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

程睿早就怀疑这两个人不是普通人，当看到石楚生变得幽黑的双瞳，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恐惧。

“老板，你吓坏他了，还让他怎么写遗书啊？乖啦，转过来别看他，好好写。”

白晶晶拎着程睿的衣领，强行将他转过身来，按在了茶几上。

程睿冷汗如浆，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下遗嘱：我想死，我不想活了，这个世界太疯狂，让我觉得生无可恋……

“好好写，拿出点干货来！你还是讯通企划部的部长吗？这点水平都没有？就靠窃取人家的文案混日子？写个遗嘱都这么费劲？”一旁的石楚生冷言讥讽。

“你，你怎么知道我窃取别人的文案？”程睿脊背发寒，感觉他的秘密‘杨超’全知道。

“等你死了，我解释给你听。”石楚生一脸冷漠。

我死了你还解释个屁啊？

程睿想哭，难受。

遗嘱在逼迫中终于完稿，石楚生看了看，勉强凑合，冲白晶晶摆摆手，“开窗扔他出去，咱们也该走了。”

白晶晶去开了窗户。

十一层啊，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烂泥一摊。

白晶晶回来，一把拎起瘫软的程睿。

茶几上程睿的手机突然响了。

两人一看，李晓慧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石楚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么晚了，晓慧给这人渣打电话干嘛？

“让他接听！”石楚生道。

白晶晶松开程睿，将手机递在他手里。

在两人的监视下，程睿划动接听，“喂……”

“程睿，我妈的住院费没了，你能不能再借我点儿钱？”

“你，你想要多少……”

“十万吧，我一定会还你的。”

“好，好，我马上转给你……”程睿祈求的眼光看着石楚生。

石楚生点了点头，看着程睿抖抖索索通过微信转给了李晓慧十万。

“晓慧一共拿过你多少钱？”石楚生问这句话的时候，嗓子有点干哑。

“不算这次，总共六十万了。”程睿不知‘杨超’怎么关心起李晓慧来了。

“六十万，六十万，好大一笔钱啊！”石楚生神色落寞。

程睿不明白他为啥突然对金钱这么感慨，要说他想要钱，刚才他已经说给了，‘杨超’却根本不为所动，就一心想弄死他。

这还是那个见钱不要命的杨超吗？

沉默了一阵，白晶晶不耐烦了，“老板，还扔不扔？”

石楚生看着程睿，突然一指点在了他的额头。

程睿立即垂头晕了过去，白晶晶一松手，他软软倒在了地板上。

“走吧。”石楚生扯烂那张遗嘱，揉成一团，随手丢进垃圾桶，阴沉着脸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白晶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杀程睿了，随后也跟了出去。

……

江北大桥，主仆俩倚在栏杆上喷云吐雾。

刚刚给赵雅倩打了个电话，石楚生告诉她照片已经销毁了，让她安心过日子。

赵雅倩说了声‘谢谢’就挂了。

一旁的女尸表示不满，忙了一晚上就换来这俩字？

石楚生弹弹烟灰，一指前面，“我就是在那儿被轧死的。”

听这句话，很有一股灵异的味道。

白晶晶：？？

跟我讲鬼故事？切，我是不会吓得往你怀里钻的。

老娘是百年老僵尸，见过的鬼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当初我一心想揭穿程睿的丑恶嘴脸，让他身败名裂，得到应有的报应，根本没提防他早就想对我下毒手了。

我地位不如他，狠毒不如他，死在他手里一点都不冤！”

这话让白晶晶疑惑：这孩子受过多大刺激，怎么都傻了？

“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我想弄死程睿，程睿也想弄死我，谁胜谁负，活下来的必定是强者，这就叫物竞天择是吧？

我不能证明费尽千辛万苦做的策划案是我的，也不能在晓慧最需要我的时候帮她。

而程睿却轻而易举的把这些全拿走了。”

石楚生狠狠抽了口烟，“就算现在，我依旧没有能力去帮晓慧，只有程睿能帮的了她，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如果我杀了程睿，晓慧就会陷入困境，她就会再去找一个能帮她的男人，你说，这是不是更可笑？

我眼看着晓慧被别人拉进了怀里，我却无能无力……

就因为，我没钱？

就因为，我没有地位！

就因为，我一无是处！”

石楚生将烟蒂狠狠甩向马路，“我TM就是个废物！”

“不，你说错了，你现在拥有黑无常的法力，拥有普通人难以具有的非凡能力，你怎么就是废物了？”白晶晶冷静的看着他，“你这是在逃避，你这是在找理由，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放弃她。”

这话虽然冷漠，但一针见血。

“不，我没有！”石楚生矢口否认，说他放弃了李晓慧，心里为什么还这么痛苦？

“我拥有法力又怎么样？难道让我去偷？去抢？还是像程睿那样不择手段？

我当初就不该反抗，别人要我付出血汗，我就该双手奉上，别人要我的女人，我就该心甘情愿的离开她，也许，那样我就不会死，不会像现在这样，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白晶晶冷笑，“所以你就不杀程睿，让他继续霸占你的晓慧？”

男人怎么都这样，女人一旦背叛了他，就将往日的情分一笔勾销。

戴一顶绿色的帽子又压不死你，干嘛随手就扔了？

那不是垃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真是郎心似铁啊。

石楚生不服，

“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做？我能拿出六十万帮她吗？”

“懦夫！”白晶晶鄙夷不已。

“我不当懦夫，难道像你一样谋财害命去满足自己的私欲？变成一个人憎鬼厌的怪物?”

石楚生被她抢白的恼羞成怒。

“老板，大半夜的我陪你找挨骂来了？”

女尸也生气了。

“你以为呢？欣赏夜景，花前月下，我会让一个老僵尸陪着？”

“老板，你这话很伤我自尊心哎！”

“你心都不跳，哪来的自尊？”

“不对啊，你糟践我干嘛？我又没招你惹你？”女尸感觉无辜躺枪了。

“因为你跟程睿是一类人，糟践你就像糟践他一样，我心理找到了平衡点，就舒服了。”

白晶晶无语的看着他，想掐死他又不敢。

石楚生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回吧，不早了。”

“这么远，咱们就一路走回去？”女尸抱怨。

“要不然呢？用八抬大轿抬你回去啊？美的你！”

白晶晶看着远处，“坐八抬大轿，也不是不可以啊？”

石楚生一看远处，一队人飘飘荡荡上了大桥。

前面数十人撑着绫罗伞盖，后面是一顶垂着流苏的八抬大轿，前后各四个轿夫，抬着颤颤巍巍的轿子，一路走来。

这些人身穿五彩官衣，仪仗整齐肃穆，最前方两人各自举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回避’、‘肃静’各两个大字。

八抬大轿后面，迤逦跟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白晶晶拽了石楚生一把，一个翻身，从桥栏眨眼翻了出去，五指一把扣住桥沿，悬挂在桥外。

石楚生紧跟其后，跨步飞跃桥栏，手腕一抖，锁魂链一下甩出，嗖地缠住一根栏杆，身形一荡，和白晶晶并排挂在了桥外。

队伍飘荡上桥，两人在桥外透过栏杆看去，一个个人宛如足不沾地一样，从面前一阵风走过。

这支队伍，宛如古代官员出巡，从这仪仗气派来看，起码是巡抚一级的大员。

在轿子后面，是三匹高头大马，上面三名意气风发的青年，面容俊秀，锦袍玉带，如王公贵族的公子哥一般。

马匹之后，一名身材高大的皂衣官差，高举一面木牌，上面是‘纠察司’三个大字，此人身后两排整齐的队伍，一个个面目肃然，头角峥嵘。

这队迤逦走过，又一个高举木牌的差人出现在两人视野中，木牌上赫然是‘速报司’三个大字。其后队伍最前方，是两名牛头马面人身的官差，后面跟着一个个面目凶恶的差人，如厉鬼，如夜叉。

又一名高举木牌的差人走过，上写‘阴阳司’三个大字。

走在最前方的是两名头戴高帽的黑白无常。

经过两人隐藏的地方，那白无常缓缓转头，一眼看到了栏杆上卷曲的一节黝黑的锁链。

这名白无常，正是林妙嫦。

石楚生透过桥栏，眼看着她灿然一笑，袅袅婷婷随着队伍走过。

足有大半个时辰，这堆人马才完全通过，逐渐消失在通往蓉城方向的道路上。

白晶晶翻身跃上桥面，脸色惨白，手抚高耸的胸口长出一口气，“吓死老娘了。”

石楚生一跃而上，看着队伍消失的方向，“那是什么？”

“城隍爷出巡啊，你没看到那气派吗？刚才要是被发现，你我就死定了。”

城隍爷主管一城之阴司，赏善罚恶，剪除凶逆，领治亡魂。石楚生与白晶晶这种情形，正在城隍爷的管辖范围之内。

让石楚生和白晶晶大感头痛的黑白无常，只不过是这庞大队伍中的一名小卒子。

怪不得白晶晶吓得赶紧躲了。

但有个问题让石楚生想不通，他放走了林妙嫦，她竟然没揭发他这个地狱逃犯。

而且看她刚才的样子，好像已经发现了他。

那范无救呢？

刚才队伍里的黑无常，根本不是范无救。

范无救去哪儿了？留给他石楚生的时间，还剩多少？

地府的势力，远比石楚生想象中要强大，单一支城隍爷的队伍，就堪比一支部门健全的暴力机构。

他石楚生早晚会面对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阴司有序，鬼门关前，又有谁能轻易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