,左捕头而今可在府中?”
王喜贵淡淡一笑:“我家公子今日不在府中,二位若有事还是到府衙去找他吧。”
王喜贵打量着二人手中所提之物,只当二人不知是哪桩案子的故旧亲朋.
上这来送礼托事求情的,说话便要关门。
自左子卿做了忻州府的捕头,左家就有了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到府中送礼托事求情的,一律挡在问外。
二人听出了王喜贵话中的意思,相视一笑。
叶少华道:“王总管怕是误会了,我二人是受沧州沙府沙崭沙公子所托,给府上送些冬菜来的。”
说罢下意识的提了提手中的菜坛子。
“沙爷!”王喜贵微微一愣,再细细打量叶少华手中之物,却是那就是往年沙爷托人捎来的一模一样。
只是今年下半年的冬菜,九月中旬沙爷已经托人捎来,怎么又送来了?
见那王喜贵仍一脸狐疑。
邢云从怀中掏出了沙崭的信函和白铁递上道:“哦,这是沙公子让我们转交给左捕头的。
这是我二人的拜帖,烦劳王总管通报一声。”
王喜贵接过信函、拜帖莞尔道:“呃,那二位请稍等,容在下通禀主母。”
“那就烦劳王总管了!”邢云淡笑道。
“那二位稍待!”王喜贵转身进院,径直朝西厢房去。
此刻,左子卿的妻子戚芳雅正在其婆母马舒屋中,陪马氏说话,做针线。
就听得屋外一人道:“老夫人,夫人,小的喜贵有事禀报。”
“进来吧!”戚芳雅道。
王喜贵挑帘进屋,给两位夫人施礼侧身退到一旁。
二位夫人停了手中的针线,马舒道:“喜贵啊,什么事啊?”
王喜贵:“回老夫人的话,门外来了两名公子说是沧州府沙爷托他们送冬菜过来的。”
“宝儿他娘,这冬菜沙崭不是九月中旬就捎人送来了吗?难道是我记错了?!”马舒疑道。
“娘,您没记错。九月中,崭兄弟就让他府上的福浩捎来了。”戚芳雅道。
“是啊!那,怎么又托人捎来了?!”马舒不解。
戚芳雅亦迷惑,遂道:“喜贵,来的那两个都是什么样的人?”
“回夫人,他们俩都是二十出头,看着衣服装扮都挺体面的,只是像是江湖中人。”顿了顿方道:“哦,对了。
他们还送来沙爷的信,和拜帖。”说罢,王喜贵双手把东西递上。
戚芳雅接过信函,拜帖略一扫了眼,便把东西递交给了马舒,:“娘,您看!”
马舒把信函拿在手上细细端详,点头道:“这信上的字迹倒是沙崭的不假,只是……”
“要不,媳妇出去看看!”戚芳雅道。
“嗯,也好!”马舒点头道:“不管怎样,人大老远来的,不能怠慢人家。”
“那媳妇就过去了。”戚芳雅起身给马舒行了礼,转而对王喜贵道:“喜贵,你把客人带到厅堂去,我稍后就过去。”
“是,夫人!老夫人,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马舒点头道。
王喜贵随即退身而出。
……
左府门前,王喜贵的身形一远。
叶少华即道:“唉,看他刚才那样子,你猜的还真就八九不离十。不过左子卿不在,我们怎么办?”
邢云一笑:“你觉得左子卿在又能如何?”
叶少华想了想,道:“也是,六爷已说了差不多了,他那怕也没什么新鲜的。
唉,那我们上这来干吗啊?”
“我原先就想着,给我父亲他们和顾家人扫扫墓,毕竟这么多年了,也该去看看他们了。
后来吗,就是领沙大哥那份情了!”邢云浅笑道。
可他眼中却闪动着一种叶少华感同身受的东西,伤感中透着丝丝酸楚。
想到自己的身世,叶少华不觉心头一酸,深吸口气粲笑道:“那,放下给下东西,咱就走,怎么样?”
邢云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让二位久等,实在是失礼了。”这时,王喜贵一路疾行,抱拳道。
二人回礼,“王总管!”
“二位。我家夫人有请。”
“烦劳王总管带路。”邢云道。
“二位这边请!”
二人随王喜贵来到厅中,就听得一丫鬟道:“夫人到。”
就见得一位二十七八,容貌端庄的妇人带着一个十六七的小丫鬟大后堂款步而出。
“在下邢云、叶少华”二人各自见礼同声道:“见过夫人!”
戚芳雅淡笑:“二位有礼了,请坐吧!”
“谢夫人。”
戚芳雅清呷口茶道:“让二位久等,实在是不好意思。
小妇人是个妇道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公子见谅。”
邢云笑言:“夫人哪里话!对了,这时沙大哥托我们送来的冬菜和金丝小枣。
这是我们在宣德坊买的些糕点,糖果。
听沙大哥说夫人和老夫人喜欢拿的糕点,来时顺道就过去买了些。
这些糖果是给府上小公子的,薄礼寒微,还望夫人莫见笑才是。”
“二位有心了。”戚芳雅目语王喜贵将礼物收下后道:“我家官人不在府中,中午才能回来。
二位远道而来,就留下吃顿便饭吧!”
“谢夫人好意,只是二人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多讨饶了。”叶少华道。
随即起身,邢云言道:“时日也不早了,我二人就先告辞了。”
戚芳雅起身道:“既是如此,那小妇人就不留二位了。
对了,还不知二位下榻何处,待我家官人会来了我也好有个交代。”
“平祥客栈。”叶少华道。
“喜贵啊,替我送送二位公子。”
“多谢夫人,有劳王总管了。”邢云笑言。
“二位请!”
离开左府,叶少华长长吁口气,道:“今儿才知道,这客套起来还那么累人。”
说罢下意识的抹了把额角。
邢云粲笑道:“走,回客栈取马去!”
刚进客店门,二人就见得小二手里捧着一摞衣服正要往里走。
瞅着那衣服甚是眼熟叶少华唤道:“小二哥!”
小二回身:“哟,您二位回来啦。”随即迎了上来。
二人这才看清了,小二手里捧这的正是昨儿旁晚自己换下来的。
邢云略感疑惑:“小二哥,这衣服……这么快就洗好了?!”
“哦,这不腊月八了吗,王婶和贾家嫂子赶着回家,昨夜里就帮二位洗好烘干熨平整了。
一大早就送那掌柜的那,掌柜的早就吩咐小的给二位是那个过去。
可早上退房的人多,小的一下就忘了。
这不,小的正准备给二位送过去呢?”
“哦,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吧,谢谢啊!”叶少华道,说话二人伸手接过了衣服。
“您二位真是太客气了。”
“小二哥,跟你打听些事行不?”邢云道。
“您问。”
“这良家集子和柳家堡怎么走啊?”
“哦!”小二愣了愣,方道:“往良家子您二位从东城出去,大概一两里地官道旁就有天岔道。
您二位直径往哪去就能找到。
还有,那岔道有好些个岔口,您二位可千万别走……”
“为什么?那些岔道都通向哪啊?”叶少华好奇道。
“那些都是往良家集子的近道,只是里头岔口多好多都连着密林子。
向您二位这样不熟路,万一要迷了路得转上好几天才能出来。
这天寒地冻的,林子里也都没什么人了,我是怕您二位受罪。”
邢云拱手道:“多谢小二哥提醒。”
小儿继续道:“这往柳家堡就容易多,除了南门您二位就上官道径直走。
差不多二十几里地,在官道右侧就有条岔道,进了岔道再走一段路就到。”
“多谢小二哥!”邢云从怀中掏出几钱碎银塞到了小二手里。
小二喜不自胜,连声道谢。
二人回房放下衣物,披上披风,戴上绒帽,往马厩牵出马匹。
在客栈斜对面的煎饼铺里买了几个煎饼,便翻身上马,策马赶往东城门。
出了城门二人便按着小二所指引的方向一路疾驰,却至过午时分都未见到半点人迹。
举目四顾,皑皑白雪下,天地一片苍茫。
二人心中不免有些茫然,毕竟深处异地对地形地势有知之甚少。
而今又恰是隆冬时节,一旦入夜后他们还有没有找到一处人家那就危险了。
此刻二人腹中已饥,便勒马驻足,翻身下马,一边啃着烧饼一边环顾四周的。
填饱了肚子二人,正迟疑着该进还是该退。
却见得一人就坐自己左,侧约莫五六丈远岔口旁的大石条上吃着干粮。
不时还将手中之物掰下喂蹲在他一侧的黑色土狗,另一旁矮树上挂着三只扒了皮的野兔。
二人心中一喜,在这道上走了这许久,别说人了,连个活物都没遇上,忙策马迎上。
那人似也察觉到马蹄声正朝自己而来,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二人一下清了,那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一身猎户装扮,背上还背着弓箭。
二人跳下下马来,快步上前,拱手道:“这位大哥。”
看着两个公子打扮的青年男子,拉着马朝自己走来,且竟皆一脸喜色。
猎户似乎甚为迷惑,起身,待其近前抱拳道:
“二位公子,你们有什么事啊?”
二人回礼,叶少华道:“请问这位大哥,这往良家集子到底怎么走啊?!”
猎户咧嘴一笑:“二位是打哪来的啊?”
叶少华:“忻州,忻州府!”
猎户道:“头回来吧!”
二人略显讪讪的笑着点了点头。
猎户一笑道:“怪不得呢。
已经不远了,二位若信得过在下,就跟在下走吧,在下就住在良家集子。”
闻此,二人自是欣然同意。
猎户把手里剩的半块馒头丢给黑狗,拍了拍衣裳上的碎屑,道:“那我们走吧!”
随即冲着那叼着馒头跑到一旁的黑狗喊道:“阿福,走啦!”
一路行去,三人互通了名姓,二人这才知猎户姓柯名兴,就住在良家集子。
其实他也不是什么猎户而是个木匠,农忙时也种地,打猎原就为打牙祭的。
父母都已过世,三个妹妹也已远嫁,妻子大前年生产时过世了,如今家里剩下他和那只叫“阿福”的黑狗。
说到这,柯兴话中不免带出几分酸楚。
随后,柯兴颇有些好奇道:“这寒冬腊月的二位怎么想起上这来了?”
二人只说是:来忻州办事,顺道过来寻人。
柯兴倒也再没在细问。
只是从他口中,二人才知道自己走错道了。
想来,应是一路疾驰时走岔了。
听柯兴说他们不光是走错了,恐怕还绕了远道。
否者要按店小二给他们指的道走,他们早已到了良家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