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一日,王弥攻打洛阳的第二天。
在洛阳西面一百里左右的一处山谷,绿草如茵,树荫密布。一条长长的小溪贯穿其中。看着就是一个适合游山玩水,携美而归,着实不错的避暑最佳场所。
可惜此刻却被一群糙汉子打破了此地的安宁。那些人个个身披厚实的盔甲,手持约2米有余的长矛,腰间还别着一把腰刀。虽然看上去,人人显得疲惫不堪,但是却个个身材健壮,神情彪悍异常。
北宫纯躺在山谷坡地的一个草地上,正在闭目养神,近2000里地,花了20天时间,一路急行军而来,真他娘累。
只见他也是身穿一套厚实的铁甲,不过与大晋普片着的筒袖铠不同,看上去反而有点像中世纪欧洲骑士板甲,不过却更简单,由一块块铁片镶嵌组成,细细看来,和秦正设计的山寨版板甲还有一些相似。
北宫纯身高约1.8米,豹眼环须,面色黑里透红,很有一股猛张飞的架势。他是土生土长的凉州人,汉族,父亲早死,母亲是羌人,据说祖上与东汉末年北宫玉还有些关联,北宫是随母姓。
现在凉州那边基本上是胡汉杂居,胡汉通婚情况也比较普片,所以北宫纯这样的情况倒也不少,他麾下1000精锐骑兵就多是如此。
北宫纯对大晋并没有太多的好感,甚至还有一些痛恨。凉州羌人和汉族和仇恨历史悠久,常年战乱。从东汉后期直至曹魏建国,司马篡魏,凉州的情况在这其中并没有得到太多改善,甚至更差,很多人不分羌汉被定成兵户,受压迫更甚。
不过比起大晋,凉州人更加痛恨鲜卑,鲜卑族更加残暴,不仅杀人劫货,灭村毁寨,更可恨的是食人,简直就是魔鬼畜生。
当年凉州常年被贼寇和鲜卑侵犯,民不聊生,朝不保夕。就在他们绝望之时,被任命为护羌校尉的张轨出现了,一到凉州,张轨就大张旗鼓搞改革,先剿灭盗匪,斩杀鲜卑,后又施行教化,建城姑臧,稳定了凉州局势。
在大晋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凉州也算是成了这个乱世难得的安稳之地,这都是张轨的功劳。凉州百姓不管羌汉都很支持张轨。
北宫纯是凉州刺史张轨麾下骑督,一直以来对张轨也是钦佩有加,当然也知道张轨对大晋也是忠心耿耿。因此虽然对大晋朝廷没有好感,但因为张轨的原因,对这次救援倒也尽心尽力。
在接到张轨的勤王命令后,二话不说,领本部一千精锐骑兵,日夜兼程,就奔赴了洛阳。
不过在经过长安,特别是潼关之时,他竟然还遭到了司马模麾下牙门将军赵染的刁难,虽说自己狠狠的修理了此人一番,却让他对司马家更是鄙视万分。
不愧是搞窝里斗的好手,欺负孤儿寡母是一把好手,但就是有些分不清好赖。自己可是去救他司马家的京师,竟然还瞧不起人,实在是可恶。
其实不仅光他有些瞧不起司马氏,就是当时很多百姓甚至世家大族都是如此。以至在历史上很多人宁愿投奔氐、鲜卑、羯族、匈奴和凉州,也不愿意去东晋。
此时不知道身在长安的司马模和襄阳的司马略是作何考虑,连身在千里之外的凉州张轨都愿意派人勤王,近在咫尺的他们却是一动不动,实在是可笑。
有时候北宫纯会恶意的猜想,难道那些人是想借刀杀人,利用贼寇之手除掉皇帝司马炽,然后好自己称做皇帝,呵呵,脑袋简直是被驴踢了。
不过那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自己只需遵从张刺史的命令行事即可。经斥候探查,现在洛阳尚在朝廷手中,终于是放下心来。
现在终于快要赶到洛阳,离洛阳快马1日就可,只需养足精神,赶走贼寇即可回归凉州。
山谷之中现在是忙碌异常,人喧马嘶之声不断在山谷回旋。士卒们有的在整理盔甲兵器,有的在给自己的马梳理鬃毛。
一路赶来,不仅人累,马更累。身在凉州,他们从小基本上就生活在马背上,倒也习惯。但是马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坐骑,还是伙伴,对于马的感情也是异常深厚。
此刻见一些马因为长途赶路,已经废了好一部分,都是心痛不已。
趁着难得的休整时间,都在抓紧时间给各自的爱马刷洗喂食。
一个时辰之后,北宫纯站起身来,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对着坡下大喝道,“兄弟们,时间紧迫,到了洛阳,赶走贼寇,大家再好好的休息休息。外面哪有凉州好,我们还是尽快完成张刺史的任务,然后回家。张纂、马鲂、阴浚,即刻整队,马上随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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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过去了,此时开阳门外,尸横遍野,臭气熏天,并不是尸体发出的臭味,而是曹武学着典籍里造的“金汁”所发。至于何为“金汁”,也就是大便之类放在锅里煮的黑里透黄的东东。
城下还有一些被热油点燃的攻城器械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四处散落的破败兵器,配合着冲天而起的黑烟,好一副萧瑟的景象。至于城头,除了地上还残留着一些或黑或红的朵朵血迹,倒也还算整洁。
曹武刚刚又成功打退了一波贼寇的进攻。不过这里的情况比起前两天,体感实在是差的太多了。曹武现在恨不得狠狠的甩自己两个耳光。他想起昨天晚上跟司徒王衍的汇报就心中难过。
因为昨天的成绩,他觉得自己堪比古之名将,自己用3000士卒不仅守住了城墙,更难能可贵的是让贼寇连城墙的边都没有摸到。
所以他是洋洋得意,还在王衍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就算王弥再来几万大军,只要有自己在此,给他一个月也休想摸上洛阳城头。在王衍面前是大吹特吹一番,原本只是想增加一点好印象,却不曾想今天情况就来了一个大反转。
现在开阳门外,不仅护城河被填了大半,还数次被贼寇攻上城头,刚刚的一次,更是危机,逼得没办法,曹武只能自己带着亲卫亲自上去支援。现在自己手下也是损失惨重,看样子得马上想办法,不然还真有可能顶不了多少时间了,可惜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以为经过一天的熟悉,今天应该比昨天会更加简单一些,毕竟经过了战场磨砺,业务水平会更高一点不是。
可惜他忘记了贼寇也会进步一说。就如同是一个刻舟求剑的傻瓜,觉得别人不会改变一般,只能说,大晋朝的世家,太多的人不怎么样了。不过话说回来虽说曹武能力稍微弱了点,但是却从未想过投降或者逃跑,这道也是难能可贵。
曹武此刻,头盔衣服再也不是之前的那样整整齐齐,披风也已经换下。因为他终于知道在战斗时候,披风这玩意太不方便,刚刚差点因为披风被裹住,如果不是亲兵还算尽职,眼明手快帮他顶住攻击,肯定就一命呜呼了。
稍稍松了松手中的刀柄,双手反握,抵在地上,口里只喘粗气。握着刀柄的手也是直打颤,真特么累,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累过了。
“妈的,这些个贼人都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