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冲突 (上)(1 / 1)令一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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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一向喜欢睡懒觉的刘福早早爬起来,洗漱沐浴之后,简单吃过早饭,坐上滑竿急匆匆赶往县府大院。

进得大门,早已在院中等候多时的冷逸谦、高崇以及县府财务局长滑志翔呼啦啦围拢上来,七嘴八舌缠着刘福非要跟着一起去天台山拜山。

三人的理由很充分,尽管川西七虎是义匪,但匪终究是匪,为了县长刘福的生命安全着想,他们有责任也有义务陪着县长一起共赴危难。

刘福心知肚明,别看冷逸谦等三人嘴上说的信誓旦旦,真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三人保准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也难怪,大难来临时,夫妻都可以各自飞,何况是同僚。不过刘福对此次天台山之行并不担心,因为他深知川西七虎的为人。老实说,川西七虎中,他只见过五当家。一年前若不是因为五当家仗义援手,他那未满十五岁的女儿早就被流窜作案的悍匪糟蹋了。

这件事因为关系到女儿的清白,故而事后他未敢到处宣扬,只是把五当家的恩情铭记于心。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始终不相信,川西七虎会为了身外之物而杀人的根源所在。

有道是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当年五当家救了自己女儿一命,今天川西七虎被人栽赃嫁祸,身为一县之长,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还川西七虎一个清白。

队伍集结完毕,刘福带着自己手下四个局长以及一众随从,抬着八具尸首顺着西南方向的山路,直奔天台山。

一行人穿行在山间小路上走走停停,临近午时,进入一座大松林。

林中松树都是上百年的老树,枝柯交横,遮天蔽日,行走其间,颇觉舒爽快意。

刘福知道,穿过大松林,再向前行二三里,就是天台山的第一道山门夹关。

夹关霄峰入云,绝壁锁口。白沫江由西向东日夜不停地从中穿流而过,将其分为南北两岸。这里不仅是南丝绸之路的第一关,也是川西最早见著于史籍的南丝路驿站。

刘福还知道,夹关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日子,除了端午、中秋和过年之外,还有一个日子就是每年农历三月二十八的庙会。

夹关的庙会始于四百多年前。数百年来,不管朝代如何更替,不管历史如何变迁,每年农历三月二十八的庙会仍旧是当地居民最有意义、最值得欢庆的好日子。

不仅如此,每当三月二十七来临,居住在夹关周边十里八乡的居民,生怕路途遥远赶不上庙会,便提前一天带着用红豆子作陷儿的嫩玉麦馍馍,一大清早出门,翻山越岭向夹关蜂拥而至。

到得晚上,白沫江南北两岸各家各户分别挂上各式彩色灯笼,将江岸两边装点成五颜六色的霓虹彩岸,早早便披上了节日的盛装。亥时一到,南北两岸爆竹声轰鸣不绝,土制的烟花在两岸交相辉映,响彻云霄,将漆黑的夜空映如白昼,把节日的气氛提前暄染到数十里之外。

庙会日,当地妇女、小孩子,莫不穿了新衣、新鞋,不约而同走出家门来至江岸,观赏庙会最盛大的活动按红鸭。

早在庙会前六个月,庙会组织者便在民间精心选购一百二十只精力旺盛而又性情刚烈的鸭子放入江中,并派专人负责驯养。驯养期间,负责驯养的人员每天必须分三次将鸭群撵到浅水处进行紧急追赶,且每次不得少于一柱香的时间。久而久之,迫使整个鸭群练就了狂野的性情,为庙会活动备用。

庙会当日,庙会组织者会从一百二十只鸭子中,按照雄雌比例精挑细选出三十六对,然后用朱砂把鸭子全身染红,最后再用鲜红的绸布条拴在雄鸭的颈脖上,放入水中。

鸭子入水后,簇拥在江水两岸善于泅水的居民不分老幼,均可下水追赶鸭子。不论谁把鸭子抢到手,谁就会成为鸭子的主人。于是活动开始后,江面上到处是鸭子,同时到处都有追赶鸭子的人,一场人和鸭子追逐搏斗的游戏就此开始上演。

刘福年轻的时候,每年的农历三月二十八都会来夹关按红鸭。最多的一次,他一口气抢到三只雄鸭。也就是在那一次,他用自己神勇的表现,俘获了一位姑娘的芳心。

“县长。”

一声轻唤打断了刘福的思绪。他扭头瞥了一眼冷逸谦,问道:“老冷,什么事?”

冷逸谦弯着腰,笑着建议说:“县长,卑职素闻夹关有四绝,肉汤圆、腌熏肉、过浆鸡和嫩豆花。因此卑职斗胆提议,咱们能否加快脚步,赶到夹关吃午饭。”

“要得。”刘福大手一挥命令道,“大家伙听好了,都给老爷我打起精神,快速穿过松林,赶往夹关。”

得到命令,众人加快脚步,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快速抵达白沫江北岸。

白沫江宽约十余丈,河床是大片石头作成,床底布满密密麻麻叫不出名字的水草,水位深度均匀,没有深滩暗礁。静静流淌的河水即便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仍旧清澈透明。

坐落在白沫江南北两岸的夹关凭水依山筑城,近山的一面,坚固的城墙缘山爬去,宛如一条长蛇。临水一面则在河边空地建码头,湾泊小小篷船。

白沫江夹关段建有四个水运码头,连接码头的是一条河街,街道不足三米宽,两边的屋檐错落遮盖,终日不见阳光。铺设街道的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细缝里长满了许多紫蓝色的滑溜溜的青苔。

众人步入河街的时候恰好是正午时分,强烈的阳光从头顶屋檐空隙里挤射到街面,亮一块,暗一块,宛若一张长形的彩色图案。

赶了半天的山路,一行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随便找了一家临街小酒店,几个年轻的警士不等刘福吩咐,冲进去大声叫嚷:“店家,快拿酒来,熏肉肥鸡,越快越好。”

酒保见来客都是身穿警服的警士,不敢怠慢,一边忙不迭的应承着,一边动作麻利的摆上碗筷。

刘福这一次拜山所带的随从有五六十人,而众人进入的这家小酒店并不宽绰,仅有九张桌子。一张临街的桌子围坐着四个乡农打扮的年轻人,一张靠近柜台的桌子则端坐着两位身穿长袍的书生。余下的七张桌子被刘福带来的随从挤满后尚有六七人没有位子。

一位长得比较彪悍的警士快步走到靠近柜台的桌子前,用力一拍桌面:“喂,相好的,你们两个和那四个乡巴佬挤一挤,给爷让一张桌子出来。”

此言一出,一位乡农打扮的年轻人立刻站起身,用手指着彪悍警士喝问道:“格老子的,你骂谁是乡巴佬?”

彪悍警士仗着己方人多势众,双手叉着腰回敬道:“龟儿子的,爷就骂你了怎么着。”

“嗖”的一声响,一根竹筷从乡农打扮的年轻人手中飞出,直扑彪悍警士的面门。

“哎呦!”一声,彪悍警士捂着嘴弯下腰,随后从嘴里吐出一口血痰,血痰里混着一枚白森森的门牙。

高崇见状,把手里的茶碗用力往地板上一摔,大声喝骂:“反了反了,你们这些个乡巴佬居然敢殴打公差。弟兄们,都愣着干什么,抄家伙一起上,把他们统统拿下。”

众警士闻言纷纷扭头望向刘福,见刘福并没有阻拦之意,仓啷仓啷抽出腰刀一涌向前,举刀向四个乡农打扮的年轻人身上招呼。霎时间,乒乒乓乓兵刃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巫锋本想上前助战,却又担心刀剑无眼,万一在打斗的过程中误伤了刘福,他可没有办法向刘文辉主席交代。于是,他拔刀护在刘福身前,密切关注着场上的战况。

巫锋手下这些长警、警士,虽然个个身强体壮,平时对付一些流寇小贼,倒也绰绰有余。可遇到了真正的练家子,不出几个照面就会露了原形。

果然,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刘福带来的五六十个随从便被四个乡农打扮的年轻人全部撂倒在地。

巫锋见状知道自己不出手不行了,他叮嘱冷逸谦照顾好刘福,一抖手中钢刀,脚踩七星步慢慢向四个乡农打扮的年轻人靠了上去。

“老巫,等一下,老爷我有话说。”

刘福一把扯住巫锋的胳膊,对着他摇摇头,随后扭身对着四个乡农打扮的年轻人拱拱手:“敢问四位好汉,你们知道不知道这天台山是谁的地盘?”

“谁的地盘?”一个面庞黝黑的年轻人问。

“说出来能吓死你。”刘福腆着肚子得意洋洋地说道,“川西七虎!”

面庞黝黑的年轻人听后没有吱声,用筷子夹起一块熏肉扔进嘴里,一面咀嚼,一面盯着刘福瞅个不住。

刘福见状以为自己的威吓起到了作用,继续得意洋洋地显摆道:“再敢问四位好汉,你们知不知道老爷我和川西七虎是什么交情?”

方才那位用筷子打伤彪悍警士的年轻人笑问:“什么交情?”

刘福一字一句说道:“老爷我和川西七虎五当家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生死兄弟。怎么样,怕了吧。若是怕了,你们四个乡巴佬就赶紧给我手下这些兄弟道个歉,老爷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们这些乡野鄙民一般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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