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 围 城(1 / 1)令一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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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延霖回道:“六年前,聚啸于川黔边境的匪首陈云武、郭建章、牟荣华曾率两千余股土匪攻陷了泸州城。城破之日,陈云武便自封泸州城防司令兼永宁道尹。

“陈云武就任道尹那天,为了张扬体面,他摆出一副治乱亲民,束众威严的派头,大摆酒席,宴请泸州城内各机关法团、阔老士绅,为自己捧场张目。发表就职演说时他说道:在下陈云武,就请列位将就喝黄汤、捧莲花,拈溜溜、造粉子。我老烟是识相的,抬头有玉帝皇天,埋头有土地老倌,在下给列位丢个拐子,烧香点烛,朝贡进茶,图个官员们、绅粮们举住哟!”

“不仅如此。”

郭婕接口道:“陈云武为了坐稳永宁道尹这把交椅,在泸州城站稳脚跟,他还对他的部下训话说:哥儿一杆子张耳闭嘴,你我前有缘后有故,落在一窝草边。现时我等过了灰沟,进了广圈,莫比一般生毛子。哥儿一杆子千万要整住,摆摆渡、过了河,要给老烟留粉壳壳,二天再莫打门神,再莫牵票子,再莫放亮子,再莫拿梁子。谁若醒二活三,我老烟认得圆的认不得扁的, laozi不毛你是虾的。”

陆啸天笑道:“这不挺好吗,只要不祸害百姓,便由他去吧。”

郭婕“哼”了一声:“好什么好,你可见过狗能改了吃屎?”

王延霖笑道:“三当家别见怪,我师妹的话虽糙但理可不糙。刚开始几天,陈云武的部下倒也安分守己,可土匪终究是土匪,想一下子改变其杀人放火的习气谈何容易。没过多久,陈云武的部下便露出了其本来面目,谁也不把陈云武的话当圣旨,一时间把泸州这堂堂道尹府治地搞得是乌烟瘴气,最终变成了土匪渊薮。”

孟西华问:“那后来呢?”

王延霖道:“后来是驻防在宜宾,时任川军第一混成旅旅长的刘文辉率兵赶到泸州打垮了陈云武,把他逐出了泸州城。对了大当家,既然你怀疑这支夜行船队是由土匪假扮,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孟西华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咱们可以悄悄跟上去,或许可以帮到泸州城守军也说不定。”

“那还等什么。”

郭婕催促道:“赶紧收拾收拾走啊,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得嘞。”陆啸天答应一声跑回房间去取行囊。

大约十分钟后,四人结算了房钱牵马离开客栈,沿着江边不紧不慢跟着夜行船队向泸州进发。

在路上,为排遣寂寞,王延霖向孟西华和陆啸天简单介绍了一些泸州的风土人情。

早在明清时期,泸州便有“三山九庙”不出城的说法。三山是指朱家山、韩家山和蒲家山。其实,所谓三山只不过是位于西城外忠山的余脉,只因修建街道后隔成了三个土丘,便被当地人称为三山。九庙是指文庙、武庙、华光庙、老郎庙、黑神庙、张爷庙、马王庙、牛王庙和麻姑庙。

在泸州城内,最大的名门望族莫过于韩家。明清时期,韩家修建的韩家大院占据了整个泸州城五分之一的地盘。辛亥革命以后,韩家逐渐衰落,韩家大院所在地韩家垇便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讲到这里,王延霖补充道:“大当家,范员外家的二公子生XINGLANG荡,是韩家垇的常客,经常夜宿韩家垇。故而那天他失踪后,范员外还以为他又留恋青楼,彻夜不归,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若不是第二天一早收到那封信,即便他三天三夜不回家,范府上下也不会有人担心过问。”

“活该。”

郭婕气鼓鼓地道:“像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死了倒也干净。”

王延霖附和道:“师妹说的是。只是师傅他老人家和范员外相交莫逆,看在范员外的面子上才插手管这件事。若是换做别人,师傅又怎肯为了这么一个浪荡公子而让自己的亲闺女受苦。”

谈笑间,四人纵马来到泸州西城外的忠山脚下。为方便观察,四人随即下马登山。

忠山占地方圆数里,钟灵毓秀,樟柏松楠一片葱茏。此时正值杜鹃花盛开季节,但见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争相怒放,偶有清风拂过,便送来阵阵袭人花香。

四人踏着月光,从花海中穿过,登上峰顶。站在山顶向下俯瞰泸州城,只见两江环抱城郭,沱江与长江交汇后滚滚东去,一泻千里。

这时候,行驶在长江江面上的夜行船队降下风帆,减速后停靠在长江北岸。未几,上千号土匪打扮的健壮男子手持火把,肩背砍刀从船舱中冲出来涌上江岸,把泸州城的北门、西门、南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嗖---啪---”一声响,一支响箭升上夜空。过不多时,城墙上悬挂的红灯笼全部点亮,荷枪实弹的守城官兵登上城楼,密切注视着城外动向。

孟西华抬手指着脚下的泸州城:“王兄看到没有,此刻站在城楼上的守城官兵粗略估计不会超过三百人,即便加上保安团,想要守住泸州城恐怕是千难万难。”

王延霖焦急地问道:“这可怎么办,要不我连夜赶往宜宾,请那里的守军赶来支援?”

孟西华摆了摆手说道:“宜宾可是刘文辉发家的福地,王兄你觉得对刘文辉来说,是宜宾重要还是泸州重要?”

王延霖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宜宾重要。”

孟西华点点头:“没错,刘文辉绝不会为了泸州放弃宜宾。因此,即便你连夜赶往宜宾搬救兵,恐怕你也请不来一兵一卒。”

王延霖问:“你的意思是说,匪首程麻子、穆拐子正是号准了刘文辉的脉,断定他不会派宜宾守军驰援泸州,这才明目张胆的攻打泸州城?”

孟西华道:“想来应该是这样。”

“大哥。”

陆啸天插话道:“我怎么越瞧越迷糊。”

孟西华问:“老三,怎么了?”

陆啸天道:“既然程麻子、穆拐子出兵的目的是拿下泸州城,那他为什么只下令包围泸州城的北门、西门和南门,唯独放过东门,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孟西华道:“这叫网开一面。对了王兄,泸州城东门通往哪里?”

郭婕回道:“东门外是长江,不过那里有一个渡口叫宝来桥渡口,可以乘船延江向东去往合江县。”

“我明白了。”

孟西华闻言用力一拍巴掌,说道:“程麻子、穆拐子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郭婕问:“大当家,怎么个醉翁之意不在酒?”

孟西华解释道:“郭姑娘,眼下的川南已经不是六年前的川南了,随着刘文辉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聚啸在川黔边境土匪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程麻子、穆拐子之所以趁泸州防备空虚,带着手下数千号匪徒攻打泸州城,其目的不是为了占领泸州城,而是为了钱。”

王延霖问:“大当家这么说有什么根据?”

孟西华笑道:“因为我也是土匪。将心比心,假如我是程麻子,我会为了占领一个泸州城而白白损失成百上千号兄弟的性命?断然不会。因此,程麻子才下令让手下众兄弟包围泸州城的北门、西门和南门,唯独留下东门。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虚张声势,让那些居住在城里的士绅大户产生恐慌,然后带上金银细软,弃城乘船逃命。

“一旦此计成功,他就可以安排手下兄弟驾上船,在宽阔的江面上对这些士绅大户进行拦截抢掠。如此一来,他便能以极小的代价换取最丰厚的成果。”

陆啸天听后点点头:“大哥所言极是。你们看,土匪包围泸州城已经过去小半个小时了,一点攻城的迹象都没有。”

“这就对了。”

孟西华笑道:“程麻子、穆拐子这是在玩心理战。我敢肯定,用不了多久,程麻子就会站出来对着城楼上的守军喊话,说什么刀剑无眼,让他们认清形势,不要做无谓牺牲。”

果然,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匪首程麻子手里拎着用铁皮卷成的喊话筒,开始对城楼上的守军做思想工作。

程麻子大声说道:“城楼上的列位听着,在下是天台山川西七虎的天王孟西华------”

“我去。”

陆啸天闻言喝骂一声:“大哥,这程麻子是不是疯了,居然敢打着咱们川西七虎的名号来攻打泸州城。格老子的,看三爷我不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孟西华淡然一笑:“老三息怒,近日来打着咱们川西七虎名号作奸犯科的人还少吗,倒也不差他程麻子一个,且听他都说些什么。”

“------站在我左边这位是大王夏毓杰,右边这位是二王陆啸天。列位,我们川西七虎千里迢迢从天台山赶到泸州,不为别的,只为高鞭子。在下知道,列位手里都有通,哥儿一杆子如果强行冲围子,列位就会生冲子。不过咱们一旦挂溜子,列位就一定吃得梭?只怕是未必吧。”

说到这里,程麻子“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列位,今晚炉子很亮,可据在下推算,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插棚了,届时江面还会挂帐了。到那时在下一声令下冲围子,列位没有了炉子照亮,这泸州城列位自信能守得住?所以,在下劝列位,把灯笼放亮些,不要做无谓牺牲。不妨实话告诉列位,在下不拿下泸州城,绝不吆舵子。”

程麻子喊话结束后,手下两千余号匪徒齐声高喊:“冲围子、挂溜子,冲围子、挂溜子。”

一时间,响彻云霄的呐喊声瞬间在泸州城上空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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