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孟西华假装吃惊道:“不会吧,刘主席又没有得罪过他们。”
罗南辉小声道:“西华兄难道忘了吗,下川东之战,如果不是刘文辉密令驻扎在资中的向育仁师长,驻扎在内江的夏首勋师长出兵牵制李家钰和黄隐的话,罗泽洲和杨森会输得那么惨吗?”
“我明白了。”
孟西华试探道:“罗泽洲和杨森这是想报仇啊。”
“不不不。”
罗南辉摆了摆手道:“西华兄还是太不了解罗泽洲这个人了。顺庆王罗泽洲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如果没有利益的驱动,他怎么敢打刘文辉的主意。实话告诉你,罗泽洲这次的行动目标很明确,他就是想把资中、内江这两块大肥肉吃进嘴里。”
孟西华再问:“消息确实吗?”
“确实。”
罗南辉咬着孟西华的耳朵道:“罗泽洲和黄隐都盯着第七混成旅不想撒手,既然两人谁都不让步,为了不伤和气,两人想出来一个置第七混成旅于死地的办法。”
孟西华问:“什么办法?”
罗南辉愤然道:“两人想让我们第七混成旅给他们做炮灰。眼下旷旅长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找个什么借口回绝了黄隐。现在好了,有了这五万大洋做军饷,旷旅长的腰杆子也就硬了。到时候黄隐再拿军饷做诱饵,诱骗我们给他当炮灰,估计全旅所有兄弟都不会答应。”
嘴里说着话,罗南辉站起身,对着孟西华鞠了一个躬,语出至诚:“西华兄,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罗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孟西华急忙起身回礼道:“罗营长,在下正有一事想请罗营长帮忙。”
罗南辉重新坐下问:“什么事?”
孟西华道:“可否请罗营长帮忙打探一下,罗泽洲、杨森他们准备在什么时候对刘主席动手?”
罗南辉有些费解,问:“西华兄,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孟西华咬着罗南辉的耳朵嘀咕几句。
罗南辉一边听,一边点头,随后瞟了杨蕴影一眼,笑道:“明白,明白。西华兄放心,罗某回去以后立刻帮你打探,一有消息就会尽快派人通知你。”
商议好互递情报的联系方式,罗南辉起身告辞离去。
罗南辉走后,杨蕴影小声问孟西华方才跟罗南辉嘀咕什么了。
孟西华笑道:“我告诉他,为了成功把你追到手,我想送给你姐姐一份大礼。”
“讨厌。”
杨蕴影抬手轻轻掐了孟西华一下:“少拿我姐姐当挡箭牌。”
孟西华故意问:“我怎么拿咱姐姐当挡箭牌了?”
杨蕴影道:“你恨罗泽洲,你想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这才是你请罗南辉帮你打探消息的动因。至于说想送我姐姐一份大礼,那只不过是你的顺水人情。”
孟西华再问:“这有区别吗?”
杨蕴影道:“当然有区别。你若是真的为了我,想送我姐姐一份大礼,我会很高兴,很感激的。现在么,我似乎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更别提感激了。”
孟西华笑了笑道:“影儿,你若是这么说,那你可别后悔。”
“后悔。”
杨蕴影问:“我后悔什么?”
孟西华故意叹了口气:“唉,拍马屁拍到了驴蹄子上。得,这件事我不管了还不成吗。就算罗泽洲率兵攻占了成都,又跟我有什么关系。走,回邛崃继续做我的孟天王去。”
“你敢。”
杨蕴影双手叉腰,威胁道:“你走一个试试?”
孟西华笑问:“怎么,后悔了?”
杨蕴影扑进孟西华怀里,紧握拳头一边捶打孟西华的胸口,一边嘟囔道:“你好坏,就知道欺负人家。”
孟西华心底暗笑,任由杨蕴影捶打。待她打累了,突然低下头,撮嘴在杨蕴影的双唇上亲了一口,夸赞道:“香,真香。”
这时候,酒保端着酒菜敲门而入。杨蕴影急忙推开孟西华,手按柔唇浮想联翩。
。。。。。。
红日西坠,喧嚣了一天的繁华大街归于平静。孟西华等七人吃饱喝足,打着饱嗝相携着离开望月大酒楼,直奔城西。
怡春院就坐落在城西。怡春院虽取名为院,其实是一栋四层木结构小楼。远观怡春院,只见灯笼高挂,彩旗飘扬。整栋楼灯火通明,富丽堂皇。
非但如此,还未走近,阵阵男人的欢笑以及女人的嬉笑声,便从敞开的窗口飘出来,随风而荡,钻进众人的耳廓。
扮作小厮的杨蕴影见状,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西华哥,难怪你们这些男人都对青楼无比的眷念难忘,敢情这里热闹得紧呐。”
“影儿,别出声。”
孟西华扭头叮嘱道:“记住,你和晓君是我和老六的仆从,待会儿进去以后,没有特别紧要的事,千万不要开口说话。”
叮嘱完毕,孟西华高昂着头,率先踏进怡春院大门。
“哎呦,六爷,您来了。”
热情的老鸨见到秦慕琼,扭着肥臀凑到秦慕琼近前,亲切地打着招呼。
秦慕琼或许是闻不惯老鸨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后退一步指着孟西华介绍道:“高妈妈,这是我大哥,今晚务必给爷伺候好了。”
“没问题。”
高妈妈扬了扬手里的手帕,对着孟西华一摆手:“大爷,请。”
孟西华背负双手,微笑着点点头,抬腿拾阶而上。
即将抵达二楼,孟西华扭头小声问:“老六,宁小小在几楼?”
“三楼。”
秦慕琼抬手指了指天花板:“宁小小是这里的头牌,一般的嫖客轻易见不到她。”
孟西华问为什么。
秦慕琼回道:“自去年宁小小历经层层选拔,荣获这里的花魁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喜欢上了诗词歌赋。不论你是地位高低,还是富贵贫贱,只要能与她对上三句诗,便可隔着流苏见她一面。
“再对上三句诗,可以与她共进晚宴。如果想要留宿不归,那就得现场作诗填词。否则,哪怕你是天潢贵胄、富甲一方,也别想做她的入幕之宾。”
“有趣。”
孟西华笑了笑再问:“与她对诗是现做还是吟诵古人的诗句即可?”
秦慕琼道:“前两关共六句诗是由宁小小吟诵上句,客人对答下句。全部答对以后,进入第三关。第三关要看宁小小的心情,可以由她出题让客人现场作诗,也可以由客人自选命题。”
“好。”
孟西华打了个响指:“咱们这就去会会她。”说罢,突然想起一事,问,“老六,江副官也是历经三关才和宁小小勾搭上的?”
秦慕琼道:“没错。据调查,江副官是在一个月前历经三关和宁小小勾搭上的。不过很奇怪,据知情人士透露,那晚宁小小似乎心情特别好,吟出的前六句诗就连小孩子都能对的出来。至于第三关的现场作诗,他让江副官自选命题,只要合辙押韵就算通过。”
孟西华闻言心里一跳,寻思:看来这里面确实有猫腻。宁小小为了给江副官一个留宿的机会,故意降低过关的难度,其目的自然不言自明。
一行人来到三楼,刚刚转过楼梯口,就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听清楚了,宁姑娘出的第三句诗是: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寻公子,请答下句。”
“这个,这个。”
寻公子思考了十几秒钟,叹了口气道:“宁姑娘,屈原的《离骚》,在下实在是未曾全部背诵下来。敢问姑娘,你知道下句吗?”
未几,一个柔媚的声音答道:“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
“佩服佩服。”
寻公子哀叹道:“宁姑娘,在下明晚再来。”
那柔媚的声音道:“寻公子毅力可嘉,欢迎之至。”
这时候,那稚嫩的声音问:“今晚还有哪位公子想闯关,可以走到近前来。”
“我来。”
孟西华背负双手,下巴扬得老高,踱着八字步走上前,傲然道:“听闻宁姑娘才高八斗,以古典诗词挑选入幕之宾。在下不才,因仰慕宁姑娘才名,今特前来献丑,还望宁姑娘指教。”
“公子过谦了。”
话音方落,一阵环佩碰撞之声便从流苏垂帘后面传来,随后就听一个柔媚的声音道:“锦瑟无端五十弦。”
孟西华答道:“一弦一柱思华年。”
“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
“若言声在指头上。”
“何不于君指上听。”
当孟西华嘴里的“听”字说出口,那柔媚的声音问:“公子可知这六句诗都与什么有关联吗?”
孟西华回道:“古乐器,琴和瑟。前两句诗出自李商隐的七律《锦瑟》,第三第四句出自王维的五言绝句《竹里馆》,最后两句出自苏东坡的七言绝句《琴诗》。”
那柔媚的声音再问:“敢问公子高姓?”
“不敢。”
孟西华对着流苏后面的人影抱了抱拳:“在下姓孟,草字西华。”
“啪”的一声,流苏垂帘后面的人影闻言身体一晃,抬手指着孟西华,略显惶急地问:“你,你就是,你就是------”
孟西华笑问:“敢问宁姑娘,可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没,没有,没有。”
流苏垂帘后面的人影突然站起身,下了逐客令:“孟公子,小女子身体突感不适,今天的闯关就到这里吧。”
“那可不行。”
孟西华哈哈一笑:“宁姑娘,这不符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