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李正阳已策马杀进人群,几名亲兵躲闪不及被撞得飞了出去,还没落地,刀光闪了几闪,残肢断骸带着鲜血纷纷落下。
余人见他来势凶猛,不敢硬抗,绕到侧面去砍他的双腿,李正阳身形如鬼魅一般,从马背腾空而起,轻展猿臂,钢刀挥出,那几人一击落空,再待收刀回护已是不及,齐齐中刀倒地。
他一击得手,稳稳落在马背上,继续往前冲去,只见鲜血四溅,惨呼声不绝于耳,密集的人群硬生生被他杀出一条血路。
围观的士兵见双方杀得异常激烈,也不知道该去帮谁,按理说应该帮皇帝,可是南京京营不比京城京营,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那种,崇祯也没来过几次,任其自生自灭,大家心里总有些怨气。
至于这刘孔昭,又是个专横跋扈的主,平日对士兵非打即骂,克扣饷银在京营是公开的秘密,大家早就敢怒不敢言,也是万万不能帮的,想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古训,便静坐一旁看戏。
倒有几名漏网之鱼躲过李正阳,冲到赵君虎附近,史可法和高弘图和易海峰、王承恩一起仗剑挡在皇帝身前,与那几人展开了厮杀。
史可法虽是文官,但正当壮年,加上在兵部任职,多少懂些武艺,长剑使得一板一眼,仗着战马的优势,居高临下砍死一名亲兵。
高弘图就惨了,从来没有摸过兵器,有些手忙脚乱,本能地乱挥乱砍,其中一人见他全身都是破绽,趁机一刀拦腰砍去,幸好易海峰反应及时,提前将那人的脑袋砍成两半,那人的刀失了力气,拖下来在高弘图的腿上划了道口子。
高弘图忍不住痛呼一声,“高爱卿,你暂且退下。”赵君虎一直紧盯着李正阳,听见声音才发现高弘图负伤,便要替他的位置。
高弘图挥舞着长剑,“不妨事,微臣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护住陛下平安。”
赵君虎暗暗感动,谁说东林党一无是处,还是有好人的,眼见敌人所剩无几,便任由他挡在前面。
相比之下,围观的士兵按兵不动,让他颇为不悦,京营尚且对皇帝如此冷淡,其他江北四镇的部队可想而知,难怪崇祯在京城被李自成围困,下令勤王几乎无人响应,等自己腾出手来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不过话说回来,崇祯对军队似乎也不怎么样,这些人能不帮刘孔昭,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一番激战,那几人被全部杀死,有些亲兵发现了皇帝这边几人战力平平,放弃了李正阳,打算柿子找软的捏。
汤国祚怎料得到双方说打就打,不敢贸然去拉扯,只能在一旁大叫住手,见这些人来者不善,连忙抢在他们前面,一左一右拉住两名亲兵苦苦哀求,“那是圣上,不能杀啊!”
那些亲兵都是刘孔昭的心腹,也认得汤国祚,还真有十几人住了手,剩下的视若无睹,绕过汤国祚冲向皇帝。
赵君虎冲上去与易海峰等人并肩而立,他的碎玉剑已交给李岩,手上拿的是把钢刀,打算厮杀一阵,先看看自己的计划能否成功,实在不行再逃出京营。
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声,“不好,快去保护大人。”原来李正阳冲出包围圈,离刘孔昭已不到十尺的距离,有机灵的亲兵发现不对劲,急忙呼叫同伴回去支援。
余人大惊,万一刘孔昭死了,就算杀了皇帝也没人给他们赏赐,哪还顾不上杀皇帝,一起冲向李正阳,企图堵住他后全力围攻。
李正阳奋力向前,身边堆了一圈尸体,自己也受了两处伤,刘孔昭一颗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原来对方的目标是杀掉自己,他身边只有两名亲兵,但这时不能后退,抽出了佩刀准备迎战。
好在一群亲兵及时赶了回来挡住李正阳,李正阳再也无法前进一步,虽杀伤数人,身上又多了两处伤口,行动也不如以前迅猛,那匹战马伤痕累累,早已支持不住,哀鸣一声倒在地上。
李正阳从马背滚落地上,砍死一名追击的亲兵,往旁边逃去。余下几十名亲兵精神大振,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哼,想杀老子你还不够格,刘孔昭看着李正阳逐渐陷入重围,放下心来。
忽然一人一马如旋风般杀到,定睛一看竟然是易海峰,大部分亲兵早被李正阳吸引住,再想阻拦已鞭长莫及,就近的十几名亲兵不敢怠慢,刀剑齐下。
易海峰武功虽不及李正阳,但骑术却又精湛许多,那匹战马在他座下四蹄生风,也不与敌人纠缠,略微调整方向往右侧冲去,快到人群时身体忽的藏到战马右侧,左手仍然紧紧拉住缰绳,杀死一名亲兵,瞬间冲破封锁重新坐回马背,速度丝毫不减。
刘孔昭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身边两名亲兵齐齐抢上,拔刀砍向易海峰,易海峰一勒缰绳,战马高高前蹄扬起,砸在一人胸口,另一人被他一刀砍掉了脑袋。
刘孔昭大喝一声,佩刀挥出,易海峰收刀格挡,却不知道刘孔昭手中这柄却是宝刀,立刻被削断剩下半截,对方余势仍然不减,将他的右臂削掉了一块皮肉。
易海峰吃了一惊,眼见追赶李正阳的亲兵正往这边涌来,心知不能再纠缠,策马兜了小圈子又冲回来,断刀当头砍下,刘孔昭冷笑一声,依旧挥刀格挡,谁知易海峰却是虚招,劈到一半手一扬,断刀直飞刘孔昭面门。
百忙之中刘孔昭横刀挡住,铛的一声与断刀碰个正着,再想进攻却发现马背上空无一人。
原来易海峰早已趁他视线受阻,如滑鱼一般溜下马,一拳打在他小腹上,待他弯腰时顺势抓住右手腕用力一扭,刘孔昭吃痛,佩刀掉落,被易海峰左手接住。
刘孔昭大惊,刚想挣脱,易海峰已反手划向他的咽喉,那刀极为锋利,如切豆腐一般割掉了他的脑袋。
刘孔昭只觉咽喉一凉,眼前的景物翻滚了几下,便陷入了黑暗。
这几下动作极快,汤国祚眼睁睁看着刘孔昭丧命,心下痛惜不已,他虽不赞同刘孔昭造反,但两人俱是勋贵,同朝为官,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仅存的几十名亲兵惊怒交加,赶到刘孔昭身边时易海峰早已策马而去。
“陛下,刘孔昭已经伏法。”易海峰一跃下马,将刘孔昭的首级和佩刀呈上,十分佩服皇帝这一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谁也不会料到真正的杀着并非李正阳。
赵君虎十分满意易海峰的表现,接过首级和佩刀,大喝一声,“元凶已除,你们还想顽抗?”
一众人群龙无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中一人怒道:“今日只有杀了你,才能为刘大人报仇。”
赵君虎笑道:“好得很,全部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京营士兵见皇帝已掌控局势,再不迟疑,如暴风雨一般朝这几十人涌去。
做了一点徒劳无功的反抗后,地上又多了二十多具尸体,余下的人情知大势已去,束手就擒,被带到皇帝面前。
王承恩道:“陛下,这些人大逆不道,按律应诛九族。”
这些人早已没了先前的威风,跪在地上不停求饶,还有些俘虏自知必死无疑,一言不发。
赵君虎见到俘虏就头疼,他受后世文明影响,总觉得杀掉俘虏违反了人道主义,鞑子还好说,汉人的话总觉得不大忍心,上次迫于无奈杀了清凉山那伙土匪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正要说话,见巩永固和高宗亮等十几名幸存的士兵过来了,原来早有聪明的京营士兵将他们松绑。
“微臣办事不力,连累陛下身处险境,请陛下责罚。”巩永固等人跪在地上,听说此中情形后怕不已。
赵君虎让他们起来,“刘孔昭早有反意,也不能全怪驸马。”
“都是微臣大意了,连累了几十个士兵无辜惨死,唉,千辛万苦逃出京城,没想到却倒在这里。”巩永固一番话引得幸存的士兵红了眼眶,他们不是同一部队,大多也不认识,但一路历经波折,战友之情极为深厚。
赵君虎勃然大怒,这些士兵历经重重考验,是自己以后打造新军的骨干,却白白死在京营中,又见除了自己和史可法外个个身上有伤,高宗亮最为严重,一直在咳嗽,更是心头火起,再不犹豫,大喝一声,“这些人为虎作伥,犯上作乱,传朕的旨意,即刻斩首示众”
饶是怒火中烧,他还是将刚才那十几个悬崖勒马的亲兵挑了出来,“念你等迷途知返,良知未泯,朕这次便饶你们一命,每人各打二十军棍。”
那十几人大喜过望,本以为必死无疑,怎想还能活命,二十军棍固然不好受,比起掉脑袋自然是好得多了,连声道谢,想起全是托汤国祚的福,不敢大声喧哗,投以感激的目光。
没有人对处罚有异议,毕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砍头都是轻的,一群士兵如狼似虎的将几十人带到一边,喝令他们跪下排成一排,赵君虎不忍再看,目光投向远处,暗叹一声,为什么非要逼朕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