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相身世不俗,仗着圣上恩宠对人待事跋扈妄为,京中早有不少人看不惯他的行径,可一番冲突下来,这厮总能找到些千奇百怪的理由站住脚跟,一通纠缠纠纷官司下来,最后吃亏的竟每次都是本地的权贵公子。
大家这才意识到这位嚣张跋扈的世子爷是有人罩的,在真正顶级大佬不吭声的情况下,他们也只有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这群权贵高干们向来自视为不服什么王法条律,傲视规矩的人间俊杰,这世上唯一能让他们服气的就是-------有个好爹!
王青相无疑就是那个让他们服气的人。
随着梨园的那一巴掌传遍了京城,任青的名字也在京都被生生拔高了一截,当然都是建立在王青相的名声之上的。
也许人们都喜欢以讹传讹,没多久就传成了南关世子强闯梨园,被任大家揍了个筋断骨折,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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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了整个京都城,初夏驱使着一辆马车,得得的避开了城中诸多比较繁华的主道,专挑着僻静的小路。
任青在马车中颇为无奈,以往对外皆是一身男装的任青此时一身女士裙装,甚至那张清丽如仙的脸上也补了精致的妆,这等大反常态的装扮不是任青最难受的,她难受的是不久前初夏传给自己的一个任务。
和文敏行演一出戏子情深的苦情戏。
“前面就到了,机灵点。”
淡淡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到了任青耳中,后者混身无力的道:“不是吧,我还没酝酿好,待会恐怕哭不出来.....”
马车停稳得当,车中任青的抱怨顿时化为一片静默,文敏行见到马车如约而来,脸色激动的疾行几步,到了马车近前后又克制的对马车外赶车的初夏拱了拱手:
“有劳夏管事成全。”
“文公子客气了,你与我家小姐情投意合,小人也不过是成全你们罢了,有事你们就在这里说,我去前面帮你们把风。”
初夏语气淡漠,步履轻盈的下了马车直接离开,给两人腾出空间。
文敏行对这个行事阴诡冷漠的下人一向不太感冒,这一回倒是刷了不少好感。
“青妹!”
车外一声神情的呼唤让任青浑身汗毛炸竖,手臂上肉眼可见的瞬间起了一层鸡皮,她做的了京都人人敬仰的梨园二爷,却做不好这书呆子的梦中情人。
深雪楠至今不知道青蛇蛊已经被降服的事情,任青这些年把这件事情当作是底牌,事事都顺着她来,唯恐被发现了以后被施加更加恐怖的手段。
事到了临头,任青再恶心也不敢办砸了深雪楠交代的这件大事,只有硬着头皮权当是唱了一回西厢记了。
任青探头弯腰的被走出马车,对文敏行打招呼:
“文公子,好久不见了。”
这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世家公子为人老实,对风月勾当一向敬而远之,任青是他生平第一个追求的名角儿花魁,在他心中也只有这样的风尘奇女子才是人生的良配。
任青被文敏行搀扶着下了马车后,这个读书人搀扶的手仍未移开,握着任青一双皓腕,近距离如痴如醉的看着一身盛装打扮的佳人:“青妹,你好美....”
“卧....”
看着文敏行一脸痴醉迷离,好像就要探头吻过来的样子,任青差点甩开这家伙的手掌一拳砸他脸上!
激动之下任青情不自禁的往后躲了一步,想要避开文敏行深情的一吻,却没想到这一下把迷离中的文敏行惊醒了,诧异道:“怎么了青妹?”
没什么,我想扇死你.....
任青挣开了文敏行的手掌,脸上装出一片深闺哀怨的神情:
“那天你愤愤离场以后,再也没来梨园看过我一次,是不是心中还在怨我?我乃梨园之主,冒大不韪让人给你送贴道歉已经让下面人议论纷纷了,你还要我怎样?”
佳人檀口轻启,吐出的哀怨叫文敏行心痛不已,也没顾上任青的些许异样,急忙解释:
“青妹你不要乱想,那天我收到你的拜帖心中不知道有多高兴,这段时间太子殿下想要栽培我,让我做了东宫的参随,我想做一番事业出来,以后也有底气带你去面对家族!”
那天文敏行服气而走,是因为恨那南关世子蛮横无理,可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软弱深感痛恨?
他不想待在梨园是怕在心上人的面前丢了面子,可是座位被人挤走又何尝不是丢面子的事?
偏偏就在心情低谷的时候,任青送来的赔礼拜帖递到了眼前,看着那气喘吁吁对自己诚惶诚恐道歉的下人,文敏行才意识到青妹心中有多么在乎自己。
眼前佳人诗名动京都的风尘奇女子,而自己确是默默无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读书人,自己要做不出一番成绩,又怎么对得起眼前之人的一片深情?
想到激动处,文敏行近前一步就要将哀怨欲泣的佳人抱在怀中好生痛惜一番,直把任青吓得是一退再退。
特么的古代人谈情说爱顶多不就是拉拉手见见面吗?怎么这厮跟色中魔鬼似的,上来不是亲就是抱的?
惊骇之下的任青顾不得演戏,在文敏行的逼近下一退再退,最后“咚”的一声重重撞在马车上。
这一下可不轻,任青是真的泫泫欲泣了,眼眶之中一汪凄迷水雾的大喊:“你别过来!”
连续两次情动都夭折的文敏行愕然无比,看见任青秋水长眸中的莹莹泪光,心中大恸:“青妹,我的一番深情,你可明白?”
“我明白,我都明白.....”
眼中噙泫已久的眼泪终于化作颗颗珠粒落下,任青一脸哀愁之色减退,笨拙又费力的做了一个笑脸:
“文公子一番轻易,任青自然知道,只是....”
眼中泪水滑落,声音像是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一样:
“文家乃高门大族,妾身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风尘中人,此生与文公子注定是有缘无分了。”
文敏行听到这话,浑身如遭雷击的浑身颤抖,不可置信的道:“青妹,你....你说什么?”
“妾身刺来时与公子诀别的,今后山高水长,妾身祝公子事事如愿,步步高升。”
任青说道最后泣不成声,文敏行则是满脸的痛苦和不解,大声问为什么?
初夏无声息如幽灵般现身在任青身旁,她扶着泣不成声的任青,后者便一把死死将之抱住,口水鼻涕全都擦到初夏的肩膀上,好像在报复她分给自己的这个倒霉催的任务一样。
没有料到这一招的初夏冷漠的脸色当场僵住,片刻后才徐徐对着悲痛中的文敏行道:
“我家小姐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文公子前程似锦,就此保重吧。”
说完她手腕一翻,重重抓住任青就要扶她上车。
“为什么?为什么青妹?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青妹!”
文敏行失控的上前拦住了马车,大声叫着。
“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哭得梨花带雨的任青在进马车前最后看了一眼文敏行,仿佛诀别,无尽的哀愁中似乎又带着浓浓不舍。
不对,青妹是爱我的,她对我还是有情意的!
深陷于人生三大错觉之一的文敏行在心中狂呼,拦在马车面前死活就是不肯走,非要问个究竟出来:
“我不信你是真的要离开我,青妹你出来啊,出来回答我!”
初夏怜悯的看着状若疯狂的文敏行,忽然一掌推出。
一股无形的气浪从文敏行的脚下炸开,这个二十年来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可怜书生如风中落叶,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狠狠的跌落在了街巷的另一边。
“驾!”
马匹长嘶一声,撒开步子奋力前行,得得马蹄声中,街巷被摔的再也爬不起身的文敏行,眼睁睁看着这辆载有心爱之人的马车离开街巷,连带着也走出了自己的人生。
“为....什么....”
回忆着和任青相识以来的一幅幅画面,文敏行愣愣自语,无神的双目忽然注意到街巷马车路上跌落了一块令牌。
“镇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