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毓杰闻言插话问:“刘县长,这茫茫人海,我们应该去哪里寻找这只‘手’?”
巫锋接口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上忙。”
阮清荃问道:“谁,谁能帮上忙?”
巫锋笑道:“这个人二当家、五当家都是见过的,而且方才在雷音寺大雄宝殿,他还咄咄逼人的想要拔枪杀了在下。”
“江副官?”
夏毓杰听后一声惊呼:“巫局长,难道说江副官是罗泽洲派到第七混成旅卧底的奸细?”
刘福笑道:“二当家不必惊慌,江副官到底是不是奸细,目前还难以下定论。不过从今天晚上江副官的表现来看,他来到天台山似乎怀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夏毓杰追问道:“什么目的?”
刘福解释道:“方才大当家已经说过了,目前第七混成旅最急需的是军饷。换句话说,尽快弄到钱给士兵发响才是第七混成旅的当务之急。至于查找杀害八名马帮兄弟的真凶,则完全可以交给地方政府来处理。
“可江副官是怎么做的,首先,在得知三当家、四当家的身份后,他不问青红皂白,想立刻杀了三当家、四当家为死去的马帮兄弟报仇。其次,在大当家和罗营长商定好,打算坐下来好好商量的时候,他又数次故意挑起争端,其目的就是不想和平解决这件事,想让大当家和罗营长拼个你死我活。若不是大当家露了两手绝活,给了罗营长一个下马威,后来事情发展的走向还真的很难说。”
“不好。”
阮清荃闻言大喊一声:“大哥,如果江副官真的是罗泽洲派到第七混成旅的奸细,那他回到遂宁后一定会把今天的所见所闻汇报给罗泽洲。不行,我得赶紧下山,盯死了他。”说罢,转身欲走。
夏毓杰急忙探出手薅住阮清荃的胳膊:“老五莫慌,大哥已经派老六去了。以老六盯梢的本事,江副官接下来不管做什么,都不会逃过老六的眼睛。”
刘福听后哈哈一笑,望着孟西华说道:“大当家,看来是在下多虑了,敢情您是早有准备啊。”
孟西华笑道:“刘县长过奖,孟某并没有刘县长想的那么高明,孟某只是觉得江副官身上疑点多多,为防患于未然,这才派六弟连夜下山去盯着他。”
这时候,陆啸天带着几名兄弟端上十几碗热气腾腾的红油抄手,笑着请大家吃宵夜。
孟西华小声询问陆啸天,刘福带来的那四五十个兄弟都安顿好了没有。陆啸天回答说都安顿好了。孟西华听后一摆手,笑道:“对不住了诸位,山寨简陋,没什么好招待大家的,请吃下面前这碗红油抄手,然后到客房歇息。明天一早,孟某会亲自恭送诸位下山。”
折腾了一晚,众人早饿得紧了,不待孟西华把话说完,各自坐下把面前的红油抄手吃到肚子里,随后起身向孟西华告退离去。
待客人全部离开聚义厅,孟西华把几个兄弟聚在一起,分别布置了任务。
夏毓杰和阮清荃明天早上护送刘福一行先回邛崃,而后赶往遂宁与秦慕琼会合,帮着秦慕琼一起盯梢江副官。上官云枫和张晓君留守山寨,以作策应。孟西华和陆啸天明天一早伙同罗城蔡氏四杰以及王延霖、郭婕师兄妹经乐山赶往泸州。
孟西华这么安排的目的有两个,其一,尽管刘福已经帮川西七虎洗脱了抢劫、绑票两宗罪的嫌疑,可泸州范员外家的二公子目前还在绑匪手里生死不明,他觉得有义务帮王延霖、郭婕师兄妹尽快找到范员外家的二公子。至于乐山五家大户被抢劫的价值二十万大洋的财物,他只能等眼前危机过去以后,再想办法帮罗城蔡氏四杰慢慢寻找。
其二,他从张晓君口里获知陆啸天喜欢郭婕,身为兄长他认为有必要以陆啸天长辈的身份到泸州走一趟,带上聘礼亲自登门并当面向郭婕父母提亲。不管郭婕父母同意不同意,也算对陆啸天有一个交代。
任务布置下去,孟西华盯着桌面上的地图陷入沉思:按理说,旷继勋为掩人耳目,花钱请马帮替他护送“何来观音”去营山,这件事应该属于高度机密,知道的人不会多。可刘福所说的那只“手”是如何得到消息,并埋伏在半路突然对马帮痛下杀手的?
难道说是有人提前泄露了消息?
假如这一推断合乎情理,那么泄露消息的人会是谁,是江副官还是另有其人?
假如是江副官,那他一定是罗泽洲派到第七混成旅卧底的奸细。可江副官如果真的是奸细,那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势必会把自己伪装成旷继勋最忠心耿耿的部下,不会让别人瞧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但江副官今晚的行为却有些过于反常,他一次又一次试图挑起争端,难道他就不怕罗营长起疑?
孟西华很是费解,江副官这么做到底是真傻还是另有所图?
思前想后,孟西华还是猜不透江副官这么做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把地图收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六点。简单洗漱过后,孟西华离开房间快步来到聚义厅。
陪客人吃罢早饭,孟西华安排手下到后山马厩牵来十几匹骏马,带好随身行囊,离开山寨赶往夹关。
按照昨晚的分工,一行人抵达夹关后,各自分头行事,由夏毓杰和阮清荃护送刘福等人返回邛崃,孟西华和陆啸天则陪同罗城蔡氏四杰以及王延霖、郭婕师兄妹一路向南经乐山赶往泸州。
考虑到罗营长给的期限只有七天,为了不在路上耽搁太多的时间,八人八骑离开夹关后纵马如飞,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便来到乐山。
下马,登船,渡岷江。八人进入县城随便找了一家路边店,各自吃了一碗当地名吃干绍面,出得城来继续快马赶路。
行至一个三岔口,孟西华与罗城蔡氏四杰拱手作别,并约定一旦有了劫匪的消息,他会尽快派人知会蔡氏四杰。
从乐山到泸州大约有四百多里的路程,好在沿途再无大江大河,自不必因等候渡船而耽搁时间。入夜以后,四人四骑终于抵达泸州郊外的方山古镇。
考虑到方山古镇距离泸州尚有三十多里,即便马不停蹄赶到泸州,到时城门已经关闭,还是无法进城。故而王延霖建议,不如就在方山古镇小住一晚,等明天城门开启后再进城也不迟。
赶了一天的路,连续在马背上颠簸了十几个小时,孟西华有功夫在身尚且觉得疲惫不堪,更何况郭婕这个小姑娘。为郭婕着想,孟西华很痛快的同意了王延霖的提议。
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后,孟西华坐在床上闭目运功。引导真气在体内连续运行了三个大周天,孟西华睁开眼一跃下地,站在窗边欣赏窗外的长江夜景。
今夜无云,深邃的夜空中那半轮下弦月看上去分外皎洁,如水的月光洒在宽阔的江面泛起点点银光。魖地,一艘高速行驶的帆船突兀的闯入孟西华的眼帘,随后他看到一支拥有二十几艘大船的船队,浩浩荡荡由南向北顺着江流驶向泸州。
陡然见到这支夜行船队,孟西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把陆啸天喊起来,随后走出房间叩响了王延霖的房门。
少顷,王延霖睡眼朦胧打开房门问孟西华出了什么事。孟西华把自己见到的夜行船队以及自己的担忧坦言相告。
王延霖笑道:“大当家多虑了,长江自古以来就是水上交通要道,每日里往返于江面的运货船只不知凡几,这有什么好担忧的。”
孟西华摆摆手反驳道:“王兄,倘若这支夜行船队真是货运船队,孟某自不担心。可从二十几艘帆船的吃水深度猜测,这支夜行船队载的不是货物而是人。王兄想想看,以每艘帆船载客一百人计算,二十几艘帆船可载客两千多号人。请问王兄,这么多人连夜赶往泸州去做什么?”
“不好。”
王延霖闻言一声惊呼:“莫非六年前的往事要在今晚重演?”
听到呼声,郭婕推门而出,问王延霖怎么了。
王延霖略显焦急地说道:“师妹,要出大事了,聚啸于川黔边境的匪首程麻子、穆拐子极有可能要在今晚攻打泸州。”
郭婕听后忽地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这怎么可能,泸州可是刘文辉的地盘,难道说程麻子、穆拐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捋刘文辉的虎须?”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孟西华分析道:“去年冬天,下东川之战打响的时候,刘文辉为了配合刘湘牵制李家钰、黄隐,他抽调重兵开赴资中、内江防区。尽管下东川之战已经结束几个月了,但为了防止李家钰、黄隐、罗泽洲伺机报复,刘文辉并没有把抽调的兵力撤回原驻地。换句话说,目前的泸州兵力空虚,程麻子和穆拐子果真拼了命攻打泸州,极有可能在几日内攻陷泸州。对了王兄,你方才说六年前的往事究竟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