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何老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关医生对何叔说的“中邪”一事觉得无稽之谈，他可是正经八百科班出身的西医，你跟他说这姜瑜是一种新发现的病、一种疑难杂症、甚至是一种变异的细菌感染引起的，关医生都可以接受，但你要说“中邪”？

算了吧，您老请好！出口右手边直走有楼梯！

但何老爷子是长辈，关医生不方便当面表现出自己的不相信，但他已经有些觉得不靠谱，还是回答道：“这个病人是在几天前的晚上被两个巡逻的警察在大坝边上捞回来的，捞回来的时候神志不清，有脑震荡，好像还失了忆，记不得日期也记不得自己是哪里人了，听护士说他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四月一号愚人节。”

何老爷子心里对姜瑜是个“中邪”的病人本来就觉得可能性很高，一听关医生解释这病人的来历，顿时心中觉得可能性已经高达七成了，

急忙问道：“那他住院这么久，这些天有人来找他吗？”

关医生摇头说道：“没有，警察也在找他的家人。”

何老爷子一听居然住了这么多天了、这个病人居然没有人来找，连忙道：“你快让他出院！我怀疑你这个病人就是‘中邪’，你看看他——海边救的、起码丢了三个月的记忆、脑子受过撞击、眼睛还很奇怪！”

“我可以开两副安神的药给你这个病人吃，但你最好快点让他出院，如果真的是‘中邪’，那这个人要么就是和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有接触、要么就干脆是做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的！”何老爷子的表情有些严肃，“你赶紧！实在不行你把人让给同事！最好还是跟他少接触！”

“何叔啊——”

关医生越听越离谱，他实在无法保持沉默了，无奈道：“现在是新社会了，哪儿还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啊！你不要玩我了！”

“关志高！”

何老爷子见关医生这副不相信他的样子，急得连关医生全名都喊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也立刻变得认真而又严肃起来，那一眼盯着关医生甚至有丝威压：“你以为何叔叔在跟你开玩笑？这是关乎你人身安全的大事！！”

何老爷子说道：“何叔叔看着你长大，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看，会害你吗？！”

可关医生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何叔，我当然知道您不会害我，我也一直很尊重、敬爱您的为人，可何叔您都行医治病这么久了，怎么还信这些没有根据的东西？我怎么信您嘛！”

何老爷子急了，他目光焦灼地看着实在是不肯信他的子侄，知道一时半会儿要说服自己这个“读书读得脑子都硬了”的孩子是不可能的，但他又害怕要说服关医生要花的时间太多、发生了什么到时候就来不及了，便退一步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把这个病人脱手也可以，你明天就跟我去广林寺！跟我去请一个护身符！”

关医生无奈道：“我的亲叔叔诶，广林寺好远诶，我明天还要上班呢，好多病人离不开的啊！更何况我也不信佛，这叫‘临时抱佛脚’啊叔叔！”

“那就跟我去找黄大仙！”何老爷子笃定地道，那表情，实在容不得更退一步了。

“找黄大仙要护身符？茅山还是龙虎道？可我也不信道啊叔叔。”关医生抚额，突然怀疑起自己请何老爷子来给姜瑜看病到底是不是件正确的事情来。

“请什么护身符？”何老爷子却哼了一声，“请人家来看病！”

“让一个道士来看病？！”关医生现在真的觉得自己不该请自家老叔叔了。

请一个道士给一个得了眼疾的病人看病？这不是乱搞么这是！

“好好！好！”关医生盯了自家何叔叔的表情盯了好久，确定何老爷子是认真的，只好对长辈退一步，无奈应好。

算了，自己请神、自己送神吧。

“那我怎么跟病人说？”关医生问道。

总不能说“姜先生啊，我请了一个道士来给你看病，因为我怀疑你没病、只是‘中邪’了”吧！

“怎么说？就说我看出点儿什么了，要给他请个专门看他这个病的医生过来掌掌眼！”

何老爷子想起自己刚开始给人家看病的时候夸下的海口，要面子的老头儿要求关医生给他粉饰太平。

“我走了！明天我来你家叫你！”何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要不是你小子、我会拉下脸来求人？一点不识好！”

关医生对自家“不靠谱”的叔叔已经无力反驳了。

他转身打开房门进病房跟一直在等候的姜瑜解释了一下，给她又缠好绷带，完了还不忘安抚一下病人，让姜瑜不要急，便悄摸摸打了个哈欠离开了，他今天实在很累，准备回家泡个澡。

对关医生的安抚和解释，姜瑜嘴上说着是自己不介意、可以等、她相信这病迟早有一天是可以治好的。

但其实姜瑜在关医生走后，忍不住靠在病床上叹了口气。

由于前世经常跑单子，姜瑜见客户、见甲方见多了，自有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自己闭着眼看不见，但姜瑜却能从那位为自己看病的中医大夫语气中的惊奇与疑惑。

这说明那位关医生说的“认识的最好的中医”，其实也没有从她的症状中看出一丁半点儿来。

姜瑜很失落。

她抬起手来摸了一下缠在脸上的绷带，粗糙的手感，有些硬，姜瑜内心不由得又浮起烦躁感来——治了这么久了，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但姜瑜现在一个人身处35年之前的世界、不认识一个人、甚至连港岛现在当政的是谁都不知道，她除了呆在医院里接受各种各样的检查和治疗、等着这些医生毫无头绪地折腾、直到把她治好，哪里还有别的办法？

姜瑜心中感到难受和委屈，如果自己的眼睛以后都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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