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尉卢志站在宫门之外,看着立在大司马门左右的两个高大威武的金人,心里却满是沮丧。
城头的守卫和关闭的朱红色铆钉大门,让卢志深深的感受到了来自司马炽的色厉内荏,嘴上说着大义凛然光复晋室的豪言壮志,手上却完全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他已经对司马炽没有了任何的期许,在这几个月来,自己提了许多的建议,可惜几乎都是无用功。
司马炽已经被太傅司马越吓破了胆,只敢做一些不关痛痒的小举动,一到生死关头,关键时刻,就失去了理智和豪气。
就像这次,王弥还没有来洛阳之时,他就跟司马炽建议,可以亲自组织洛阳防守,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靠外部敌人来收拢洛阳兵权和民心,提高威望。
并对司马炽详细分析了洛阳局势,明确指出,现在王弥不可能攻破洛阳,但司马炽还是继续任命王衍组织防御。现在竟然还让游击将军司马承直接封闭宫门,难道他觉得如果洛阳被打破了,区区一个皇宫,几百号人马能守得住吗?干大事而惜身,又能做的了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卢志深深的谈了一口气,“唉,司马炽啊司马炽,司马颖不知道比你强了多少,当初他被司马越领10万大军,挟天子司马衷讨伐时,直接杀了要投降的大臣,亲领五万士卒,在荡阴直接一举打败司马越,可笑司马越仓皇逃跑,把皇帝司马衷直接丢在了战场。现在这区区几万贼寇就把你的胆吓破了,唉……”。
对卢志而言,贼寇是跳梁小丑,洛阳作为大晋京师,也敢攻打,完全就是自寻死路。而司马越不足为道,说是小人也不为过,除了阴谋诡计,打仗完全不行。
可惜司马颖最后不再听他的建议,落了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不然现在怎么可能有司马越什么事。
自己作为谋士,不能谋人,那就谋己吧。就是不知自己还能否有一展抱负的机会了啊!
……
——————
城外此事也是喊杀声震天,战事已经持续了一整天,从天空往下鸟瞰。可以看到,城南开阳门和城东建春门外,密密麻麻堆满了人,贼寇们列了几十个方阵,正轮番对城墙进行攻击。而城南津阳门和城北广莫门,城外只有十个方阵。其中城北广莫门人马几乎没有怎么动,津阳门外偶尔会有方阵攻一阵,但几乎还没有靠近城墙就又退了回去。
很显然王弥搞的是围三厥一的把戏,津阳门主要是骚扰,广莫门是围困,主攻开阳门和建春门。
王弥安排的是如此任性,感觉就像是在送死,或者说他要这样攻破洛阳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曹武和王景等人却不能这样随意,毕竟是守城,其他的地方肯定也要安排人手,万一王弥来一个声东击西,破了洛阳就搞笑了。
现在洛阳兵力共计10000左右。主要由曹武的5000多人马和王斌王景的4000多士卒组成。而洛阳一共12个城门,其中西城墙是三个,南城墙有四个,东城墙有三个,北城墙有两个。
安排王斌王景负责守东城墙和北城墙。把曹武分到了西城墙和南城墙。
每个城门都是安排了一个部曲督500士卒,由各百将负责防守。曹武和王斌等人则带兵游走支援。
曹武此时站在开阳门城楼上,望着下方黑压压如潮退去的贼寇大军,有苦难言。特么的都快一天了,你们都攻了好几轮了,基本上半个时辰就给老子来一次,就连中午吃饭都不带休息,有必要这么敬业吗?何况我和你是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跑自己这里来了呢!
按理说,洛阳城这么大,一共四面墙,而且南面这边离洛水又这么近,军队一多不好展开,少了又容易被守军从别的地方杀出,受到突袭。并不是一个好的进攻位置,甚至可以说是易守难攻,你王弥不是应该精通兵法吗?这个道理还不懂呢?
洛阳东面建春门那边,不仅地方宽敞,北面又是北邙山,你在那里扎营攻城多好。
幸亏自己厚着脸皮找秦正要回来400弩手,现在守起来,暂时也还算安稳,至今都没有让贼寇摸上城来。看着贼寇又一次退去,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
想到这里,曹武又是一阵得意,想我曹武也算得上当世名将了吧!用区区3000人,防守住2万贼寇的进攻,谁人还能有这般本事。他完全没有留意这些攻城的士卒,动作生疏,衣甲全无,武器也是乱七八糟,都是被赶着往前的,而且是必须在城墙下待满一刻钟才能撤退的可怜人。
也完全忽略了配合守城青壮已经死伤惨重。守城器械被他的瞎指挥消耗也是颇多。不过他自己的指挥作战的水平,但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从之前还稍稍有点手忙脚乱的情况,变得有些中规中矩了,不过也仅限于中规中矩。
……
王斌自从司马越把他从鄄城派出支援,直到现在他才能好好的休息一下。在王景安排了几个姑娘好好的伺候了一番之后,终于从赶路和被袭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此刻他和王景并排站在建春门城楼上,王睿站在他们身后。身边又是一群亲兵护卫,一点也没有大战的急迫感。
只见他双手环胸,双眼看着下方正在相互厮杀的双方士卒,随意问道,“堂兄,你为什么答应王司徒,防守建春门。我看建春门地势平坦,地域宽阔,很是适合排兵布阵,现在我们防守这里,不是给自己自找麻烦吗?”。
王景倒是没有王斌那样随意,毕竟他作为主将,虽说现在守得比较轻松,但也不敢大意,毕竟不知道要防守多久,精打细算也是要的。听到王斌问话,指挥间隙也是随口答道,“你知道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这次出了岔子,现在又兵力大损,如果此时还不立下功劳,以后怎么跟太傅大人交代。何况这也是潘大人的意思,怎么你要去跟他们提意见吗?”
王斌讪讪的笑了笑,也不环胸了,有点尴尬的错开话题,“堂兄,你说王弥此贼到底想干什么,也敢围三厥一,关键是你看攻城的这个架势,根本就不像是能攻下的样子。”
王景对此完全是不屑一顾,“哼,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财迷心窍,痴心妄想罢了,以为自己攻破了许昌,就能打破洛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个玩意。”
他斜眼看的时候,突然发现王睿脸色有些难看,到是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自己刚刚的话有点牵连到了这个兄弟,也是安慰道,“许昌之事,阿睿你也不用担心,那是非战之罪,谁也想不到王弥此贼如此胆大妄为。放心,这次有机会一定叫那狗贼命丧洛阳城下。”
王睿只是低头抱拳,口中连说“多谢”,但脸上却是越发不自然。
城东建春门此时的防守情况很是不错,士卒也非新军,所以此刻贼寇完全不够看,只听王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对王斌说道,“也不知道你怎么会被这样的乌合之众围在伊水,除了人多,他们还有什么。以后胆子大一点,这样的部队,来多少都是白搭。”
王斌只能翻翻白眼,心里暗道,“也就是守城,要是野外,你倒是去试试,蚁多咬死象你没听说过吗?何况上次自己千里迢迢,很累的好不好,加上又是遭到埋伏,自己能撑到救援,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惜王景是他堂哥,加之确实是被堵在了伊水,也是不好反驳,不过却是心里打算,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搬回一局,免得自己被瞧扁了。
……
张嵩在津阳门外,已经组织人马对津阳门发动了无数次“攻击”,除了几个扭伤脚的人,其他一个死伤都没有。
不过自己想来想去也没有搞清楚王弥这个命令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说让自己不停的骚扰,但是骚扰也不是这样的啊,只让跑到500米处,也不让攻击。
不过看着好像是有一点效果,自己这方,起码士卒整齐了一点点,也不像之前那般慌乱。而城墙上的守军,好像也是松懈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精神。
他也是心中继续猜测,“难道这就是王弥的目的?不过跑来跑去的,说实在话,真是很无聊”。
……
说到无聊,王延现在更加无聊,他带着5000士卒竟然直接坐在那里晒了一整天太阳,真恨不得马上组织一波进攻,他坚信,以城楼上那么点守军,自己绝对可以一战而下,可惜他哥千叮万嘱只能搞围困,也是大惑不解。
“哥,你到底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