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楚生和白晶晶走到半道,搭上了一辆跑长途返程的出租,回到了市区。
蓉城东南有座城隍庙,以前石楚生还去游览过。
当时就当是风景区,里面的泥雕塑像看上去也没什么。
他还跟城隍爷合过影留念。
经过今晚之后,石楚生才知道,真的有城隍爷这种存在。
现在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城隍庙玩儿了。
那行为,就像一个刚越狱的罪犯故意作死,想去警察局溜达一圈。
石楚生给自己划分了几种禁地,名胜古迹,尽量少去,凡是供奉神灵的地方,最好躲远点。
百日之命,虽然不长,但也要珍惜每一天啊。
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石楚生一点都不困,白天他睡了几乎一整天。
白晶晶基本不睡觉,全天保持清醒。
千年古尸一旦苏醒,好像就不怎么需要睡眠了。
出租车将这两个怪人送到了蓉城人民医院。
费了一番周折,石楚生跟值班护士打听到了李晓慧母亲的病房。
这是一间特别监护病房,一天的住院治疗费用就要几千块。
李晓慧不在,只有昏迷不清的一个中年妇女躺在病床上,挂着输液器。
女人枯瘦如柴,一头花白的头发焦枯,散乱在枕头上。
口鼻罩着呼吸器。
李晓慧不在医院陪护母亲去了哪儿,石楚生不用想都会知道。
程睿刚刚经历一场生死考验,情绪处于崩溃的边缘,这时候急需有人安慰。
他借给李晓慧钱,李晓慧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去偿还,不言而喻。
为了救治性命垂危的母亲,李晓慧这样做,谁也无权指责她。
就算石楚生曾经是她的男友,这时候也无话可说。
这就是命运。
石楚生隔着门上的玻璃,证实了这一切,默默离开了医院。
走在空寂无人的长街上,白晶晶指间流畅的玩转一个打火机,“老板,你说程睿恢复了精神,会不会报警抓你啊?”
“他报警抓我?跟警察怎么说?说一说他犯下的那些罪恶?用那些来指证我?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也是啊,做坏事挺憋屈的,受了威胁还不敢声张。”白晶晶深有同感的叹了口气。
这俩个非正常人类,还没自大到无视律法森严的地步,除非他俩活腻了。
再强大的异类,在规则面前,都要低头。
杀了程睿固然痛快,但也确实跟程睿说的那样,他们也没好日子过。
石楚生已经惩戒了他。
在程睿今后的日子里,那一双恐怖至极的漆黑双瞳,会如恶魔一样永远缠着他。
在恐惧中担惊受怕的活着,有时候比死了还要痛苦。
惩治了程睿之后,石楚生应该感觉很痛快的,但他却怎么也痛快不起来。
他反而感觉很憋屈,比程睿更憋屈。
一想到晓慧正在陪着那个人渣,石楚生心痛如绞。
一想到李晓慧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他浑身无力。
数十万的巨额医疗费,压垮了李晓慧,也压垮了他石楚生的信念。
有钱男子汉,
没钱汉子难。
程睿是有钱的男子汉,他石楚生算什么?
……
一想到钱,石楚生忽然想起来,卢克曾经给过‘杨超’一张二十万的银行卡。
那是杨超弄死他石楚生的酬劳。
这笔钱应该还在。
石楚生掏出皮夹里的银行卡,通过手机网络登录开户行,输入账号验证余额。
其中果然有一张一分未动的二十万存款。
还有一张三万的,可能是杨超卖给程睿的赵雅倩照片所得。
都有赚钱的路子啊,这笔钱对石楚生来说,无疑是巨款。
这二十三万,杨超不到一天就赚到了。
这是他石楚生生命的全部价值。
用命换来的。
石楚生的心在滴血。
脸上却在笑着。
他笑这些钱,还支撑不了李晓慧母亲两个月的治疗费。
生命,用金钱去衡量,原来是这么轻贱。
“老板,二十万而已,不至于这么高兴吧?”一旁的女尸不屑道。
石楚生查看余额,她都看见了。
对一个拥有一整条街商铺的包租婆来说,这些钱根本不算什么。
还不够某些人吃顿饭的。
“老白,我知道你有钱,也别不拿这二十万当回事吧?”
这可是你老板一条命的价值啊!
白晶晶误会了,还以为石楚生说她钱也不多呢。
“老娘一年光收房租都不止这个数。”三十多家商铺,每家年租两万,她就能收六十多万。
此外她还有三百多万的拆迁补贴,因为一个不死老僵尸是不需要老年房的。
还有一条街的商铺不动产。
满打满算,白晶晶拥有不下数千万的资产。
听白晶晶随口这么一说,让石楚生悲哀到了极点,好长时间没说话。
很无语啊,活了二十多年,还不如一个老僵尸。
“老板,这笔钱你打算怎么花?”白晶晶知道,石楚生不过几十天的命了。
生命如此短暂,不尽情的吃喝玩乐,还等啥?
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临死前,发现钱没花了。
可石楚生啥也吃不出味道。
女朋友也投入了别人怀抱。
攥着这二十多万,连个消费项目都很难找。
有钱花不了,也是一种悲哀吧?
白晶晶同情的看着他。
石楚生叹了口气,“我想,我该准备后事了。”
这主意靠谱,白晶晶笑逐颜开,老板要是准备后事,起码将她的魂血给还了吧?
那她可就自由咯。
尽情放飞自我的感觉,终于要回来了吗?
“老板,快说,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把这笔钱,全部给我爸。”
白晶晶等了许久,“这就没了?”
“没了?我就一个老爸。”
废话,谁特么有俩老爸啊?白晶晶道:“你不觉得你忘了什么吗?”
石楚生摇摇头,“好像没什么让我挂心的事儿了。”有了这二十万,他父亲度过一个晚年,应该足够了。
白晶晶一脸失望,看来老板是铁了心临死捎上她一块走了。
这‘畜生’竟然让老娘给他陪葬?
那哪行?你是非死不可,可我还没活够啊?我有不死之身,还有好多小钱钱没花了……
两人一路走着,各怀心事,回到音像店时天色已经微亮,白晶晶也不用回去了,直接开门营业。
石楚生坐在转椅上用手机转账,将这二十万转进他堂兄石福生的帐号,他不在家,由石福生照料父亲的日常生活。
转完账,石楚生给堂兄发了一则短信:哥,这笔钱省着点用,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随公司出国考察业务,短时间内可能回不来,爸就拜托你了。
堂兄回复:知道了楚生,抽空回来看看,叔最近很好,他虽然不说,我知道他很挂念你,多打几个电话,陪叔多唠唠,对他的病有好处。
白晶晶凑过来看他的短信,“老板,你好像很不孝啊,平时也不给你爸打电话吗?”
“我爸沟通有点障碍,打电话也没法聊。”话虽这样说,石楚生忽然很想听听老爸的声音。
两世为人,命不长久,那是他唯一牵挂的人。
他拨了号码,主仆两人一起听着振铃声。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出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你好,我是李嘉诚。”
白晶晶一脸懵逼,怀疑的看着石楚生:这货该不会是富豪的私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