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扬满脸的无奈样,左光斗呵呵笑道,“都成了为师的关门弟子,怎么一点也不高兴?为师可是不轻易收弟子的。怎么,不愿意啊?”
这不是明显着的事儿吗?陆扬腹诽道。口中却道:“学生不敢”。
“放心,跟着为师,不会吃亏的”,左光斗嘻嘻道。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陆扬只好努力给自己洗脑道:拜了师父,至少有个好师兄,还是赚了的。好吧,陆扬在用史可法这个大腿,催眠自己。他改天便是准备抱史可法的大腿了。史可法,可是将来的南京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督师。在“扬州十日”前,他都是一个牛逼的存在,跟着他,至少可以保十几年平安。再说,有了自己,说不定,史可法这个便宜师兄,就不用惨死在扬州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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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陆扬还在走神,左光斗笑道:“怎么还是撇着个嘴?”
“师父容禀”,陆扬无奈道,“学生身在囹圄,心有牵挂,实在是笑不出来”,陆扬作揖道。
“为师不是刚说过嘛,跟着为师,不会吃亏的”,左光斗笑道,“过段时间,为师便送你出去”。
“什么?”陆扬讶道,心里暗暗道:您自个儿都出不去,还送我出去?
“不信啊?”左光斗眯着眼睛,笑道。
陆扬不惯说谎,摇摇头,“不过,不劳师父费心,学生其实已经布下了出去的局,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等待”。
“哦”,左光斗略感诧异,手中拿着刚从茅草堆里摸出的一封泛黄的书信,愣了一愣。
“学生在被押解进京,途经南直隶淮安府时,便想出了脱身之道,已经密令手下兄弟鲍大柱暗中写信回苏州吩咐去了。同时,大柱兄弟本人也跟着来到了京师,此刻,他应该正在积极筹备,等着给我制造一个出狱的机缘”。
“什么机缘?”左光斗对陆扬这小子的急智,感到有点惊讶。眼前这个才思敏捷,又颇有计谋的小子,真是个才十六岁的束髻少年吗?
陆扬看了看牢房外,确定没有被窃听的可能后,才附在左光斗耳边,将其谋划,悄声地一一讲了出来。听得左光斗一愣一愣的。最后,抚掌大笑起来,“你小子,真是个滑头,到底是我老左的学生”。
“师父,滑头,不是个表扬别人或表扬自个儿的词吧?”陆扬苦笑道。
“为师说是,便是”,左光斗霸气道。看了看手中这封信,笑了笑,“我倒是替你多想了。不过,这信原本就是早写好了的,无论有没有你来,我都准备找机会寄出去了,现在能给你出狱,再加一个砝码,也是极好的。你那计策虽妙,可是万一操作出了点岔子呢,多一个机会,便多一个平安的可能。”
“师父为何不以此自救?”陆扬替左光斗担忧道。
“如今的朝廷,乌烟瘴气,或许唯有鲜血,才能洗涤乾坤,才能唤起能人志士的奋起,便让老夫以这满腔热血,替大明朝,激浊扬清吧!”左光斗一扫方才那股子嬉笑劲,露出一阵圣洁、决然的神情。
“……”陆扬还要说什么,却被左光斗制止了。
“为师,心意已决,不必多言了”,左光斗凄怆道,“你且先看看这封信吧”。
“是,师父”,陆扬只好道,同时,他对这老头手里那封神神秘秘的信,也是极感好奇。
左光斗正要将书信递过去,突然又缩手,抽了回来,“你且猜猜看,我这封信,是写给谁的”。
“……”陆扬心里哀道:大明朝,我总共就知道那么几个人,哪里猜去!
“猜猜嘛。反正,在这囚室也怪无聊的”,左光斗情绪转变倒是挺快,刚才还悲凉、凄怆,一下子,就无聊了起来,真是个心大的怪老头。
“皇帝?”说完,陆扬自己便摇摇头,“您要是一封信,能打动咱们万岁爷,早就写了,何必等到今天”。同时,在心里,陆扬默默过了一遍,大明朝目前最为出名的几个人——福王朱常洵、礼部尚书温体仁、陕西参军洪承畴、皮岛总兵毛文龙、兵部尚书崔呈秀等等。至于,崇祯、袁崇焕、吴三桂、郑成功、李定国这些大牛人,目前还是不起眼的小角色,自然不必提。
“难不成,是魏忠贤?”陆扬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忠贤你个头!”左光斗爆起道,“老夫没事干,写封信,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啊?!”对于魏公公这个死人妖,被皇帝赐名为“忠贤”,左光斗一直颇为不忿,那死货,跟“忠”“、贤”实在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也不知道天启皇帝,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就看中了这么个妖孽,任其祸害朝纲呢?!
“别激动,别激动,师父”,陆扬赶紧安抚道。想了想,陆扬突然露出凝重神色,“啊,我知道了,这封信,您不会是写给努尔哈赤的吧?”
“噗嗤,你这家伙,猜不出,别来打诨”,左光斗笑骂道,“老夫写信给那老贼酋干嘛?请他派兵来劫狱啊”。
“呵呵”,陆扬笑道,“学生实在是猜不出来了,你好歹提示一下,这信里的大概内容吧”。
“此信,乃一封兵略大纲……”
左光斗话还没说完,陆扬突然打断道:“原来是写给孙阁老的呀”。陆扬口中的“孙阁老”,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孙承宗,孙承宗目前是东阁大学士、太子少师,正奉命督师辽东呢。刚才怎么把他给忘了,陆扬暗道。
“呃”,左光斗没想到陆扬那么快便猜出来了,“没错,信,就是写给孙阁老的”。不过,左光斗是个不服输的老顽头,于是乎,又道:“你既然猜出,信是写给孙阁老的,那你肯定知道,老夫谈的是辽东经略问题,你且说说辽东兵事,应当如何,才是正道?”
“还来?”陆扬心道:老师您还真是个没完没了的性格呀。
“猜猜嘛”,左光斗笑吟吟道,“嗯,也不是猜,你说说你自个儿的想法,为师想听听”。
“是,师父”,陆扬只好说道,“辽东的东北方向乃努尔哈赤的女真部落,北边则是蒙古库伦、科尔沁部落,西北为蒙古喀喇沁部落,局势可谓错综复杂”。
“如何个错综复杂?”左光斗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