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华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而后让阮清荃去把院门关紧了,压低声音说:“影儿,毛先生目前是国民党南京政府通缉的‘CHIFEI’,以后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乱说会掉脑袋的。”
杨蕴影撒娇道:“你快告诉人家吗,人家以后不乱说还不行吗。”
“好好好。”
孟西华继续压着嗓子说道:“三年前,我去广州拜访一位长辈,在毛先生担任所长的第六届农民运动讲习所旁听了几堂课,并有幸结识了毛先生、周先生、彭汉育先生和萧树烈先生。
“可惜的是,萧树烈先生在两年前已经被国民党南京政府给杀害了,而其他三位先生仍旧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四处奔走为天底下穷苦百姓而奋斗。
“毛先生说过,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会经常发生的。毛先生还说,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是要死的,但死和死是不一样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毛先生要求讲习所的学员,都要像司马迁说的那样,要死的重于泰山,死的有意义,死的光荣。”
“难怪。”
上官云枫插话道:“大哥从广州回来后,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三令五申约束兄弟们不准再欺负老百姓。敢情是受到了毛先生的影响。”
孟西华笑道:“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毛先生比我年长十几岁,聆听了他的教诲我可是受益匪浅。”
杨蕴影问:“那你为什么不留在广州,跟着毛先生一起做事?”
孟西华狡黠地笑了笑,反问道:“真想知道?”
杨蕴影“嗯”了一声,点点头。
孟西华叹了一口气:“唉,还不是因为你。”
杨蕴影闻言跳起来:“因为我,关我什么事。”
孟西华调笑道:“影儿你想想看,我若是三年前跟着毛先生走了,咱俩还能认识吗?所以啊,三年前我就有预感,预感到三年后会有大事发生。因为这件事事关我的终生幸福,我只能乖乖的从广州返回来,苦苦期盼着三年以后与你的相见,并毫无保留的把自己交给你啊。”
“讨厌。”
杨蕴影嘴上虽说讨厌,心里却着实感到欣喜、甜蜜。为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她借口内急,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杨蕴影离开后,孟西华示意晓君继续。
晓君道:“师尊,假如毛先生的预言不幸成为事实,那七年之后,小日本必定会大举派兵侵略我大中华。到那时,黑龙会的作用就会再一次凸显出来。
“黑龙会的作用是什么,就是他们卑鄙、下流、狠辣的间谍活动。因此,为避免日俄战争的悲剧在我大中华再次上演,弟子认为,不管此次黑龙会抢夺蒲元神刀的动机是什么,咱们都应该彻底、干净地把黑龙会盘踞在四川的恶势力清除干净。并以此为契机,把王家沱这个被小日本控制的‘国中之国’连根拔除。”
“妙极妙极。”
夏毓杰闻言抚掌大笑:“大哥,晓君此言甚合我意。如果真的能够借此良机,把王家沱这个被小日本控制的‘国中之国’连根拔除,你我兄弟可谓功莫大焉。”
孟西华点了点头,笑问:“晓君,说说看,咱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实现这一目标?”
晓君回道:“师尊你是知道的,盘踞在四川的黑龙会恶势力,就藏匿在王家沱。那么弟子认为,首先应该委派五叔、六叔提早赶往王家沱,密切监视黑龙会的一切动向,一旦发现有可疑之处,立刻快马回报。
“第二,可能是出于保密的原因,三位武林名宿并没有在英雄帖上详细阐述召集此次武林大会的起因,以及最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为了不打无准备之仗,师尊应该委派四叔亲自到峨眉山走一趟,待四叔从峨眉山返回后,咱们再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第三,不管是罗泽洲也好,江副官也罢,咱们和他们之间的争斗毕竟属于内部矛盾。而咱们和黑龙会之间,却是国与国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故而弟子认为,当务之急应该先把内部矛盾暂且搁置,集中全部精力抵御外敌。”
“有气魄,有胆识。好。”
阮清荃由衷地对着晓君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大哥,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晓君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胸怀,未来必定不可限量。”
孟西华哈哈一笑:“老五,小孩子是夸不得的,再夸他他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不过晓君所言倒是给我提了醒,英雄帖上写的明明白白,武林大会的召开日期是农历三月二十三,也就下个月的二号。
“从今天算起到五月二号,尚有二十五天的时间,假如黑龙会利用这二十五天的时间提早布局,把蒲元神刀据为己有,咱们再想从虎口夺食,势必会大费一番周折。
“这样,不管今晚咱们从江副官、宁小小嘴里能不能套取到有价值的情报,明天一早,老五、老六立即赶往重庆王家沱监视黑龙会的动向。老四则带着晓君亲自去峨眉山了解情况,速去速归。我和老二留守在遂宁,等老四返回后一块赶往重庆与老五、老六会合。”
秦慕琼小声问:“大哥,那武林大会咱们还参加不参加?”
孟西华道:“看情况再定,如果在武林大会召开之前黑龙会没有实质性的行动,咱们就去参加,反之咱们就不参加。都听明白了没有?”
“大哥,我有个问题。”
阮清荃问道:“什么叫实质性的行动?”
孟西华解释道:“老五,蒲元神刀自锻造成功之日算起,距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的时间了,如果神刀现世,百分百应该来自于地下。只要黑龙会没有派出大批人马,掘地三尺搜寻神刀下落,咱们就按兵不动。反之,咱们必须赶在他们的前面提早把神刀抢夺在手。”
“明白了。”
阮清荃笑道:“大哥的意思是让我和老六,不见兔子不撒鹰。”
“明白就好。”
孟西华清了清嗓子,掏出怀表瞅了瞅时间:“距离今晚和罗营长约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为了防备万一,等一会儿咱们分两拨赶往望月大酒楼。我和影儿算一拨,余下的哥几个是一拨,免得到时候我和罗营长没谈拢,被他给一勺烩了。出发。”
望月大酒楼坐落在涪江西岸,是一幢三层木结构小楼。
一行人赶到望月大酒楼后,向酒楼掌柜要了两间雅间,而后登上二楼,步入雅间坐下等待。
当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格,斜照在孟西华身上时,罗营长带着两名大兵姗姗来迟。
见到孟西华,罗营长双手抱拳,连连告罪。
孟西华笑着摆了摆手,请罗营长入座后把杨蕴影介绍给罗营长认识。
罗营长盯着杨蕴影瞅了一会,开口问:“敢问杨姑娘,可是在重庆私立文德女子初级中学校读书?”
杨蕴影羞涩地点点头:“是,我们校长是加拿大籍女教师程人俊。”
“难怪。”
罗营长恍然道:“我和程校长有过数面之缘,也到你们学校去过几次,看到你身上穿着的文德女子初级中学的校服便感到特别的眼熟。”
嘴里说着话,罗营长端起茶壶给孟西华倒了一杯茶,自我介绍道:“西华兄,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罗南辉,七天前的事多有得罪,还望西华兄莫要放在心里。”
“哪里哪里。”
孟西华从怀里掏出五张银票放在桌上,然后轻轻推到罗南辉面前:“罗营长,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我没能在七天之内找回‘何来观音’,只能用大洋来弥补自己的过失,还望罗营长不要怪罪才好。”
罗南辉拿起银票数了数,微微一愣,问:“西华兄,怎么是五万大洋,咱们不是说好是三万大洋的么?”
孟西华笑道:“罗营长,我呢替你算过一笔账。第七混成旅目前大约有三千人。按照国民政府规定的军饷发放条例,即便按照二等兵、炊事兵、饲养兵每月十块大洋的标准发放,三万大洋也才刚刚够。
“可你想过没有,那些一等兵、上等兵以及士官、尉官、校官怎么办?这些人可是第七混成旅的中坚力量,他们若是带头哗变,后果照样不堪设想。因此,为旷旅长、罗营长着想,在下就多拿出两万大洋帮二位长官解一解燃眉之急。至于余下的那五万大洋,两个月后,在下必定分文不少亲自送到蓬溪贵旅的驻地,并亲手交到罗营长手中。”
罗南辉闻言,伸出手紧紧握住孟西华的双手,一边摇,一边连声感谢:“西华兄,多谢,多谢。老天,有了这五万大洋,老旷应该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了吧。”
孟西华待罗南辉的情绪稳定下来后,笑问:“罗营长,听说最近罗泽洲和李家钰、黄隐打得火热,莫非他们又要出兵对付刘湘?”
罗南辉挥了挥手把两名大兵支使到雅间门外,压低声音说道:“西华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不过罗泽洲、杨森、李家钰和黄隐这次针对的不是刘湘,而是刘文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