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子使奸猾,明里说,那三日只要姑娘早中晚,在堂上个唱已场,待她把姑娘脱籍办妥了,便让我们走。
暗地里,却把姑娘要从良的事,在外头宣扬来开。
那三日去听曲儿的,一多半都是要来买姑娘的。这些都是奴婢后来才知道的。”梅香是既愤又悲。
“那后来呢?”陈子逸此刻也有了些好奇。
“第四天清早,姑娘让奴婢收拾了些换洗的衣服,便去找老鸨子要脱籍的文书,离开怜香院。
可没想,到还没等我们出门,老鸨子就来满脸堆笑进来了。
一进门就给姑娘道喜,说是给姑娘说个好人家。、
虽是做小,可吃穿不愁,若姑娘日后能生下一儿半女的,指不定还能扶正。
姑娘一听这话就恼了,责问老鸨为何出尔反尔。
老鸨起初还是笑语甜言,后来看姑娘是铁了心不愿嫁,便一话锋。
说姑娘不愿嫁也行,只是那位秦爷是府尊大人亲侄儿。
姑娘若不应允这桩婚事,脱籍的事这辈子就别想了。
姑娘当时虽没说什么,可奴婢看的出来她很伤心。
姑娘就这般,和老鸨耗了三四日。
第五天清早,奴婢刚起身,就看到姑娘端坐在梳妆台,身上穿着老鸨那日送来的喜服。
奴婢正疑惑姑娘想做什么,姑娘却让奴婢去跟老鸨说,她愿意嫁让秦公子,让他们晌午就过来接人。
奴婢原想问姑娘真的要嫁吗,可看姑娘神色如常也就没问。
谁知,那公子的花轿到了刚小楼前,还没等喜娘和奴婢打算上楼,姑娘就从小楼上纵身跳下。
姑娘当众这一跳,把秦公子惹火。
不光砸坏了迎亲的喜轿,还不准我们给姑娘收尸,要让姑娘暴尸三月,以泄他心头之恨、
还让家奴在院中看着,谁敢上前就打。
不让下葬便罢了,那些看尸的恶奴,闲着无聊还肆意凌辱姑娘的尸身。
院中的姐妹们,是敢怒不敢言。
怜香院出来命案,生意是一落千丈。
老鸨将一腔怒火都撒在奴婢身上,先是把奴婢吊在树上,痛打了一顿。
后又把便把奴婢关在小楼上,说是过了年就让奴婢接客。”
说到这梅香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张旭此刻眼中早已湿润,陈子逸的鼻子也不禁阵阵发酸。
二人皆愤愤不已,拳头攥得格格响,恨不得此刻,便寻了那姓秦的和那老鸨子来,好生教训一顿。
良久,心情渐渐平复的张旭才又道:“梅香,你家姑娘是谁安葬的,你知道吗?”
梅香点点头。
张旭紧接着道:“是谁?!”
“是贾公子!”
张旭先是一愣,而后恍然道:“贾公子,就是如烟的那位知音?!”
梅香道:“嗯,就是他!姑娘出事的第三天,贾公子就闻讯赶来。
若不是他来了,还不知我们家姑娘还要受多少罪,奴婢怕也离不开那地方。”
“他难道不怕秦家的那些家奴吗?”陈子逸有些好奇。
“这位公子是……”梅香这才注意到,张旭身旁还站着一人。
“哦,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陈子逸陈公子。”
“陈公子好!”
“梅香姑娘好。梅香姑娘,那位贾公子,就不怕那些秦家的恶奴吗?”
“公子有做所不知,贾公子可不是个怕事的。
平素里,那些地痞流氓见了他都绕着走,公门里的捕快,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
再说,那次贾公子不是一个人来的,随行的还有三个家丁。
就一个家丁,便把那些恶奴揍了个半死,若不是那老鸨子求情,他们那日怕是走不出怜香院的。”
“哦,这么看来,他倒还真是个不寻常的。”陈子逸还真有些好奇了。
“梅香,既然他安葬了如烟,为何不给如烟立块碑啊。”
梦如烟毕竟是青楼出身,能帮她收敛尸身,定与她熟识之人,且交情断不会太浅。
只是既是如此,照理下葬后理当立碑才是。
可奎发当年来信,却告知如烟有墓无碑,这令张旭颇感疑惑,而此事也困扰他多年。
梅香道:“奴婢也问过他,贾公子说他与姑娘虽是知音,可毕竟还是外人。
姑娘是张公子的人,所以这墓碑理,当由张公子您来立。
他还说,此刻若照自己的意思,立了碑。
日后张公子到来看到,碑文所写不合您的意,您是毁碑重修,还是就那般将就着?
毁碑如同掘墓,对死者不敬。
将就着,只怕你心中不畅。
既然左右都有可能会令您为难,那还不如不立的好。”
梅香的话让张旭豁然开悟,同时亦感叹,如烟果真交了为好知音。
若非那贾公子有心成全,只怕自己今生,难兑现当日对梦如烟许诺。
念此张旭不禁心生感激:“梅香,你知道那贾公子是哪里人吗?”
梅香摇了摇头。
“那他在此处可又住所?”张旭略感失望后又道。
梅香想了想道:“原来听说,好像是有一处,但不知什么原因卖了。
至于现在还有没有,奴婢就不清楚了。”
“梅香,这几年没再见过那位贾公子吗?”张旭还不死心。
梅香又摇了摇头道:“只从姑娘下葬后,奴婢就没再见过贾公子了。”
闻言,张旭心下一沉,暗下重重一叹,而后道:“对了梅香,你丈夫呢?他怎么让你一个人过来呀!”
梅香此刻是双身子的,上山下山总归有许多不便处。
“他进山打猎去了,家里又多添张嘴,总得多做些准备的好。”
梅香一脸温馨的暖笑道,而后又道:“再说,今天是姑娘的生辰。
姑娘生前待奴婢,如亲姊妹一般,奴婢怎么则也是要过来看看她的。”
陈子逸这才知道,张旭为何要在近日来此。
张旭叹笑道:“你有心了。”
“应当的。张公子,陈公子我们过去吧!”
“嗯。”
三人来到墓前,梅香点烛燃香,一一摆上祭祀的小菜斟上三杯小酒。
张旭执箫而吹,箫曲幽幽,哀婉凄怆,顿时间天地戚戚,草木皆哀,令人也不由得心中泛起阵阵凄楚。
祭扫过后三人一同下山,到了山下梅香道:“二位公子,快晌午了,二位若不嫌弃不嫌弃去奴婢家坐坐吧。
奴婢家离这不远,就在那边山腰上,奴婢给你们弄些可口饭菜如何?”
张旭笑道:“不了,我们在城里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打扰,改天吧!”
“那好,二位公子好走,奴婢就此告辞了。”
“姑娘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