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王光明与公良全忠侃侃而谈之际,王俭先瞅了一眼王光明,又瞅了一眼公良全忠,最后一双久旱逢甘霖且又急切的眼神停留在了王僧虔手中的玉盏盖碗茶上。
王俭自然知道:自幼丧父,都是在王僧虔府中长大,王僧虔这一个二叔不是亲爹却胜似亲爹。
只是,长大了总要成家立业,也总要建功立业,对于像王光明与王僧虔这样声名远扬的长辈,都是王俭必须要越过的一面高墙。
故而王俭觉得:幽嫣谷墨家谷主陈静已在老王镖局,公良全忠自然可以借去神机营军中,神机营军中就差公良全忠这样的人物。
王俭自然觉得:只要公良全忠加入麾下,在军主萧顺之、队主王广之眼中必定会被刮目相看。
正当王俭沉思欣喜之际,公良全忠如风吹过旋即起身,先对王光明毕恭毕敬一抱拳,而后王僧虔,之后陈静,最后才是王俭。
公良全忠旋即又正了正身子,心中万般感念被王光明救出之后,再造之恩亲如堂中父母。
有道是:父母在,尚知来处父母去,只剩归途。更有圣人之言: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燕国已亡十年,公良家堂上父母早已在十年前那一场恶战中殒命尸骨无存,王光明再造活命之恩更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少主,公良全忠今有一言:既然江南王家都是一家人,公良全忠本是燕人,自然明人不说暗话。”
“少主之恩亲同父母,虽然公良全忠只是亡国丧家之辈,九流有别从来不高攀江南王家大名,况且公良全忠也非沽名钓誉之徒!”
“然则,孟婆江北之地燕人大多皆是知恩图报之辈,即使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史记有云:善始者众、善终者寡,公良全忠自当做一个有始有终的人!”
“……”
王光明轻咽了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旋即玉盏盖碗茶轻轻一放,青色折扇左右极速又一摇,眉飞色舞之间又环视了一眼众人。
“听,听听,你们都听听。公良全忠人如其名,人如其名呐。忠义两全之辈孟婆江南北少有,以我王某人今日看来,堪称一绝!”
王光明旋即青色折扇猛烈又一收,合拢于右掌,仰头微微一笑之际,遥指王俭胸口又道:“我说王俭啦王俭,这一回你都听清楚了吧!如今,大家也都听清楚了,这一回你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王俭,下一次来老王镖局再找你二大爷我要公良全忠,只怕得等到你二大爷我百年之后咯!”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王俭呀王俭,你可不能为了早日能得到公良全忠,在心底里就急切期望你二大爷我早死一日是一日哟!”
“哈哈,哈哈,哈哈。王俭呀王俭,你可知道:你二大爷我是无官一身轻,家中也少有烦心事,长命百岁之命、长命百岁之命啦!”
“王俭,成大事者必定: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可得磨了性子等着,你二大爷我知道,公良全忠早晚是你麾下猛将。”
“只是,你二大爷我有言在先:倘若你二大爷我百年之后,公良全忠也已经年过半百了,可不许说什么廉颇老咯这样的鬼话!”
“……”
王俭神色匆匆之际,旋即急忙打断了王光明的话茬子,急切之间脱口而出道:“二大爷,看你说的什么话,我王俭要不是二叔和二大爷平时多方关照,那有今日啊!”
“我王俭在此盟誓:待二大爷百年之后,一定善待公良全忠,哪怕公良全忠已然老态龙钟,我王俭也要把他供起来!”
“二大爷,你就宽心吧!老王镖局府中的七星宝刀,可是我辈的楷模:上扶社稷于危难、下救万民于水火,我王俭自当效法!”
“……”
王光明青色折扇又一摇,瞅了一眼沉思不语沉醉于江南佛手铁观音的王僧虔,又道:“我儿王僧虔,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吧?教的好哇,实在教的好哇,真是虎父无犬子,咱们江南王家有幸啊!”
王僧虔急忙放下玉盏盖碗茶,旋即抱拳一摇,轻笑道:“二叔,看你这话说的!这不是往自家脸上贴金又镶玉了吗?有道是:强按牛头不喝水。这一切,都是王俭年少发奋而为。江湖中不都传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啦!”
“哈哈,哈哈,哈哈。……”
“……”
众人大笑不止,王俭又一次没能要到公良全忠,但是听王光明如此说来,稍微安心。
毕竟,王光明已经说好:百年之后,公良全忠就是王俭麾下的猛将,以后谁想要再留公良全忠在老王镖局,那就是不听老人言了。
王俭旋即正身又环视了一回众人,突然又是毕恭毕敬一抱拳,先王光明,之后王僧虔,然后陈静,最后才是公良全忠。
“二大爷,既然如此,我王俭还有军务在身,也该回神机营了。今日约定之事,可不许反悔啊!”
“王俭呀王俭,眼下还是安心回神机营吧。你二大爷我从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坑,哈哈,……”
王俭抱拳环视之后离开了。
王光明见走了王俭,旋即青色折扇又一摇,低沉说道:“谷主,昨日所托之事,我王某人无地自容万分惭愧啊!百合楼中妈妈桑那一个老妇人,还真是邪门,全然不顾交情。收了大礼还不办事,哎,有御史台在后面撑腰果然非同一般!”
陈静思索了慕容家五个孩子的来龙去脉,突然脑袋中掠过一回诡异的念头,缓缓又道:“少主,这一些年来,孟婆江南还有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的行踪吗?”
王僧虔旋即把剑一扬,抢先说道:“谷主,孟婆江南白莲社弟子上香拜社时有耳闻,但是右护法申屠力夫踪迹实在难寻,好似这十年都销声匿迹又不见了人影,但是白莲社弟子又时常话不离口。”
“自从白鸟城恶战之后,魏国七夜道宗与白莲社也恶战了一场,江湖都传说郦道元是闭关,以我之见应该是受了白莲社弟子重伤!”
“白莲社弟子自然也死伤无数,如今僧道双煞生死不明,除了杨恩之外,就只有左护法张伟、右护法申屠力夫、段氏双雄四人了!”
“白莲社弟子有功于魏国,好似杨恩路过杨树村时,听说还留下了一个儿子,取名:杨白华。世间之事,真是无奇不有啊!”
“十年前这一盘棋局,笑到最后的只有冯太后一人,局中人全部都成了弃子,实在是高手。孟婆江北有这样的人物,终非江南之福!”
“……”
王光明青色折扇一收,沉思之间又缓缓说道:“我儿王僧虔说的极是,但愿孟婆江南上下一心。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白莲社弟子的事,先放一放。眼下百合楼中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妈妈桑此番送礼不受用,当用何法?”
王僧虔又嗅了一鼻子浓郁的茶香之味,轻放下玉盏盖碗茶,旋即又道:“二叔,既然你为此事已经走了一趟,正所谓杀鸡焉能用牛刀,二叔只管安坐老王镖局中!”
“这一件事,就让我王僧虔去探一探百合楼深浅、看一看百合楼中究竟都是一些什么牛鬼蛇神!”
“二叔,想我手中之剑,也很久没有出鞘了。再不出鞘,只怕剑锋合上剑鞘,宝剑都成了废铁!”
“……”
王光明拍案而起,双颊得意就似已经救出了百合楼中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仰头大笑道:“我儿王僧虔,正合我意。我王某人为老王镖局选出的江南王家后生小辈,从来都是一次相中、看不走眼。”
“我儿王僧虔,百合楼中有御史台谭中天快刀撑腰,身后还有十二飞鹰,更有百合楼中不少家丁与护院,切莫不可大意!”
王僧虔金丝青鞘长剑拱手,仰头得意又道:“二叔,你这就完全多虑了,事情本没有那么复杂。御史台公务甚多,谭中天岂有常在百合楼之理?十二飞鹰公干不少,也岂有常在百合楼逗留之理?”
“至于百合楼中的家丁,无非都是妈妈桑从夫家和娘家带过来的一些吃白食的家伙至于百合楼中的护院,也都是一些地痞流氓仗势欺人之辈,无妨,无妨,无妨啊!”
“……”
王光明缓缓又轻抚了一回双颊鬓发,而后又意味深长说道:“我儿王僧虔,万万不可大意。当年汉寿亭侯大意而失荆州,一失足而成千古离恨,你可不能步其后尘在风尘之地折戟沉沙啊!”
陈静心中一时明了,苏、扬二州女孩儿对幽嫣谷墨家极其反感,寻一个生面孔搭救也好,旋即悠悠又道:“少主,既然如此,小女子与王公子同去百合楼,藏于暗处也好周全万一!”
王僧虔脱口而出道:“谷主,此法甚妙,虚虚实实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