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睡了一夜的叶少华、柳青青,在近天明时分,被一阵稍显嘈杂的声响惊醒。
恍惚中,二人似乎感觉到,那是鸟雀啼鸣嘤声,不由得一惊。
二人在林中待的这些时日,莫说是鸟叫了,就是虫鸣都没听到半声。
猛的睁眼,才发觉天方麻麻亮.
可眼前那片望不到尽头草坪,令久困密林的二人顿觉敞亮了许多。
空中扑闪而过的鸟儿,或成群结对或三两结伴.
或展翅翱翔、或盘旋低翔,或振翅疾飞、或嬉戏追逐.
在二人头顶上空施展的各自的绝技,却令二人茫然迷惑。
起身回望,身后林中那未曾退尽的雾气,让二人确定,那就是困住自己多日林子。
可二人也清楚的记得,昨日他们并未走出林子,入夜前,还在初次进林子时那地方生起的篝火。
可怎么一觉醒来,却出了林子,难道自己仍在梦中?
可耳旁鸟鸣这般真切,眼中之景亦非虚幻。
难道是有人暗中相助,可在此人迹罕至地方,会是谁呢?
既救了自己,又为何部将自己唤醒?
太多的疑问,把二人从出林的欣喜中一下拉了回来。
但无论如何,能平安出来已算是件幸事。
二人此刻只希望,邢云能如他们一般能遇上贵人。
稍稍缓口气,二人打起精神继续向前,寻找出路和邢云有可能留下的痕迹。
草地的尽头是一片地势较为低的草坪,此刻天已大亮。
草地上桃李相间,翠色下点点红白相映成趣。
显然,这片林是人工种植的,也就说这确实有人家。
想到这,二人心中不由得优势一喜。
只是有了前次的经历,二人进林时多留了个心眼,每五百步就在一旁树上做一记号。
小心翼翼的走了近半个时辰,二人终于顺利的走出林子。
二人长长舒口气,抬眼一望。
一座木屋赫然矗立在对面那片开阔的草坪上,一条四五丈宽的河水,将树林和草坪划分开来。
木屋前三丈开外处,一座木桥横垮河面,木桥的另一端,就在林子右侧前方不远处。
屋顶那袅袅青烟,总算让二人的心稍稍放了放。
此刻,对着那清凌凌的河水,早已口干舌燥的二人再也忍不住了,蹲下身子抔饮好几口,方才走上桥去。
只是离屋子越近二人却愈发紧张,一路而来二人没见到过一个人影,这屋子是二人唯一的希望。
如果邢云不在那里头,二人真就不该如何是好了。
满心忐忑的二人刚行至桥中央,就见得屋中走出了一女子,手中似搭些被褥。
女子上身着米白色蓝镶边的袄衣,腰扎黑布带子,下着蓝白花布裙子。
到得院中,女子便将被褥一一搭在屋前一侧的晾衣绳上,看样子,她似乎就是那屋子的主人。
各自暗暗吁口气,二人阔步迎上,至近前方道:“姑娘!”
女子猛地回身,错愕的看着二人,楞了楞迎上道:“叶公子!叶公子,你总算来了!”
女子喜不自胜,不觉间已是泪水盈眶。
“怜儿!”叶少华有些没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真的是你啊怜儿,你,你怎么这副装扮啊?
邢云呢?邢云他还好吗?!”
怜儿抹去泪水:“邢公子他没事了,没事了。哦,叶公子,这位姑娘谁啊?”
“哦,这是柳姑娘,我跟你提过的!柳姑娘,这位就是怜儿!”
“柳姑娘好!”怜儿福身行礼。
“怜儿姑娘好!”
柳青青拱手道,趁机也细细打量起那怜儿。
只见她肌肤胜雪,眉若远山,杏眼桃腮,口如含珠好不娇俏,一身粗布衣裳,却掩不住那骨子里娇娆。
可不知为何,柳青青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有些面熟,似在那见过,只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叶少华道:“唉,对了,邢云呢?怎么还不见他出来啊!”
“哦,公子他……”此刻,怜儿脸上一扫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犹疑的难色。
见她目色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来时路上发现白色粉末。
叶少华急了:“怜儿,你跟我说实话,邢云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中的毒没法解,已经,已经……”
“不不不,叶公子你别误会,邢公子他真的没事了,毒也解,伤了都好了,可就是,就是怎么也不醒!
打我们落崖到现在,好几天了,就一直昏睡着,奴婢都快急死了。您来了就好了,快去看看吧!”
叶少华道:“好,那你快带我们过去。”
“嗯!”
刚到门口,二人闻到一股草药的清香。
随怜儿进到屋中,二人这才发觉这屋子颇大,三丈的进深,左右也有两丈来宽,楼上还有间阁楼。
只是大堂空旷的很,只在右侧进深约一丈五处,一道长约一丈的横隔墙前,和右侧墙那各摆了两张椅子和一张桌子,再无其他家具。
左侧楼梯下,俩大木架子上,几个圆簸箕一空了大半,剩下的三两个里,也只留存了些许药草。
从药架旁走过,便到了邢云下榻的房间,房门正对着那梯子中段。
三人正待掀帘进屋,屋内之人却已掀而出。
“邢云!”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邢云。
邢云虽也是一身粗布衣裳,但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毫无病状。
这完全出乎叶少华与柳青青意料。
其实先前怜儿的话,二人并未全信。
要知从那近千丈悬崖摔下,纵然二人得遇贵人,落崖后丝毫未伤。
而从他们一路所见来看,邢云不仅受重伤,还中了毒。
就算这屋主深谙医道,可他并不知邢云所中何毒,在这短短十日,他如何能将邢云治得如此好?
“唉,怎么,看见鬼啦!”见得二人一脸惊诧,邢云倒有些好奇。
“臭小子!”叶少华一拳打去,暗暗舒了口气。
邢云侧身一闪,慧黠一笑,转身给叶少华来了一掌。
二人就这般,你一拳我一掌的,耍闹了一会方停手。
叶少华笑道:“行啊,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啊!”
邢云朗声笑道:“那是!唉,柳姑娘你也在这啊!”
柳青青粲笑:“嗯,邢少侠,你没事就好了!”
“公子,你醒了?!你可醒了!”怜儿喜极而泣道。
邢云笑道:“是啊,听到你们说话我就起来了。怎么了怜儿,你哭什么呀!”
“我,我高兴,高兴的!”怜儿边拭去泪水边笑道。
叶少华笑道:“是啊,怜儿可担心你了!我们刚到时,这丫头是满脸愁容,你看如今,笑的跟朵似的!”
“叶公子,你又取笑奴婢了!”怜儿羞臊着把头一瞥。
“你们刚到!?”邢云怔了怔,茫然道:“那,这是哪?我怎么了?”
叶少华疑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邢云边想边道:“我只记得怜儿被人掳去了,我到马店租了匹马追了过去,我还托店老板给你送了封信。
追着追着,我就弃马上了他们的马车,跟他们打了起来。
再后来我中迷药,强撑着把那两人打落车下便昏了过去,后面的事我就记不得了。”
顿了顿道:“不是你救得我吗?”
叶少华摇摇头:“廉掌柜送信道店中时,我不在,等我们知道你出事时,申时已过半了。”
“那是谁救的我和怜儿?怜儿,我昏迷以后还发生了些什么事?”
怜儿道:“公子,我们到外头说去吧,您身子刚好。
叶公子和柳姑娘又是刚赶过来的,老站着说多累啊!”
邢云莞尔:“也是,走,到外头说去。”
到得大堂,三人各自坐下,邢云道:“怜儿,你也坐下吧,坐下说。”
“不了,奴婢还是站吧,站着说好!”
邢云:“随你吧,怜儿那你就说吧!”
“其实,公子昏迷之后不久,那拉车的马儿就脱缰跑了。
恰好是下坡,车跟飞起来似的,快得很,奴婢当时吓的不知如何是好。
原以为到坡下,车子就会慢慢停下里,那成想坡下不远竟是悬崖……”
“这么说,我们如今是在悬崖下!”邢云错愕。
怜儿点头道:“落崖不久奴婢便也昏了过去,本以为从那么高落下去,公子与奴婢这次必死无疑。
不想,醒来之时我们虽身在崖底,却什么事也没有。
只是公子伤势颇重,又一直昏迷不醒,奴婢只得带着公子往前寻找人家。
天将黑时,奴婢带着公子进了一片林子,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雾又大,无奈只得先在林中一处歇息。
原想着天亮在寻出路,不料一觉醒来,我们也身在林子外头了……”
柳青青脱口道:“怎么,你们也是一觉醒来,就在那林子外头了!”
邢云听着原就有些纳罕,好端端在林中睡着,怎么一觉醒来便到了外头。
见得柳青青这般道来,自是愈发觉得蹊跷,便道:“怎么回事,你们也进过那林子?!”
叶少华点道:“是啊,从那崖顶下来,不过那林子怎么能找到这啊!
不过,我们可没你们这般幸运,我们在林子里转了七八日,今儿早上才出来的。
喔,对了,怜儿有什么吃的吗,我们两天没吃东西!”
“有的有的,公子你要不要也吃些!”
“也好,你们这一说,我也饿了。”
“奴婢这就拿去!”说罢,怜儿转身便往里去。
柳青青此刻方道:“叶大哥,邢少侠,她不是你们救下的女子吗?怎么老称自个儿奴婢呀!?”
话声中既透着不解,也带着些许的不快。
叶少华道:“我们也不想啊,救她原是番好意。
可打那以后,她就那样开口一个‘公子’闭口一个‘公子’,自己则是一口一个‘奴婢’的。
我们听着也别扭,可一让她改口她‘噗通’就给我们跪下。
不让她端茶提水,她不由分说跪下就哭。
老这样谁受得了啊,没办法也只有随她了,她爱怎么叫怎叫,我们不当真便是了。”
柳青青一笑道:“原来如此!”
叶少华一笑反问道:“不如此,你以为会是如何啊?!你以为我们,真想拿她大概丫鬟使啊!”
“好好好,我是小人之心,行了吧!”柳青青俏笑道。
见二人来言去语中,透出的那股子亲热。
邢云会心一笑,轻咳一声,狡黠一笑道:“柳姑娘,我和少华可亲兄弟,
你管他叫‘大哥’,却称我为‘少侠’,你不觉得这有些个不妥吗?
再说,我们以后就是已经一家人,总这般外道,不好吧!”
“也是啊!”叶少华倒也爽快。
他知道邢云会有这番言语,必是看出了什么。
反正自己与柳青青早已彼此认定了对方,自无需遮掩。
柳青青大大方方道:“那好,我以后都管你们叫大哥,行了吧!”
柳青青原非扭捏之人,加之商丘数日相处,与邢云已算熟识,对他脾气秉性多少都有些了解。
同时,她也清楚,叶少华与邢云之间感情,比同胞手足还亲。
自己既有心与叶少华相守一生,对邢云自也不必隐瞒。
柳青青的话让二人畅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