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晚上八点钟。
因计划保密,秦修文独身一人踏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
军事情报处的行动,出手自然不会小气,全火车里面最优质的一等车厢,且有独处的包厢,格调虽然简单,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的、用的,什么都不缺。
秦修文推门走了进去,默不作声,先是检查一番包厢的所有配备,确定没有监听设备后,才松懈下来。
出行在外,尤其是从事谍报工作的特殊人员,必须一切小心,保持最安全的处境。
秦修文今晚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颜色是深邃黑,脚下踏着皮鞋,夹着皮包,经过简单易容的脸显得年长几岁,面部线条给人一种温和儒雅的感觉,佩戴上一副金框眼镜,一看就是职场上的精英,气质非凡。
秦修文的本身身份隶属于军事情报处,较为敏感,所以说没必要以本身身份前往上海,以免惊动了正在调查的目标。
谁也不知道上海的丹特布鲁斯和日本谍报组织究竟有多大的能量,秦修文这段时间在军事情报处名声大盛,务必需要注意。
秦修文伪装的身份是一名商人,注册的公司虽然不存在,但经过军事情报处的遮掩,足矣蒙蔽外界的情报查探。
在包厢里面换了一身休闲点的西装,颜色偏暖,少了几分严肃,但秦修文还是没有摘下眼镜,这个眼镜的镜片是特质处理的,光线偏暗,在秦修文看着别人的时候,可以遮住他眼神里面的锋锐光芒,无法让人察觉。
换好了衣服,秦修文扭身来到门口的位置,没有走出去,而是站在门口聆听着走廊里面的脚步声,还有就是通过镜面的反射角度来观察包厢外面的一切情况。
这列火车的始发站是南京,又正值晚间时分,客流量相比对白天下降了很多,而且这里又是一等一的车厢,人更显的少了。
秦修文在这观察了半天,才看到过一男一女在他包厢前面路过,真是路过,眼神都没有斜一下。
“男的年龄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皮肤经过风吹日晒,发黑、长斑,头发花白也很枯燥,背部驼的很厉害,手指微曲,关节部位布有老茧,应该是常年从事基础劳务工作。”
“按常理来说,这个等级的人不应该会出现在这个车厢,不过看他的衣服、鞋都是比较贵的,面上有荣光,笑容微抿,有种欣慰、高兴的味道,应该是他的孩子在其他城市工作,混的不错,把老父亲接到自己那里生活。”
“女的年龄在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妆容搭配有素,衣装符合西方国家的时尚审美观,下巴微昂,步伐优雅端庄,平凡中又藏着高傲的锋芒,应该是出过国,进修过服装设计方面的专业,目前也应该是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没有佩戴戒指,可能是单身,也可能不是。”
秦修文站在门口,将走过去的一男一女进行细节上的分析,大致对他们的身份有所猜测,确定他们没有什么日本间谍的可能。
自己后面,目前可以确定没有尾巴。
暂时可以放下心,处境安全。
确定自己目前的处境,可以放下心后,秦修文回到床上,拿起经上苍小组禀报上来的情报,默默分析。
苏大强虽是执行组长一职,但作为代组长的秦修文却是上苍小组的真正负责人,任何事情都需要秦修文负责主导,包括这次上苍小组的全部行动执行领导权限。
但现在有一点是个难题。
上海,秦修文在这一世还没去过,可谓是毫无根基可言,身边又没有一个真正可以信任的人,只能临阵磨枪,抱抱佛脚。
在抵达上海之前,将上海的形势、格局、势力等等,都要有一个了解。
所幸,有军事情报处提供的资料,秦修文不用费尽心思的自己去询问、调查。
看完了关于上海的所有资料,秦修文揉了揉眉心,只能评价一句。
“波橘云诡,无法琢磨。”
上海作为国际的中心城市,各个租界的规则、法制都有出入,而且势力混乱,每时每刻都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在上海,任谁都无法准确推断出下一刻的事情。
就在这时。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道轻缓的敲门声。
秦修文神色一凛,迅速把手边关于上海的资料放进皮包里面,面色如常的起身走向门口,声音平缓稳重:“谁啊?”
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身蓝色职业装的年轻女性,面带含蓄的笑容,手放在腹前,颔首说道:“先生,我是火车上的乘务人员,现在火车已经启动,希望您能注意身体和随身物品的安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我们。”
秦修文微微点头,彬彬有礼的说道:“好的,麻烦你们了。”
“先生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乘务人员说道:“请问您需要夜宵么?”
“不需要了,谢谢”
说到这里,秦修文停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样,笑着说道:“我记得我高中的一名同学也是从事火车上的工作,好像也是负责南京和上海之间的火车,他叫赵日天,你认识么?”
“赵日天?”乘务人员明显愣了一下,满头雾水的摇了摇头:“抱歉,先生,我还没有遇见过名字叫做赵日天的人。”
“是嘛?”秦修文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个回答,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可是,我听人说,他就在这个列车工作啊!”
“在这个列车么?”乘务人员没有想过秦修文会欺骗自己,因为他的表情太真实了:“这样吧,先生,您可以和我到火车控制室,看看火车上有没有您这位叫做赵日天的朋友。”
“太麻烦了,算了!”秦修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我找他也没什么事,只是听人说他在做火车乘务工作,既然他现在不在,也不用费太大力气找他。”
“好的,先生。”乘务人员微笑点头,转身继续走到下一个包厢,进行和秦修文相似的谈话过程。
秦修文关上门后,靠在门口,用门窗的倾斜角度看着在走廊里面渐行渐远的乘务人员,摇了摇头,自语一声:“不是跟踪我的人。”
所谓的高中同学赵日天,完全是秦修文进行试探的一个小手段,如果对方不是真正的乘务人员,一定会露出破绽。
不过,火车最好的车厢,果然不愧为最好二字,到了晚上,居然还有专门的乘务人员负责服务。
导致第一次乘坐这个车厢的秦修文有些疑神疑鬼,怀疑乘务人员是跟踪自己的特务。
“从事谍报工作的人,天天都得疑神疑鬼,活的是真累啊!”
秦修文躺在床上,感慨了一声,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进行短暂的休息时间。
明天,火车就会抵达上海。
在这之前,秦修文必须养精蓄锐,准备接过上苍小组在上海的所有部署。
深夜。
火车在轨道上急速行驶,漫长的汽笛声和压扎铁轨的震耳欲聋声音在窗外响起,始终不断。
窗外的参照物一晃而逝,再将视线追逐过去,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像是荒郊野外的孤寂世界。
时钟的指针划过凌晨,落在凌晨二点十分的时刻。
这个时间,正是人体睡眠最深的一个时间点。
正在包厢里面睡眠的秦修文忽然睁开了双眼,如同苏醒的雄狮,缓缓看向门的位置,在黑暗中起身,悄无声息的踏步走到门旁的位置,观察着门外的走廊。
刚才,在他睡着的时候,火车车厢的走廊有过脚步声,而且还是刻意控制过的,似乎还在他的门前踌躇了片刻。
“目标是我?”秦修文微眯了眯眼睛,眼中有光芒闪烁,没有贸然选择出去,而是在静静地思考。
真的有人盯上了自己?
他之前所做的并非是确定身后有人跟踪上自己,无非就是做出一个保险,确定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身后没有尾巴罢了。
可现在,似乎真的有人盯上了他。
如果他被盯上了,一定是军事情报处的内部出现了问题。
可关键在于,知道他是负责上苍小组事务工作的都是军事情报的高层。
也就是说,可能是军事情报处的高层出了问题。
“不对,应该不可能。”秦修文摇了摇头,军事情报处的高层可都是身份经得起查证的人,百分百身世清白的人,如果他们中有人出了问题,那太可怕了。
“我的房间前为什么会有人停下脚步。”
秦修文思索着这件事,想了想,决定冒险一下,缓缓打开了门,手握紧了腰后的配枪,浑身肌肉绷紧,保持最巅峰的警惕状态。
迈步走出包厢,秦修文神色保持不变,观望过走廊的两侧。
在车厢走廊的两侧,灯光从上面垂落下来,蔓延的越来越长,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人?”秦修文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更加警惕:“那刚才在我门前驻足片刻的那个人去哪了?”
“任何事情都没有无缘无故,他一定有什么目地。”
古往今来,身手高强的人被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阴死的案例不在少数,秦修文不会自持高超的人手就无视暗中的人。
俗话说身手再高,子弹撂倒。
秦修文也不例外,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要害,也是死的不能再死。
“该死,究竟是什么人,他的目的是什么。”秦修文不敢相信军事情报处的高层会出现问题,也不认为军事情报处的高层会出现问题的理由。
如果是军事情报处的高层出现问题,上次关于信封小组的事情绝对不会如此顺利,还有就是上海的日本谍报组织也不会这么平静。
双重排除法,这个人应该不会有多大可能和军事情报处相关。
“这是”
秦修文不经意间低头一看,忽然注意到门口的位置有一滴异于常处的颜色,定睛一看,是一滴血液。
秦修文再度观察了一下四周,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下,看了一眼,然后放在鼻子前面闻了一下。
“血液的颜色偏鲜红色,不是暗红色,而且也不粘稠,没有异味,应该是外伤流下的血液,而不是内脏受伤吐出来的血。”
秦修文经过分析,断定这个人受了外伤,伤势如何还不得知,但对方来到这个火车上,可能有其他目的。
例如为什么在他门前驻足片刻,似乎是想闯进来,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打消掉了。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临近上海附近了吧!”
秦修文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流逝的景色,只可惜天色还黑着,月光流逝的也很快,短暂的景色没有办法看出现在究竟是在哪。
“上海,果然乱的很,周边的城市就已经受到了上海的影响”
正在这时。
秦修文脸色微变,猛地侧过头看向车厢的一个方向,耳朵轻轻一颤。
平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很多,但却很齐整,每隔一瞬间就会停顿
“经过军事训练,是军人,而且根据他们的脚步声进行距离推断,走动到停顿的几秒钟是一个包厢到另一个包厢的距离,他们应该是在找什么人。”
秦修文神情凝重,直接联想到在自己门前驻足过的人:“找的人是他?”
“他刚才想闯入我的房间,应该是想躲避开这群人,但不知道因为什么放弃了。”
“所以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意外,和我没什么关系。”
一念至此,秦修文看了一眼脚步声正在接近的方向,随手用一块毛巾擦掉房门前的血渍,然后一个转身,轻轻地关上了门,把毛巾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值得注意的是,秦修文特意在毛巾里面放了一块铁片,用线绳缠上。
毛巾的重量很轻,如果随手扔出去,毛巾会飘在空中,从车行驶的方向来看,飘到后方可能会引起那群正在找人的军人注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有必要增加毛巾的重量,再贴着窗户底下扔出,保证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做完这些事情,秦修文重新躺在床上,微微眯着眼睛,陷入假寐当中。
过了片刻。
十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迈步而来,停在秦修文的门前,透过车窗向里面看了一眼,神色不变,面面相觑之后,一个男人站了出来,敲了敲秦修文的房门:“先生,打扰一下。”
停顿片刻,包厢里面传出秦修文像是还没睡醒的沙哑声音,情绪有些烦躁,憋着怒气:“谁啊!”
紧接着,脚步声传来,衣冠不整的秦修文打开了门,揉了揉眼睛,看着门外的十名西装大汉,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把脸上的怒气收敛起来,但语气还是有些不善:“你们,有事?”
十名黑色西装男人神色不变,显然这一幕,刚才他们已经看过很多次,心如止水。
那名男人操着一口稍微有些异样的中文口音,笑道:“是这样的,先生,这列火车上面出现了一名在上海附近流窜的盗贼,此人的行径恶劣,坏事做尽,还偷了我们老板的一个非常宝贵的东西。
“所以我们想找到他,希望先生能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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