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乌大财主只是试探性地走左边那条路。因为据他所知,那条道的确不适合木车行进,有一部分路段甚至坑洼到几乎要抬着木车前进的程度。
向前走了一小段,树木的分布更为紧密,枝叶也显得格外的茂盛。密布的枝叶之间,除了透射过来的斑斑阳光,还有那各种奇异的鸟儿的叫声。隐隐约约间,似乎还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而道路却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似乎是被人平整过的一般,坑洼的凹凸程度较之以前来说要好了很多。
一狗腿一脸疑惑地道:“乌大老爷,这其中或许有诈啊!”
乌大财主脸一横,骂道:“汝母俾也,你个竖子懂个球!”继而又得意地道:“我时常教导你们,要以善而为人。此乃大老爷我民心所向,恩泽所致。这些,一定是好心的民众为我铺垫的财路。”
那狗腿听罢,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来,好一阵干呕。
乌大财主正是得意之时,却远远地瞥见一根木棍犹如破竹之势,冲着自己飞了过来。那木棍快速接近,渐渐变成了一个圆点。他两眼的目光汇聚在了圆点的尖头上。
而后,他感觉前额一阵剧痛,接着便被飞速而来的木棍插进了脑门,洞穿了整个脑袋。木棍并没有停下来,带着他的整个身体,一头重重的插进了一颗大树的树干中。
“噔”,乌大财主的头部插着一根木棍,被挂在那颗大树的中央位置。弥留之际,他看见远处枝叶的掩映下,一条粗大的绳索绑在两颗大树的树干上。
二十个车夫见状,吓得拔腿就跑。那七八个狗腿,也是吓得哆嗦着双腿,几个胆子小的,甚至尿了裤子。
接着,前方密布的树木后,传来阵阵猛兽的叫声,片刻之后,便又是阵阵马蹄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厮杀声。
这几个狗腿哪还敢留恋?也顾不上这些价值不菲的丝绸了,连滚带爬地转身跑了。
……
树丛后,苍莘等六个乞丐探出了脑袋。
木哥拍了拍傻笑着的哑巴的脑袋,喜道:“行啊!你小子,这口技表演得像模像样的。”
大伙儿的脸上,都挂着大胜归来的兴奋神色,唯独苍莘镇定自若地在乌大财主的尸体上浇了些松油,用打火石点燃他的身体。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燃烧得劈啪作响的乌大财主的尸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其他人则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这个时候的她,让他们感觉到可怕,他们更愿意看到那个一脸纯真的孩童,而不是眼前这个杀个人还能如此镇定的小大人。
呆立片刻,忽然,戏子噗通一下跪在了苍莘背后,双手抱拳,道:“老大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木哥拍了一掌戏子的后脑勺:“干甚呢?叫谁老大?”
苍莘缓缓转过身来,面带微笑。这笑容,绝不是那种天真烂漫的笑容,而是带着强烈的从容和镇定。
木哥看着苍莘,愣了片刻,双腿一软,也跪了下来,“苍莘妹妹,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小飞和哑巴也低下了头。
唯独酷哥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一阵微风吹过,飞扬起他额上几缕散乱的刘海,继而便是一群虱子飞了出来。
“怎么的,你还不服?”木哥看着他,说道。
酷哥冷哼一声,目不斜视地看着地面。接着便噗通一下,端端地跪了下来,跪得比木哥和戏子还像模像样。
苍莘保持着微笑,扶起跪着的三人,又牵了牵小飞和哑巴的手,道:“你们都是我的哥哥姐姐,往后余生,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六双漆黑的手,再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事实上,对于他们的此番表现,让苍莘觉得有些惊讶。她不过是个策划者,而真正想出办法和动手布置机关的都是他们。
苍莘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她的这份镇定和从容,让他们觉得,他们和她不在一个档次。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他们这次是用到了三十六计的“上屋抽梯”和“擒贼擒王”两计。
当然,他们之所以能成功,不光是因为计策用得好,最重要的是,那乌大财主够蠢。
……
随后,大伙便合力将其中的八辆木车的锁给翘了开来,将其中的布匹藏进了一侧的密林之中。
这些忙完,已是午后,大伙儿已是饿得前胸贴着后背。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将相之貌,将相之貌……”
循声望去,只见得不远处,前几日见过的那枯瘦老者站在一颗大树后,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
木哥一愣,这事儿被外人知道了,若是他告知官府,这是要被砍头的啊!
“苍莘老大,我们杀了他?”
苍莘没有回答,和那枯瘦老者冷冷地对视着。
片刻,却见小飞拿着一把小刀,一溜烟向着枯瘦老者冲了过去。
“姐姐,不可!”苍莘忙是喊道。
然而,小飞并没有回头,已是冲至了枯瘦老者的身前,手中的小刀已高高扬起。
那枯瘦老者压根没有正眼看小飞,只是腾地一下,便跳上了一根枝丫上。接着再一跃而起,跳到了另一颗树的枝丫上。如此反复,像一只猴子一般,一直向着远处跳去,直至消失不见。
空气中,还回荡着那句话:“将相之貌……”
小飞望着绝尘而去的枯瘦老者,惊得张大了嘴巴,这踏玛是个绝世高手啊!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既然这个人是个绝世高手,那么他所说的……
但他却没有来个黑吃黑,那么至少可以说明,他不为财。
暂且管不了那么多了,此地不宜久留。
六个人放了把火,将已把布匹取出来的那八辆木车烧成了灰烬,又合力将剩下的那两辆木车推回了临府郡。
到达时,已是夜幕时分。
乘着天黑,他们将木车推进了茅屋。
次日一早,木哥便出了门。在临府郡摸爬了几十年,他早已对这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直直地去了西边城郊,在那里,有个专收黑货的流动窝点。那些人,不仅隐蔽性极强,而且口风也很严。和他们做生意,木哥很放心。
一商贩听说他有大量的丝绸,只是一惊,也不多问。干这一行的,能赚钱就行,知道得太多对自己没有好处。
讨价还价一番,最终以20个布卡币每车的价格谈妥。
而酷哥、哑巴和戏子,他们的任务便是将藏在树丛中的那些布匹搬运回来。沿路上,早已有官兵四处巡查,他们便从小道而行。
五天后,所有的布匹都交到了那个商贩的手中。
两百个布卡币到手。
拿着这些钱,他们却不敢大手大脚地花,只是一日三餐都能吃个饱。因为乌大财主的家人早就得知了他遇害,货物被抢的消息,已是告到了郡守那里。
这种事,原本郡守是不会管的。然而,这一次他却不得不管,因为这些丝绸布匹是先卖到首府郡,最后是要交到宁宁宫去的。
这些天,到处是抄着黄金长矛的士兵,四处搜查。
这些钱已是让木哥等人很满足了,然而,苍莘却又说出了一番让他们更为震惊的话。
“我们夺了乌大财主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