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珠子绽放出神秘的紫色光华，射在红色珠子之上，绚爆起刺眼夺目之璀璨红光，直冲天穹。

天……

红成一片！！

如燃烧的火焰一样奔放，比沸腾的热血更加激情。

嗒～

食指微微动了一下，轻轻敲在竹筏上，随后，手掌也动了，握成了拳头，再然后，手臂动了，支撑起身体，再再然后，身体动了，艰难爬起。

席千千站了起来！

站得笔直！！

幼小的身躯被铺天盖地的冥河巨蟑啃得血肉模糊，一片红，红得令人心悸；明亮的虎目之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也是一片红，红得耀映天穹！

拿起小木桨，没有拍打冥河巨蟑，因为太多太多，拍几下根本无济于事，只是一下一下努力划着。

嘶啦～

一大片皮肉从小臂上撕扯下来，血珠飞洒，划着。

咔哧～

大拇指被咬掉一半，瘆人的嚼碎骨头的声音响起，划着。

吧唧吧唧～

肠子拖出来，恐怖的咀嚼，恐惧到心颠，划着。

滋滋～

美味的鲜血，大口大口吸下肚，划着。

……

就这么，划着划着划着……

坚定地划着！

艰难地前行！

一步又一步……

前一步，人还是人，后一步，人已经被啃成了骨头架子，仍然……

划着！

手痛脚痛头痛全身都痛，明明很痛，痛到极点，仍然……

划着！

大颗大颗泪珠滚滚而下，明明很怕，仍然……

划着！

划着划着划着……

坚定地划着！

是什么，让你一往无前？

是什么，让你绝不退缩！

是那铭刻进灵魂深处的兄弟之情，还是那温暖心灵的友爱之谊？

是什么？

……

……

“是什么？”怔怔看着血肉模糊的小乞丐，一往无前的小乞丐，无尘子惊骇莫名。

“是什么？”呆呆看着只剩骨架的小乞丐，绝不退缩的小乞丐，无乙子灵魂震撼。

“是什么？”无云子惊惧喃喃。

“是什么？”文一凡百思不解。

“他看见了什么？”

妙月子皱起了秀眉：“性情之珠点燃真性情，激发真信念，以之支撑真勇气、真毅力、真意志，那么，他究竟在性情之珠里看见了什么？是什么信念居然能让一个胆小如鼠之辈变得如此无畏无惧、视死如归，到底是什么？！”

“我也猜不到。”

妙音子轻摇螓首，眼眶有点热，鼻子有点酸：“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我知道一点……”

眼睛突然亮起来，很亮很亮！

“真勇气，视死为真！”

眼睛忽然又黯下来，黯然含悲：“可惜了，可惜了这样一个好苗子。”

“的确可惜了。”

无尘子也有些黯然：“我对我先前之妄语深表愧疚，我更正，这小乞丐，不，这位席千千小友非但不是胆小如鼠，而且是无畏无惧之真勇气小男子汉，真正的好苗子。不过，十分可惜，他进的幻象是三千幻象之中最凶险的幽冥血河，之所以凶险，冥河巨蟑真正要吃的并不是血肉，而是神魂！”

“不错。”

看着在血河之上一桨一桨艰难划行的小乞丐，妙月子莫名觉得有些难受，凝重道：“不管他在性情之珠中看见了什么，不管他信念多么坚定，神魂多么坚强，也熬不住如此之多冥河巨蟑，必然魂飞魄散，撑不了多久的，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如果不赶快想办法破阵，他必死无疑！”无乙子、无云子、文一凡、夏三驭几大真传齐声长叹。

“咦？！大家瞧，快瞧快瞧，那是什么？！”

妙音子美眸一亮，指向左边。大伙顺眼瞧去，那是……

无畏森林！

……

……

青青的草，红红的花，温暖的春风和和煦煦，草是香的，花是香的，风一吹，芬芳四溢，整座森林都是香的。

凤九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地方，完全陌生，却又好像很亲切，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土地的芬芳。

这是一片多么美丽的土地！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红叶漫山遍野，绿色的草原像松软的地毯，鹿儿欢快跳跃，马儿纵情奔腾，抬起头，金色的阳光便铺了一脸，蓝的象透明玉石的天空上，有鹤与雁翅膀的影子。

凤九十分肯定，自己从没来过这里，但又万分确信，自己一定来过这里，不然怎么解释，山儿为什么要朝自己微笑，风儿为什么要和自己轻语，自己走到哪里，花儿便盛开到哪里，自己停在哪里，鸟儿便聚集在哪里，不是一只，是百只，千只，万只！

清风悠悠，温柔拂面，万鸟朝凤，齐声欢唱。

这种味道……

多么熟悉。

多么亲切。

只一瞬间，凤九就爱上了这片土地，深深挚爱！

没有缘由，这是融入进血脉之中的深情，这是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即便六道轮回，百世千年，永不泯灭！

起风了，风从虎，一头狂暴狰狞的赤红火虎从森林中走出，来到凤九跟前，嘴一咧，开心笑了。伏低狂暴的身子，请凤九骑上去，傲啸在山林之间。

翻云了，云从龙，一条张牙舞爪的神圣白龙从云端里探出，飞到凤九上空，嘴一咧，开心笑了。埋下高傲的头颅，请凤九骑上去，遨游在海天之间。

天边，飞来了凤凰和孔雀，还有仙鹤、白鹇、鹭鸶、金鹰……百鸟朝凤。

地上，跑来了狂狮和暴熊，还有蓝豹、犀牛、巨蟒、恐狼……万兽争迎。

天地之间，云海之巅，她……

痴痴望着他，目光是那么温柔，倾注了万千柔情。她动了动身子，九条巨大的尾巴温柔地伸向他，把他从白龙头上卷回自己温暖的怀抱。

他躺在她怀里，定定看着她，这一看就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他明明从没见过她，却又好像已经认识了百世千年，她是这么美丽，这么温柔，悸动着他的心。

他深深望着她，说：“我会保护你，保护这片土地！”

她痴痴看着他，笑了，然后……

泪如雨下！

突然，一束巨大闪电从天而降。

啪～！

劈开了青山，沸腾了绿水，烧焦了森林，干枯了草原，百鸟兢兢，群兽惶惶。

“山精水妖，邪魅异端，天道不容！”

佛音醍醐，天门洞开，无数金铠金甲的天兵天将蜂拥而出，法术撕裂大地，刀剑斩破穹天。

吼～！

火虎狂猛，杀入天兵天将之中。

嗷～！

白龙暴烈，直冲云端天门。

她，九尾大张，护住这方天地。

血，天上地下全是血。

虎断足；

龙折翼；

她，雪白的皮毛红透了。

一股股腥臭气息扑面而来，青山不再，绿水不覆，黑色群山之上覆盖着被烧焦的土壤，烧成炭的树木象从地下伸出的狰狞舞动着的利爪。浓重的黑雾笼罩之下，死气沉沉，终年不见天日。

“不！不要！”

凤九猛一下惊醒，斗大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睁开眼睛……

呼～！

森林还是森林，还是那么芬芳，那么美丽，登时松了一大口气：“原来是梦，可怕的梦！”

“不怕不怕，只是梦，梦而已，不是真的。”

凤九用力按住心口，努力让剧烈跳动的心平抚下来。

可是……

“你明明知道那不是梦，又何必自己骗自己。”天空中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凤九身子猛地一震，脸色剧变。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良久，良久……

凤九：“你是谁？”

天空：“我是界灵。”

凤九：“界灵？什么界灵？”

界灵：“妖界界灵。”

凤九惊：“妖界？那这里是……？”

界灵：“你很聪明，是的，你猜对了，这里是妖界，曾经很美丽的地方。”

凤九：“曾经？”

心中莫来由一痛，剧痛。

界灵：“是啊，曾经风光无限，如今暗无天日。”

凤九：“她呢？她又是谁？”

界灵：“天机不可泄露。”

沉默。

又是死一样的沉默。

良久，良久……

凤九：“梦里那一幕是什么？”

界灵：“神妖大战。”

凤九：“神妖之战和我有什么关系？”

界灵：“当然有关系，因为你是天妖之皇，万妖之王！”

凤九惊：“天妖之皇？我？！！”

界灵：“对，就是你。你一声令下，整个妖界为你疯狂，战旗所指，万亿妖族战士抛头颅，洒热血，誓死奋战。妖族战败之后，众多妖族强者被放逐的被放逐，被封印的被封印，妖界也沦落为三界六道之中最悲惨最垃圾的一界，这一切全都拜你所赐。”

凤九：“……”

梦中那一幕幕悲壮惨烈、惊心动魄之神妖大战场景在脑子里如同走马灯一样往复流转，凤九心惊肉跳，小心翼翼问：“梦中那些事都是真的？前世的我真的是那啥万妖之王，我真的率领妖族战士杀上九天仙庭，大闹天宫？！”

界灵：“当然是真的。除了你，万妖之王，谁有资格让三千大妖王、十万妖族精英为之卖命？”

凤九更加心惊：“所以呢？”

界灵：“眼下妖界衰败，众妖王处境艰困，都是因为你才造成的，所以你当然要解困众妖王，振兴妖界。”

凤九：“该怎么做？”

界灵：“报仇！”

凤九：“怎么报？”

界灵：“杀上九天仙庭，大闹天宫，诛天仙，斩神佛，还妖界一方美丽，把天日了！”

凤九：“可我什么都不会。”

界灵：“不会就学，谁也是一步步学过来的。”

凤九：“学仙法吗，哪里学？”

界灵：“我教你，我这里有一样仙法，天罡三十六法大道神通之撒豆成兵，你学会之后，可向天道借兵，召唤出足够多的精英战士，率之踏平天宫，杀它个血流成河！”

凤九：“好，请教我。”

界灵：“请牢记口诀：水怪山精，听命我心，大道万法，撒豆成兵，借！”

清风吹来，树枝摇曳，整个森林都摇了起来，摇着摇着，摇出一粒粒黄金一样金澄澄，指头大小的大豆子。

凤九伸手抓起一大把，朝天一抛，左手捏莲花印，右手掐天心诀，朗声大喝：“水怪山精，听命我心，大道万法，撒豆成兵，借！”

随着一声“借”，不可思议的一幕陡然惊现！

只见一粒粒黄金豆子飞起半空，山风掠过，见风即涨，竟然从指头大小长成皮球那么大，变得又圆又大，就像怀孕女人的肚子。待从空中落下之时，似乎瓜熟蒂落，豆子外壳纷纷开裂，脱落，居然又像女人生下小孩，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奇怪生物从豆子之中跳出来，在凤九身边围了老大一圈。

仔细看去……

天！

这是一群怎样可怕的怪物呀？！

全身棕红，背生羽翅，头长两须，圆头碧眼，钢牙利齿，虎背熊腰，高大雄壮，竟然长了六条胳膊！

凤九惊：“这是什么怪物？”

界灵：“妖兵，妖界之精英战士，完全可以媲美天界之天兵天将。”

凤九：“需要召唤多少？”

界灵：“血战征伐，多多益善。”

凤九：“好！”

“水怪山精，听命我心，大道万法，撒豆成兵，借！借借借！”

声声咒语之中，越来越多妖兵被召唤出来，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遍布森林。

凤九皱了皱眉：“有个问题。”

界灵：“什么问题？”

凤九：“兵太多，动静太大，还没等靠近仙宫便会被天上神仙发现，起不到偷袭效果，得想个什么掩藏行迹的好法子。”

界灵：“我这有法宝乾坤袋，内蕴乾坤，可载万物，你把妖兵全部收进去，混入天宫之后再放出来，杀它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好！”

一只纂满符咒的银色丝袋从天而降，凤九伸手接住，打开袋口，轻喝一声：“收！”

只一瞬间，漫山遍野的恐怖妖兵全被收入乾坤袋之中。

凤九小心翼翼扎好袋口，扎得很紧很紧，确保没有一只妖兵能钻出来之后，忽然笑了。

笑得很神秘，很诡异！

抬头向天，嘻嘻一笑：“我说，界灵。”

界灵：“嗯？”

凤九：“问个问题。”

界灵：“你问。”

凤九：“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吗？”

界灵：“并没有。”

凤九：“那天上会掉馅饼吗？”

界灵：“也不会。”

凤九：“那为什么会掉乾坤袋？”

界灵：“……”

凤九笑，狐狸一样，偷了鸡很狡猾的笑：“所以，请放心，我一定会杀它个血流成河！血河！！”

猛一下把乾坤袋摔在地上，抬起就是一脚狠狠踩去，只听吧唧一声，本来装得鼓鼓囊囊的乾坤袋突然瘪了下去，无数污血从中流出，越流越多，汇成一条河……

血河！！

……

……

“呜呜呜……假的假的，千千不怕，呜呜呜……”

声声孩童悲惨哭泣之中，小竹筏在血河之中缓缓前行，小小的身躯之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全是白惨惨的骨头！

“真的好痛呢！九哥九哥，你在哪儿？呜呜呜……”

哭声悲悲切切，凄凄惨惨，黑暗之中飘飘荡荡，为恐怖的幽冥血河更添几分阴冷，几分森寒。

突然！

啵～的一声，似乎什么踏破了天幕，天空突然破了一个大洞，强烈光芒从洞外射来，驱散了漆黑的乌云，照亮了恐怖阴森的幽冥血河，随之光芒而来的，还有一只脚。

一只巨大无比的脚！

噗～！

重重踩在血河之上，一只只冥河巨蟑在悲惨鸣叫之中被踩得骨断筋折，化为齑粉，污血横流，汇成了一条河……

幽冥血河！

看着这只巨脚，看着巨脚之上熟悉之极又破又烂的草鞋，骨头架子破涕为笑，十分开心：

“九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