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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纪问题仅算一段插曲,无碍战局。因州胡举国之兵大溃,血旗军其后势如破竹,到了傍晚,特战曲轻松占据州胡王庭以农耕海渔和狩猎采集为主的另两部族夫也那、梁也那,其族帐也被血旗军随后掌控,留守的妇弱和奴隶根本未对血旗军造成实际抵抗。同时,州胡岛上的几处交通关节在带路党引导下,亦被血旗军一一突击控制。一日时间,州胡岛便完全落入血旗之手。
不计十数万牲畜与大量地舍,在州胡王庭和两大族帐处,血旗军缴获封存的公产与贵族私产,初估有谷粮十万石,金银合近二十万贯,珠玉宝器等不可计数,一个僻壤小国的数代积累,虽不及中原那般富庶,倒也还够塞牙。只是,倘若血旗上下知道这些仅是州胡财富的小半,其感想定会更加丰富吧。
至于这些财富原本的守卫者,九千男夷,在血旗军的围追堵截之下,纷纷弃械就缚,能够逃走的寥寥无几。初略统计下来,此战夷人战死者两千有余,伤重伤残者近千,另有五千多人沦为俘虏。可以说经此一役,州胡能拿刀的男夷基本都成了血旗军的俘虏,州胡已任血旗军生杀予夺。
半月银辉,海风拂面,罗口弯灯火通明。蚌壳岛的两万多百姓下午便已抵达,加之血旗军与六千余夷俘,这个海湾一下聚集了近四万人,吃喝住行,其忙乱喧闹可想而知。其中,有伤者的哀嚎呼痛,有俘虏的惊惧窃语,也有亡者亲友的悲叹哭泣,更多的则是胜利者的欢声笑语和觥筹交错。历经种种,血旗军民终于稳稳站上了这块大岛,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活,再也不怕被人排挤,苦尽甘来,喜悦自不待言。
为了添加喜庆,纪泽除了犒赏军民,尤其是以往吃不起、今日吃不完的伤亡牛马肉,还下令将州胡岛更名为乐岛,汉拿山定名为乐峰,以庆祝这一乐事,更含踏足一片乐土的寓意!
当然,为了日后发展,州胡岛确也须得更名。须知此时的晋人,在心底依旧傲视胡夷,什么南蛮北狄、东夷西戎均为蔑称,血旗军若是定居在一个名叫州胡的地方,自贬胡夷,那出去都不好意思见人,更别说四处拉人入伙了。
临时战地医馆,设于水营某个角落,由一片营房临时改装而成。相比远处俘虏营中聊以糊弄的医护点,这里医护的是血旗军自家伤员,自是素净整洁、忙而有序、照顾周到,且少有那些令人听来毛骨悚然的哀嚎惨叫。若非鼻间传来的淡淡酒精味,以及不时闪现的“白大褂”,还真让人难以将这里与伤兵营地联系起来。
病房区,纪泽正在逐房逐间的探视伤员。身为血旗军的首脑,他并未享受到大人物们通常该有的前呼后拥,陪同他的除了几名贴身亲卫,只有一名不到二十的医师学徒。用纪铭递来的话说,大家都很忙,若非怕你瞎闯添乱,连一个人都没得陪同。
如今,在纪泽一直以来的扶持下,纪铭领衔的血旗军医系统得以长足发展。不光是内科医理、外科手术、药物医械等方面很给力,医师护士的数量也已大为充足。自身培养激励是一方面,从外网罗也没少下手,就连华医门人也被纪铭厚着脸皮拐来了数名徒侄徒侄孙。这些医师护士,平常分散在血旗军营或是辖境医馆内行医锻炼,战时则由参军署统筹调入战地医院。
诸般手段下来,血旗军医护人员的储备几已堪称保质保量,辅以随军女卫军卒,应付万人大战绰绰有余,即便抽调部分人手去医护俘虏,到了晚间也不至人手紧张,之所以纪铭如此“不给面子”,更多是他老人家坚持所谓不畏权贵的华医门医德罢了,相较让手下去陪领导,他更愿意让他们去喝茶。
不过还别说,就有够“践”的,纪某人受到冷落后不想都明白这是纪铭的臭德行,但他非但不怒,反而一脸轻松,至少神罚事件之后,纪铭对待他的态度没有变化不是?
数间重症病房下来,重伤员们都在“麻醉散”的作用下陷入睡眠,这种源自华医门鼻祖华佗的药方此时尚未如同传言般失传,已被纪铭带入血旗军发扬光大。一间白色主基调的舱室里,纪泽终于见到了第一名清醒的重伤员,面对这名失去右小腿的面熟军卒,他心中戚戚,再无做作,大步上前执其手道:“兄弟,让你受苦了,放心调养!若是有何意愿,随时都可向本将或功曹人员提出,绝不推诿。”
“俺本孤身流民,后有幸加入血旗军,既当兵吃粮,战场拼杀是俺本分,重伤致残是命,俺没啥好苦的,也相信主公日后不会亏待俺。”血旗军厚待伤残老兵众所周知,这名重伤员并无生计之忧,倒也硬气,但随着苍白脸色渐显晕红,他支支吾吾道,“只是,俺俺还是单身,本想此战攒些赏钱讨讨门媳妇,传宗接代,可可如今哎”
说起娶妻生子的心愿,这名重残军卒羞涩中更含丝丝绝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平民百姓而言,玩命挣钱不就是为了讨媳妇,继而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嘛。可是,血旗军由于会众来源的特殊性,成年男女比例高达三比二,待嫁女子红得发紫,一般男子想要娶亲都不易,什么聘礼、家设、职衔之类的皆要受到娘家尤其是丈母娘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更别说他一个重残的退伍军卒了。
纪泽略觉愕然,血旗军内部的婚配情况他自然有所了解,可这会自家不过嘴上说说,依着记忆中领导慰问的调子,对方便是有要求也该日后向有关部门提出才是啊。谁想这名重伤员还真实诚,当即便提出要求,而且是这种颇为棘手的要求。当然,话已说出去了,他也真的想帮这些付出惨重的战士做些什么,自要兑现。
脑中一阵盘算,他蓦地眼前一亮,笑呵呵道:“这位兄弟,我军规矩你当知晓,人人平等,嫁娶自愿,因而本将无法保证为你娶得汉家媳妇。不过,本将在此承诺,任何单身伤残老兵只要愿意,我军将为之提供一名适龄异族女子,为妻为妾、为奴为婢悉随自愿。州胡夷女本将也见了一些,个头稍矮,但肤白体壮,绝对好生娃,你看如何?”
“您是说,给俺莫大牛发媳妇,州胡异族的?”重伤军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纪泽,激动之下,竟是天旋地转,干脆闭眼一语不发,两行泪水则沿着面颊轻轻滑落。然后,先前还情绪激动的他,不一会便传出沉重的鼾声,竟是已经晕睡过去,也不知是乐晕了,还是气晕了,抑或本就累极。
纪某人再次愕然,嘴巴开合几次,心中愤愤不已,自家为你这厮解决婚姻大事,信誓旦旦做出保证,真挚的看向你,虽仅提供异族女子,可这一承诺就得是所有伤残老兵,大出血啊,你老兄是感激、是不屑还是无所谓,多少也给个话嘛!
嘴角一阵抽抽,纪泽好不容易才压下将这个名为莫大牛的重伤员踹醒逼供的冲动,在上官仁和小医师的窃笑中,只得怏怏退出这间病房。一间间过去,纪泽不时劝慰攀谈,待至轻伤病房,气氛比重症病房要活跃得多。进入第一间,纪泽讶然发现,这里的十名伤员竟然个个精神抖擞、满面春风,正围着中间的一名女护士大献殷勤。
看这帮家伙不乏红光的气色,至少有一半根本无需再呆在病房。稍一皱眉,纪泽随即明白其中猫腻,这是将病房当做泡妞场所了。得,人生百态,这也算变相的战后心理调节,纪泽无意怪罪他们此刻枉占医护资源,他识趣的放弃了这里的慰问,给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猥琐眼神,转身留下一句:“打搅,我走错门了,你们忙,忙,继续,继续”
水营议事大厅,一场庆功晚宴行将开局。孙鹏、张宾、吴兰等数十血旗要员济济一堂,欢声笑语。占据州胡岛,现该称为乐岛,他们自已明白此战对血旗政权的奠基意义,作为血旗军的中流砥柱,不论从功成名就还是将得利益方面,相比外面的普通军民,他们显然都更有理由喜悦。
“恭贺主公!”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随即,众人纷纷站起,并将热烈的掌声送给门口大步而入的纪泽。方在伤兵营探视一圈,纪泽早过了大胜的兴奋,情绪并不算好,脸上本只挂着淡淡微笑,不过,面对众人的热烈恭贺,他不会玩什么高山仰止,而是立即融入气氛。
实际上,纪泽确实开心起来,并非因为众人的恭贺迎接,坐了这么久的头把交椅,他早没初当老大时的肤浅,此刻的由衷高兴更多出自众人对他的真心亲近。为免成为孤家寡人,下午他专门抽空寻了吴兰、张宾、孙鹏三人,将黑火药的存在简单加以说明,以正视听,并要求他们在严守秘密的前提下,打消其他中高级官员的莫名惊疑,也不知他们如何说项,反正如今看来效果颇如人意。
“诸位,我军业已全歼州胡之兵,占据州胡王庭与两大族帐,控制岛上各处要口。如今,远征之役胜局已定,乐岛尽在我手,你我终于夺得一块栖息乐土!”待参宴人员到齐,酒菜也摆上,纪泽敲敲案几,扬声笑道。顿时,厅中又是一阵热烈掌声,其间还夹杂几声兴奋的怪叫。
“托体同山阿,他人亦已歌!然则,你我欢庆胜利之际,还请切莫忘记,你我此刻之欢,是倚仗诸军拼搏之苦,倚仗英烈赴死之难。故而,谨以这第一杯酒,为此战罹难伤残者致哀!”掌声停歇,纪泽举杯站起,却是神情转肃,语带哽咽道,“诸位皆血旗骨干,纪某希望诸位日后安享富贵之时,莫要忘了那些兄弟,更莫忘了善待烈士眷属与伤残老兵!”
话毕,纪泽于案前缓缓洒泼了杯中之酒。众人也纷纷站起,与纪泽一般神色肃穆的将第一杯酒洒泼于地。沉痛感伤间,众人寂然默哀良久,这才随纪泽重新坐下。再端一个满樽,纪泽面色转缓道:“这第二杯酒,却是壮行酒。明日,安海营右军与血旗营左军,以及部分民兵水手,将驱船奔返鳌山、长广,以接来后续移民。期间或需震慑,或有叵测,奔波劳苦,前途艰险,让我等共饮此杯,以酬壮士远行!”
觥筹交错,第二杯酒下肚,厅中气氛渐松。稍顷,纪泽再次举杯,面露笑容道:“今日毕竟大胜,你我须得庆功。来,为我军轻取乐岛,为日后安居乐业,为我等再也无需看他人脸色,干杯!”
第三杯酒饮尽,厅中再度恢复喜庆,晚宴就此开席,众人热热闹闹、大快朵颐,但战事甫定,不可马放南山,故众人倒也不曾有酩酊大醉、恣意放纵。大半时辰之后,众人酒足饭饱,纪泽令人撤下酒菜,换上茶水,随即开始了连夜的工作会议。毕竟,攻占州胡不免仓促,战后的治理措施急待商榷,同时,不愿继李自成后尘的纪泽也该为麾下统一一番思想了。
一开口,纪泽就提出最觉棘手的问题,其实也是华夏这一时代最核心的一个问题,他说道:“诸位,血旗军虽已基本掌控州胡,可战之夷也几乎在押,然我等毕竟为外来之人,州胡土著三四万,与我等又有血仇,如此局势,我等当如何治理土著,如何确保安定?夷人俘虏、妇弱以及奴隶又该如何处置?还请诸位各抒己见。”
钱波一撸袖子,铿然有声道:“主公,这何需费神。胡夷皆虎狼之辈,畏威而不怀德,譬如匈奴鲜卑,每每南犯中原,抢掠钱粮不算,还掳我百姓,视如财货,男丁为奴耕牧,女子则为妾为婢为其生育繁衍同样,胡夷间内斗,败者常也这般待遇,胡人部落正是凭此逐步壮大。如今我等既克州胡,掌控土著生死,不弱沿用胡人惯例,藉此发展壮大,以我军力之强,军民之众,何惧区区夷人反复,敢作乱者镇压便是!”
曾遭灭村惨剧,钱波恨透了胡人,捎带着对州胡岛夷也相当敌视,其建议堪称偏激民族主义,但却赢得了在座大多军将的出言附和。纪泽见此眉头一皱,敲敲案几,他淡淡道:“本将须得提醒诸位,州胡仅是我等征服的第一处异族,日后我等还将面对更多异族,不可任性而为,当考虑长远”ntent
乞活西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