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忆法师抬手指着伟樵道总,笑道:“西华,伟樵道长是武当山的道总,那么武当山所有道教事务都归伟樵道长管辖。而元宪宗蒙哥封给李志常的这个掌教道事,就是把全天下所有道教事务都交给李志常管理。”
孟西华再问:“法师,晚生记得李志常的师傅丘处机真人被元太祖成吉思汗封为国师。那李志常的这个掌教道事,是不是和丘处机真人受封的国师是一样的?”
“有区别。”
本忆法师解释道:“国师是中国历代帝王授予宗教徒中一些学德兼备的高人的一种称号。比如北齐时代的法常,唐朝的杨筠松,元朝的丘处机、海云和帕思巴。”
“不错。”
贞俊法师接口道:“海云禅师在元宪宗时期受皇命掌教佛事,蒙哥死后元世祖忽必烈继位,封海云禅师为蒙古帝国的国师。西华,通俗一点讲,掌教道事也好,掌教佛事也罢,类似于行政职务。而国师则是荣誉称号。”
孟西华闻言点了点头,请本忆法师继续。
本忆法师道:“据史料记载,李志常掌教道事后,全真教在全国各地大建道观,个别全真教徒甚至强迫佛教寺庙改为道观,由此导致佛道两教矛盾激化。
“在佛道矛盾激化之后,全真教徒仍不知悔改,为了宣扬道教贬低佛教,他们从刚刚刊印的《玄都宝藏》中抽出根据《老子化胡经》思想绘制而成的《老子八十一化图》大量翻印,广泛在民间散播,从而引发两教教徒激烈争论。
“元宪宗五年,少林长老福裕发现《老子八十一化图》诽谤佛教,展转奏报元宪宗。于是,元宪宗召集少林长老和以李志常为首的全真教徒进行御前辩论。李志常面对少林长老的诘问全无招架之力,最终导致辩论彻底失败。于是,元宪宗下令烧毁伪道经,勒令全真教退还佛教寺庙共计三十七座。
“正是因为李志常的过失,全真教由强盛转为衰败。在遭遇严重打击后,李志常在屈辱和愤懑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或许是出于对元宪宗的愤慨,李志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手中的笔记录下了他在蒙古帝国数十年来听到的看到的秘闻。”
“秘闻?”
伟樵道总听后兴趣大增,笑问:“老方丈,李志常都在他的笔记里记录了一些什么内容?”
本忆法师站起身,走到一架书柜前,拿起一卷卷轴返回后一边递给伟樵道总,一边笑道:“这是老衲的俗家弟子花重金,从长沙土夫子手中买来的李志常笔记的手抄副本,道长如果感兴趣可以打开瞅瞅。”
伟樵道总接过手卷,展开后读了几分钟,突然一声惊叫:“怎么会这样,元定宗贵由不是病死的,竟然是被人给害死的。”
孟西华闻言一激灵,问伟樵道总究竟是怎么回事。
伟樵道总笑着摆了摆手道:“西华,稍安勿躁,这里面还记录着一条花边新闻,待老道仔细阅读过后再告诉你答案。”
大约十分钟过后,伟樵道总抬起头长叹一声,道:“难怪,难怪。难怪元定宗贵由死后,最有可能成为蒙古大汗的拔都拒绝了继承汗位,而是推举他的好兄弟蒙哥继承汗位,敢情是因为蒙哥在暗地里帮着拔都,整死了拔都的眼中钉元定宗贵由。”
孟西华问:“道长,一直以来关于元定宗贵由的死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见于正史,说贵由是在西征途中得病死去的。还有一种说法是传说,说贵由是被拔都派出的奸细毒死的。难道说李志常笔记里记录的内容支持第二种说法?”
本忆法师笑道:“西华,你方才所说的贵由的两种死因,和李志常笔记里记录的内容都没有关系。”
“都没有关系?”
孟西华听后有些不解,问道:“难道说关于元定宗贵由的死因还有第三种说法?”
伟樵道总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的确有第三种说法。”
根据李志常笔记里面的记录,元定宗贵由的死早在成吉思汗死后的第三年,也就是元太宗窝阔台继承汗位的那一年就种下了祸根。
毫无疑问,成吉思汗是草原上的雄鹰,他被美国作家哈罗兰姆赞誉为“人类帝王”。可就是这样一位一辈子都在征战,且逢敌必战,逢战必胜的战神,他的心中也有痛。
成吉思汗的痛来自于他的长子术赤,因为他始终无法确认,术赤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正是因为这一原因,成吉思汗在选择继承人的问题上,直接把术赤排除掉,而把目光瞄向了三子窝阔台和四子拖雷。也正是因为这一原因,导致长子术赤和三子窝阔台长期不和。
如你所知,在成吉思汗的心目中,他最喜欢的儿子无疑是四子拖雷,并且在他死后,把他留下的十二万九千人的军队中的十万一千人人留给了最受他宠爱的四子拖雷。
可受宠不代表成吉思汗就会把汗位传给拖雷。成吉思汗在临死前,留下遗命,由三子窝阔台继承汗位。然而,因为受到库里勒台制度(部落议事会制度)的影响,在成吉思汗死后的两年里,窝阔台始终未能合法地继承汗位。
究其原因是因为,在蒙古族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幼子守产。根据这项规定,在成吉思汗死后一直到窝阔台正式继承汗位的长达两年多的时间里,蒙古帝国的军政大权一直掌握在监国拖雷的手中。
在拖雷监国的这两年中,窝阔台不甘心原本是属于他的汗位,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落入自己的四弟拖雷手中,他暗中联合自己的二哥察合台,共同商讨对付支持拖雷的那些各部宗主。并许诺,如果察合台支持窝阔台继承汗位,察合台将享受“摄政王”的待遇。
于是,在成吉思汗死后的第三年,在窝阔台倡议下,蒙古各部宗王和重要大臣们举行大会,推选新的大汗。在会议进行中,支持拖雷的一派仍旧恪守“幼子守产”的旧制,主张立幼子拖雷为汗。而支持窝阔台的一派则主张应该遵从成吉思汗的遗命,立窝阔台为汗。
双方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谁都不肯让步,于是会议开了四十多天仍旧没有结果。最后,察合台抱着成吉思汗的遗像进入大会现场,他一边哭,一边跪倒在地大声哀嚎:“父汗啊,您都到天国两年了,您钦定的继承人到现在都没能继承汗位。父汗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您的这些亲儿子,看看您的这些老部下,他们为什么都不肯听您的话,他们为什么都不肯拥立窝阔台为汗,因为他们心里首先想的不是如何壮大我蒙古帝国,而是自己心里面的那些小九九啊。”
见到成吉思汗的遗像,参加会议的蒙古各部宗王和重要大臣们立刻黑压压跪倒一片。拥立拖雷的一派没想到察合台居然会来这么一手,知道如果再坚持己见,那就是无视成吉思汗这位昔日大汗的权威,容易给人留下不遵王命,意图谋反的口实。
无奈之下,这些拖雷的拥立者,纷纷临阵倒戈,众口一词愿意拥立窝阔台继承汗位。
笔记记录到这里,李志常变换了一种字体,写下这么一段话:若术赤还在,断不会让窝阔台阴谋得逞。
李志常之所以用了“阴谋”这两个字,是因为窝阔台表面看上去仁慈、敦厚,实际上是个心狠手辣,为巩固自己的汗位,不惜将自己的亲兄弟杀害的阴谋家、刽子手。
在窝阔台继承汗位的第二年,为完成成吉思汗生前遗愿,窝阔台亲率大军南下,征讨蒙古帝国的世仇大金国。
一开始,蒙古铁骑所向披靡,接连攻陷了卫州、韩城、蒲城和凤翔。可就在攻打潼关的时候,蒙古帝国的常胜名将速不台,竟然败给了大金国名将完颜陈和尚,潼关未能攻克。
窝阔台收到战报,虽然严厉斥责了速不台,却也因此心生一计,意图假借金人之手消灭异己。于是,窝阔台立刻召集众将商讨灭金策略。
拖雷献计,认为金哀帝迁都汴梁,所依靠的无非是黄河、潼关之天险。倘若派一支军队经由宝鸡南下,入汉中,用不了一个月就可以抵达邓州城下。邓州城内的金人若是见到突然出现在城外的蒙古铁骑,岂能不会以为蒙古铁骑是天降雄师?
窝阔台闻言深以为然,于是兵分三路,他亲率中路军从碗子城南下,渡过黄河攻取洛阳。大将斡陈那颜率左路军攻取济南。拖雷率右路军从宝鸡南下,借道南宋境内入汉中,然后沿汉水东进攻取邓州。并商定三路大军在第二年的春季在汴梁会师。
谁料,拖雷率右路军出发后,窝阔台立刻就食言了。他亲率中路大军攻陷河中府(今山西永济)后,立刻按兵不动,不再渡河南进。窝阔台这么做就是想把拖雷的右路军变成一支深入敌营的孤军,假借金人之手消灭拖雷。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拖雷率领右路军转战千里,迂回到南方,兵临邓州城下。金哀帝闻讯大惊,立刻急调驻守在潼关的完颜合达和完颜陈和尚,率领大金国最后的精锐主力二十万大军南下汇集于邓州,消灭来犯的拖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