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
羌人族长聚集在大帐中,喝酒吃肉,但是一个个并不喜悦,反而愁眉不展,相互之间不停地语言攻击。
他们本就是个松散的联盟,联合起来也是为了谋利。既然无利可图,本性自然暴露。
他们已经确定了,刘翼就是要死守城池,坚决不战。
他们又不想承受损失,而且远道而来的他们粮草也快耗尽了。三日之内,若还是不能拿下广武县城,他们必须撤退,否则粮草不够回程所用,他们会被汉军反过来吃掉。
就在这时,突然有斥候报道:“汉军出城了,出城了!”
“滚!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百般挑衅,汉军都没动静,怎么可能自己主动出动?”
滕丽儿第一个就是骂道。
“哈哈哈,北宫伯玉,你的族人不是傻了吧?这种话都说得出?”
当值的斥候来自北宫伯玉的破羌,烧当老王也是肆无忌惮地嘲讽道。
“再敢胡说,弄死你!”
别说其他人不信,北宫伯玉自己有了些醉意,都想拍死这个斥候。没事胡言乱语什么。
“真的,是真的。”
斥候吓出一身冷汗,但还是力争道:“汉军一万人倾城而出,距离大营已经不足五里,近在眼前了。”
“越吹越离谱了,如果是真的,怎么可能五里才发现,广武县城距大营三十里,一出城就该发现的,这可是大白天,没有任何隐蔽的可能。”
烧当老王当场“揭穿”。
斥候一头冷汗,心里却在想:怪我咯?你们这些族长大白天就在喝酒,士兵们自然更加松散,早就没有纪律可言了。
前几天的巡骑还是探查周围五十里的地界,今天,巡骑偷懒,探查的范围就是五里。
“北宫伯玉,好好管教你的族人!不要带一些废柴出来。”
烧当老王乘机呵斥,弄得北宫伯玉很是不爽。
而正在这时,有一名斥候跑了进来,来自烧当羌。
“大王,汉军来了,来了!”
北宫伯玉顿时有了反击的借口:“看来你烧当羌更加废柴!”
两人就此吵了起来。
唯有滕子驹和韩遂心中疑惑:一个人是胡说八道,两个人是巧合吗?
紧接着,第三个斥候,来自白马羌,冲了进来:“汉军来了,来了!”
顿时,所有羌族族长都站了起来。
三人成虎,就是假话也有人相信了。
更何况这三人来自不同的种族,不可能串联。
汉军,真的来了!
“集合全军,出战!”
滕子驹第一个喊道,其余族长不甘落后,纷纷整顿兵马。
“慢着,慢着!汉军势弱,却主动出击,此举不寻常,当从长计议!从长……”
韩遂嗅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大声阻止道。
可还没等他说完,北宫伯玉一掌将他推开:“你还有脸说话,屡次用计不成,给我闭嘴吧!”
“野战,乃是我羌人之长。刘翼不守坚城,野外求战,此乃寻死,你为何阻挡我等?莫非你是故意不想让我等获胜。”
“我懂了,怪不得我军一直不胜,原来是你与刘翼勾结。韩遂,你心怀鬼胎,不得好死!”
“来人,给我将韩遂关押起来,我等获胜回来之前,一定要看管好,不许他接触任何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将韩遂定性成了叛徒,甚至关押起来。
韩遂脸色极度难看,这群野蛮的胡人,与他们说话都是耻辱,竟然还要关押自己。
如此侮辱,韩遂断然无法接受。
可是为了获得羌人的信任,韩遂没有带一个手下,此刻根本无法反抗。
胡赤儿大手一提,像是提小鸡仔一样抓住韩遂,往木头牢笼里一扔,拍拍手,就走了。
“放了我!放了我!……”
韩遂不断咆哮,若是被别人知道这件事,他名士的名声就完了,以后也没法混了。
可是羌人集结大军,都等着打败汉人,从汉人那里夺取钱粮,此时根本没人搭理他。
直到羌人走完了,韩遂嗓子哑了,就此才冷静下来。
韩遂想不通,他堂堂凉州名士,朝廷大将军何进招揽都不给面子,怎么就会折在雁门。
想起在凉州的时候,汉人尊他,羌人也客气三分。无论是汉人豪帅,还是羌人族长,都奉为上宾。
可如今………
话说另一边。
羌人五万大军,全是骁骑,滚滚而去。
五里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说只是一瞬间。
已经列阵的汉军出现在羌人眼中。
中间是陷阵营,八百重甲兵拱卫。
两侧则是骑兵,护卫侧翼。
“你们来得可真慢。”
一道戏虐的声音响起,一辆战车从军阵中驶出。
滕丽儿放眼望去。
坐在战车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翼。
五万羌人一齐望了过去,不过说他们看的是刘翼,还不如说是刘翼座下的战车。
这是一辆战车,不!在羌人眼里,这是一堆金银珠宝。
只见那战车上镶金包银,华盖大伞用的是锦衣绸布,珠帘上串的是玉石明珠,风一吹,珠帘碰撞,珠玉之间发出清脆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咆哮在所有羌人耳边。
一瞬间,所有羌人的眼睛都红了。
就连十几个族长都是手指颤抖,恨不得此刻就要抢占这辆战车。
刘翼腰佩宝剑,身穿锦衣,脚踏云靴,系玉带,配宝玉……一身装饰也是华丽至极,堪称无价,与华丽的战车简直是融为一体。
不过在羌人眼中,只是大金山上面,长出了个小银山,都是钱啊。
不仅如此,陷阵营一身镔铁打造的战甲,在羌人眼中,值五头牛。
轻甲兵特制的皮甲,起码也值三头羊的价格。
“钱!钱!钱啊!”
羌人的眼中冒着小星星,眼睛红透了。
他们不远千里,冒着严寒出战并州,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钱啊!
这一路无所收获,吃尽苦头,此刻终于见到回报了。
这支军队就这么有钱,那么广武县城呢?又该藏着多少钱粮!
若不是还有族长压着,早就不顾一切冲上去了。
尽管如此,他们的战马不停走动,马蹄跃跃欲试,似乎是收到了主人的心意,也是迫不及待地要冲锋了。
白马大王滕子驹却是微微皱眉。
“玉妹,如果真是你的儿子,那太让人失望了。这孩子似乎太过享受,骄奢淫逸。如此下去,下场会很凄惨。”
“刘翼,你是急着送死吗?”
北宫伯玉策马出阵,代表羌人交锋道。
“送死?不不不!我说过十天灭了你们,今天是第十天了,只是来履行承诺而已。”
刘翼嘴角上扬,戏虐而又自信地说道。
羌人众族长微微一愣,这刘翼如此自信,莫非有什么依仗?
“你哪来的自信?我羌人纵横百年,凉州三明都只能曲线救国,汉廷也得敬畏三分。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放如此狂言?”
北宫伯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