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麓山下,小竹屋依然没有熄灯。
一袭黑衣、黑布蒙面的米剑白,踮着脚尖轻轻靠近那张床,隔着轻纱看着那妇人,正搂着幼儿酣睡。
从京城到南麓三百里里地,他只需一个时辰。
被角遮住了妇人的大部分脸,加上身子是朝着墙壁斜斜躺着的,米剑白只看见她的鼻头和一只紧闭着的眼睛。
虽然看上去这妇人的长相应该还不错,不过要和三年半前的彩裳相比,虽然不能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但差距还是很大的。那时候的彩裳,肌肤就像剥皮的大葱,白嫩可人;脸庞更是像剥了壳的熟鸡蛋,吹弹可破,手指轻抚,又滑又嫩……
米剑白真的很怀念彩裳!
而眼前的这个妇人,头发散乱,发梢上凝着生活的艰辛;肤色虽然还算圆润,不过眼角分明已经有了隐隐的鱼尾纹,还有藏着掖着不愿示人的憔悴。
米剑白心里苦笑:自己太多疑了。
这个女子不是那个黑衣人,更不可能是彩裳。
于是悄悄出门。
突然竹林深处黑影一闪。
米剑白顿时一惊:那个黑衣女子居然还没有离去?
身子一提,纵深就追进了竹林。
黑衣人轻功了得,对方似乎很熟悉路径,时而在竹竿上跳跃,时而在地面狂窜,但是却不跑远,始终和米剑白保持着五十米距离,让米剑白看得见摸不着。
米剑白甚是恼怒:妈的,敢玩老子?
米剑白深吸一口气,然后憋足,身子一提就窜上了竹竿,几个腾跃就超过了那个黑衣人。
米剑白都佩服自己,穿越西汉三年半时间,自己不仅能练成了一剑鬼愁的灵虚剑法,一身功夫也是无人能及。
他很感谢老米,从五岁开始就教他武功套路,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也感谢师父灵虚子,教了他扎实的功夫和剑法。
当然,米剑白最该感谢的是彩裳,是她杀了巨鲲,给米剑白服下鲲胆,这才造就了他的百年功力。
眼看就要拦截住那黑衣人,不料对方突然一个急转身,竟然朝南麓山上跑去。
米剑白显然被激怒了,紧跟其后追赶。但是足足过了一个小时,跨过瑶池沿着绝壁直接追到了南麓深处的蛮荒之地,米剑白还是没有赶上那个黑衣人。
看来对方也是功力不浅。
眼看着离瑶池绝壁处已经过了八十里地,此刻已经东方发白,朦胧之中隐约的看见了苍茫的远山和冷雾弥漫的荒原。
米剑白发现自己上当的时候已经晚了。
晨雾慢慢褪去,石堆里、草丛中,树冠上,突出冒出了很多脑袋和刀枪,米剑白简单的看了一下,不低于百人。
黑衣人站在一块巨石之上,回头看着米剑白。
虽然天色朦胧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但是米剑白已经解读到了对方的得意,隔着黑布也感受了到了对方的嘲笑。
“是一起上呢?还是逐个来?爷很忙的,没太多时间陪你们玩儿。”
这样的情景米剑白在游戏里经历过,一把灵虚剑在手,来十个杀翻十个,来一百绞碎一百。就连长安城的门外的千军万马和骠骑大将军,不也是一样的玩法?
但是他忘了这不是在游戏里,更忽略了自己已经没有灵虚剑,哪怕是师父灵虚子仿制的那一把。
不知道什么原因,上百人却只是远远地盯着米剑白,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米剑白纳闷了一会儿,突然醒悟,南麓深处,不就是龙骠营的南麓分舵吗?
不管是黑衣人故意把自己他引进龙骠营的营地,还是米剑白自己擅闯了龙骠营禁地,这都犯了龙骠营的规矩的。
米剑白不觉脊背一凉,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个死人了,立即做好迎战准备。
就算没有灵虚剑,就算打不过上百人,逃命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首先得弄清楚对方是不是龙骠营的人。假如不是的话,上百人藏匿在南麓深处,对龙骠营南麓分舵也是极大的威胁。
“有没有能说话的?既然把爷引过来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呵呵,小子你的嘴巴太臭了,进入了南麓绝谷,你觉得你还能出去吗?”
一个浑厚的声音想起,却不知是何人从何处发出的。
“听你的意思,注定吃定爷了?刚刚爷已经说了,是一起上还是……”
话未说完,只听得“呿呿”响声传来,三道火光从三面袭来,米剑白以为对方发射了什么暗器,刚刚纵深跃起,却又瞬间跌落。
不错,对方的确从三面射来了暗器。
所谓的暗器就是三张大网,从天而降铺天盖地,顿时将米剑白扎扎实实地罩住。
一群黑衣人蜂拥而至,米剑白勉强挣扎了几下无果,只得束手就擒。
引他来的那个黑衣人这才转过身来,一歪脑袋,十几人从周边一紧网绳,将米剑白兜住,抬起就走。
米剑白动弹不得,被人仰面抬着,看着天空逐渐泛白,却无法了解周边环境。
片片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在米剑白的脸上,睫毛上很快就凝起了霜。
一路上,米剑白都没有想出逃生的办法,只有再等机会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米剑白看见了一处屋檐,然后是屋顶。
“啪”的一声被扔在了地上,然后被人扶正身子。
此刻已是清晨七点左右,偌大的屋子里灯火通明,两排站着几十个手持刀枪的莽汉,正中间坐着的,却是一个锦衣羽冠的公子。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南麓禁地?”
米剑白顿时放下心来。
“我倒是忘了,南麓分舵的人都喜欢使伎俩,不敢明刀明枪和人对决,今天算是领教了。”
锦衣公子顿时一惊,随即恼怒。
“放开他,我倒要看看此人有何本事,敢在我经蓝天面前大放狂言。”
经蓝天,米剑白好像听卫子离提起过这个人,好像是南麓分舵的一个关键角色。
实际上经蓝天己任南麓分舵舵主已经三年,年方二十就做了南麓分舵的舵主,想必本事还不仅仅就是一些小伎俩吧。
米剑白活动活动酸麻的手脚,狠劲地摇了摇脑袋,脖颈处就发出了“咔擦”声响。
经蓝天隔着二十米的距离,突然从高台上飞身袭来,一身锦衣裹挟的劲风,每一缕都杀气腾腾。
米剑白不躲不闪,眼看着经蓝天的一只手掌从小变大直击面门。
等那张手掌离自己不到一尺距离,米剑白突然仰身倒下,上手撑着地面,等经蓝天扑空越过自己身子的时候,突然猛抬右腿踢去。
经蓝天一个空翻躲过米剑白的一计撩阴腿,落在了米剑白身后五米开外站定。
米剑白一脚踢空,顺势也来了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经蓝天的面前,反客为主,一掌击向经蓝天的面门。
经蓝天暗吃一惊:此人的劲道何等了得,该不会是王莽派出的杀手吧。
于是身子一侧躲过,右腕一卷就绕在米剑白的手腕上,伺机掐死内关穴。
米剑白呵呵一笑:“银蛇缠树?有意思,有意思,爷也会!”
说罢收住直击的掌力,也是右腕一番手背就将经蓝天的五指撩开。脚下使劲,一招侧边腿蹬向经蓝天的右腿关节处。
当然也不是太使劲。
经蓝天抓不住米剑白的手腕,却在手腕上轻轻一点,竟然就借助了力量,身子瞬间很空腾起,躲过了米剑白的致命一脚。
瞬间,两人在屋子里战成一团。
半个小时后,屋子里的人越聚越多,就连外面也挤满了人头。
人们似乎都傻眼了,能和舵主经蓝天过上百招的人,南麓分舵的死士还没有遇到过。
米剑白冷笑着,其实他在和经蓝天闹着玩的。就经蓝天这点本事,他用不上三十招就能将其生擒。
此刻,天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