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凝然道:“若是世家还抱着以前的心态,估计真的只有走向末路!世叔啊,可记得前两年科举状元?”
武德元年至贞观元年,大唐就举行过一次科举,那次科举,一个叫做孙伏枷的青年一句夺魁。
虽然参加那次科举的世家子弟并不多,甚至一个世家嫡子都没有。可是,就算是世家出身的庶出子弟,又有多少寒门士子能比得过?
孙伏伽一举夺魁,然后一步一步升迁至大理寺少卿,这才几年?
“所以啊!”说道此处,崔浩语气中尽显苦涩:“世叔,往后咱们世家的日子可不好过!要想长久下去,再用以前的办法行不通了!”
李二不可能放任世家继续傲然世外。如果世家不做一些变迁,一旦世家赖以生存的方式破灭,那么会给世家带来灭顶之灾!
“子玉!可敢执牛首尔?”
听了崔钰的话,裴寂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来。
看来崔钰的话深的裴寂的心。这是要培养崔钰作为世家的领路人啊!
“某?呵呵!”崔钰摇了摇头:“世叔,几家老太爷您更清楚,这种事儿,不可能落在某一个白身上!”
五姓七家,主事儿的是那几个老学究。崔钰并非博陵崔家的下代家主继承人之一,更何况崔钰只是白身,崔家是不可能让他执牛首尔,更莫说做五姓七家的带头人。
裴寂自然知晓这些,却是摆了摆手微笑道:“若子玉不再是白身,再加上某,你成为家主的可能性就有了!只是子玉可还愿为家里出力?”
“世叔这是何话?”崔钰苦笑,“钰既生于崔家,自然会为家族着想。”
裴寂要的却不是这句话,他想要崔钰更肯定的答复:“子玉,若是世叔帮你成为几家的领头人,你敢大刀阔斧改革,让大家延续下去?”
“钰必当尽心竭力!”
“好!哈哈哈哈!”得到崔钰的肯定,裴寂无比开心,从手里拿出任命书,颇有些炫耀道:“子玉且看这是何物?”
“崔氏子钰,仁寿元年举孝廉,三年拜太子府傅监,因太子失德引疾归。朕素闻兹征辟崔子玉为检校夏州别驾!择日启程赴任!”
崔钰接过任命,一字一句地读着,待任命读完,年轻的脸上挂满了红光。
这是激动!
试问,刚好事业有成,就受牵连被撸成白身,然后沉寂多年万念俱灰之时突然被征辟为官,还是正五品别驾!
良久,崔钰终于收敛心神,双手交拢,对着裴寂深深一礼:“钰,感谢世叔提携!”
“不必如此!”裴寂伸手托起崔钰,吩咐道:“此去夏州,当!”
”此去夏州!”
英国公府,李绩回到府中已经将近傍晚。
看着跪坐在客厅的张公瑾,李绩心领神会:“某知弘慎为何来此,此去夏州,大可安心,只是启程之前,弘慎得先去建一个人!”
弘慎啊!
夏州你安心去吧!没啥猫腻!只是你在出发前,要去找一个人。
张弘慎一头雾水,前面两句倒还好理解,可是找人,找谁?
“那个!茂公,某该去找谁?”
不懂就要问,这是好习惯!
李绩看了一眼天色,笑道:“勿急,现在天色已晚,明日下朝之时,弘慎且在朱雀门等某,某带你去即可。”
还卖关子!
可是张公瑾即便心中再急切,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起身告辞。
朔方,冬日塞北白昼更短一些。
此时朔方郡府里的灯还亮着。
一个玄袍青年正在主位上奋笔疾书,正是暂领朔方政务的刘仁轨。
冷意显然还没有消退,只见刘仁轨时而放下笔搓着双手,时而牵一下肩上的披风。
战后的政务是繁忙的,城里百废待兴。百姓需要救济,商人需要稳定,世家需要敲打。这几天下来,刘仁轨感觉身心疲惫。
虽然在世家这一块,梁洛仁倒是给了不少帮助,可是越是这种时候,世家们越会抱团取暖。
好不容易,朔方恢复了些许生机。可走在大街上,刘仁轨感受最多的是来自百信的敌意。
无他,战争没有不死人的,虽然唐军死伤不多,可是朔方的兵卒却有些伤亡。
朔方的兵卒从哪里来?
哪一个不是百姓的儿子、丈夫、父亲?
这种敌意,一时半会儿是消散不了的。也是因为这种敌意,使刘仁轨十分不舒服。
终于政务处理完毕,刘仁轨开始往梁洛仁的府邸赶。
身后是十余名右武卫悍勇。那是尉迟恭借给刘仁轨的亲兵。
没办法,谁知道会不会有某个失去孩子的父亲,失去丈夫的妻子会冷不丁的给刘仁轨来那么一下?
朔方郡府距离梁洛仁的府邸并不近,这一路上刘仁轨一行遇到了好几拨巡街的兵士。那是梁洛仁手底下的部队。
“哟,正则回来了?”刘正则刚到府里,唐俭便斜着头笑着打招呼。
看那状态,唐俭应当是喝了不少。
“是!”刘仁轨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多少有些苦涩。
大厅里梁洛仁已经醉倒在地。尉迟恭坦胸露乳,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拧着酒壶便往嘴里灌。
“正则辛苦了!”抹一把嘴上残留的酒渍,尉迟黑厮裂开一口与时代不想符合的白牙:“快来,喝酒,梁将军的酒量太差了!还不如莒国公一个书生,几下子就昏睡过去了!某等还未尽兴,正好你回来了,咱们接着再喝!”
喝个锤子!
刘仁轨无比幽怨。
老子在府衙里吹着冷风处理着政务,你们几个龟儿子在家里烤着火大鱼大肉?
当然,这些话只能心里骂。
脸上却是堆着笑容:“行,某陪二位国公喝点!”
随便找了一个作为,刘仁轨坐下来提起酒壶就开始敬酒!
喝死你几个疲懒货!
“咯咯咯!”鸡鸣声起,天色渐明!
刘仁轨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想来这也算是闻鸡起舞了吧?
一路走到饭厅,梁洛仁府中的下人早已做好了早餐,只是吃早饭的只有刘仁轨一人,另外几个家伙,此时还在宿醉中。
哎,悲催啊,为何就某一个人要去府衙?
抹了一把脸,刘仁轨再次踏上处理政务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