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请起!”赵君虎亲自扶起了许震南。
他有些愧疚,穿越后他杀了很多人,但大多罪大恶极,他问心无愧,只有许震南是个例外。
“多谢陛下!”许震南对皇帝的异常热情有些惴惴不安。
赵君虎也发觉不妥,暗暗提醒自己是皇帝,不可像常人一般喜形于色,一秒恢复高高在上的君王风范,“你的伤势如何?”
“多谢陛下关心,小人的伤全好了。那朱由崧果真心狠手辣,傅先生说,伤口再深一分,小人就见不到陛下了。”
赵君虎脸一寒,“此事关乎皇室名誉,以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许震南明显有些害怕,“小人遵命。”
赵君虎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对许震南如此严厉,他原以为见面时会嘘寒问暖一番,难道许震南的性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他又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如果再来一次,他会让吕一飞动手吗?
会的!
赵君虎毫不犹豫给出了答案,为了拯救大明,牺牲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真的是为了大明吗?
赵君虎没有再想下去,“以后你有何打算?”
“小人练过一些拳脚功夫,想征战疆场,重振祖上威名。”
“重振祖上威名不一定要打仗,以后就跟着项公子,安安心心当个富翁。”
赵君虎想起傅青主之言,许震南伤势过于严重,就算痊愈也会留下病根,重体力活绝对不能干。
他觉得许震南还是跟着项壁挣个富贵比较稳妥,但直接封官或者赏赐金银财物,难免招致他人非议甚至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
再说许震南没读过几天书,面对天上掉的馅饼不一定守得住,搞不好反而害了他。
金钱人人都爱,许震南眉开眼笑,“不知项公子是何许人也?”
“他可是财神爷,朕带你去见见他。”
天色将晚,赵君虎懒得再去新军营了,正好去花满楼看看拍卖,这段时间拍卖的收入直线下降。
这里面有他的原因,出于保护国宝的考虑,除了刚开始一两次造势外,他后来拿出来拍卖的都是普通古玩、金银玉器之类。
真正的藏世珍品,例如仇英的汉宫春晓图、黄庭坚的富春山居图残片被他当宝贝一般收藏在宫中,但再不值钱也不至于每日仅卖出几百两银子。
他吩咐小安子喊来李正阳,李正阳极力反对微服出行,“末将以为还是多叫些人护驾,以免有人对陛下不利。”
“锦衣卫正在搜查全城,刺客应该不会这个时候动手,朕悄悄地去,悄悄地回。”赵君虎只想早去早回,花满楼也不远,太张扬反而容易引起刺客的注意。
李正阳无奈,小安子给赵君虎换上便服,一行人出了宫,一路上只见锦衣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盘查行人,看情形林睿急了眼,把所有的锦衣卫全派出去了。
李正阳稍稍放心,小安子拿出宫里的令牌,锦衣卫不敢怠慢,连忙放行。
赵君虎到的时候,拍卖还未开始,花满楼里没什么人,远远不及开业之时。
项壁正与邓老板说着话,水云仙站在一旁,三人赶紧行礼。
小安子拦住他们,低声道:“不可声张,圣上这次是微服出行。”
项壁将他们迎到二楼一间僻静的包厢,水云仙告退下去了,临走时偷偷瞧了项壁一眼。
赵君虎暗暗好笑,没想到项壁除了办事得力,还有这种本事,短短时日便获得女子的芳心。
赵君虎指了指许震南,“给你找个帮手。”
“以后还请项公子多多关照。”
项壁如释重负,拱手向皇帝道谢,他的确有些忙不过来,仅是制衣厂已让他焦头烂额。
“好好干,以后南京的首富就是你们二位了。”赵君虎打算将项壁和许震南扶持为商界的代言人,官场、军队都要有自己的基本盘,商业也不例外。
许震南结结巴巴道:“据说霍老爷富可敌国,小人有他一成的钱财已心满意足。”
赵君虎笑而不语,项壁拍拍许震南,“只要死心塌地跟着圣上,自然有数不尽的好处,区区霍万贤算得了什么?”
许震南眼睛发直,超越霍万贤那该是怎样的生活,他想象不出来,应该是用金饭碗吃饭吧!
赵君虎道:“最近拍卖似乎并不如人意,却是为何?”
“陛下有所不知,霍万贤也开了一家拍卖行,所以少了些客人。”
项壁是个聪明人,丝毫不提皇帝的藏品太过普通,细说此中内情。
原来霍万贤的拍卖行还有些不同,他无法学皇帝时不时抄几家官员,藏品的来源不能保证,便另辟蹊径,只提供场地,买卖成交便收一成的佣金。
他在南京交情广,吸引了很多人寄卖珍品,至于珍品是客人自己的,还是偷来的,他照收无误。
他又请了些托哄抬报价,一时生意火爆,门庭若市。
此人能成为首富也非浪得虚名,居然能想到淘宝的商业模式。
佩服归佩服,赵君虎极为不悦,谁都知道项壁是自己的人,霍万贤公然抢生意完全是挑战皇权,还敢明目张胆的销赃,何况目前他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其实还有一个很致命的隐患,霍万贤赚钱主要依靠商业模式,实际没有任何产出,而大明未来会大规模发展工商业,地主富商都要转变成资本家。
如果人人都象霍万贤这般躺赢,谁去生产产品?
所以他并非有意阻止市场竞争,但是躺赢的生意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上。
项壁趁机道:“陛下不如查封他的拍卖行。”
“行了,朕自有分寸。”赵君虎不想用这种粗暴的办法,毕竟是市场行为,还是要遵循基本的游戏规则。
这厢邓老板端茶倒水,忙进忙出,十分殷勤。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皇帝,上次赵君虎出行的排场浩大,他根本没有伺候的资格,只是交还项壁玉佩时见过皇帝一面。
李正阳丝毫没有掉以轻心,凝神戒备,不让邓老板靠近皇帝三尺之内。
茶水是小安子亲自递给皇帝的,赵君虎没有喝,他在饮食方面尤其小心,万一碰到见血封喉的剧毒,别说傅青主,就是神仙来也救不了。
他端详邓老板一番,命小安子喝得干干净净。
没有什么异常,邓老板大概明白皇帝不放心自己,尴尬地向皇帝告退。
赵君虎叫住了他,微笑道:“再去弄些点心,朕想尝尝。”
邓老板大喜,满口答应,像风一般冲了出去。
项壁看见皇帝微微吸了一下鼻翼,便有些不悦,好不容易见到皇帝怎能如此失礼?
邓老板再进来的时候手上托着两个木盘,五颜六色的点心琳琅满目,香味扑鼻,十分好看。
他很殷勤地招呼众人吃喝,赵君虎始终没有碰。
项壁也没有碰,因为拍卖开始了,水云仙悦耳的嗓音萦绕在整个花满楼。
他听得如痴如醉,幸福感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就算瞎子也明白他的心意。
赵君虎有些羡慕,少年人的爱情总是如此张扬,热情似火,比中年人少了几分顾忌。
他想起了谢婉仪,也不知她此刻身在何处,是不是也如自己一般想起对方?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一群人闯进来了。
“奉陛下之令,搜查刺客,老板人呢?”是林睿的声音。
“小人在这里!”邓老板急忙往外跑,跑到门口才想起来皇帝,放缓脚步走回来赔礼道:“小人先行告退。”
赵君虎盯着邓老板,缓缓道:“去吧!”
项壁暗暗摇头,邓老板有些上不了台面,惹得皇帝不高兴,打算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讲讲宫廷礼仪。
听见邓老板与林睿在楼下争执,赵君虎吩咐小安子喊他们上来。
林睿见到小安子已觉不妙,看到皇帝即刻赔罪,“末将不知道陛下在此,惊扰圣驾,请陛下恕罪!”
赵君虎皱眉道:“以前不是查过花满楼吗?莫非有新的发现?”
“没有,”林睿有些紧张,“只是花满楼也在阮大人回府的路线中,所以末将例行巡查。”
“不用查了,这里很安全,都回去吧!”
邓老板闻言面色一缓,赵君虎叫住狼狈告退的林睿,“被你一闹,朕也不想看了,护驾回宫。”
项壁不满地瞪了林睿一眼,皇帝难得来一回全被搅黄了。
赵君虎似乎想起来什么,又道:“拍卖以后不要再玩了!”
项壁大惊,“陛下,做得好好的为何要关掉?”
赵君虎冷冷道:“做得好就不会让别人抢了生意。”
项壁脸涨得通红,诺诺称是,暗暗吐槽皇帝怎么说变就变。
“算了,明晚开最后一场做个纪念,你用点心,别搞得冷冷清清,朕到时也来看看。”赵君虎的声音和缓了许多,“此事不可声张,免得有人心怀不轨。”
“小人遵旨!”项壁目送皇帝离开后,邓老板愁眉苦脸道:“这戏院被你包下来后,好久没唱过戏,你倒是一走了之,小人该怎么办?”
项壁安慰道:“明日好好造些声势,说不定圣上一高兴又改了主意。”
邓老板眨巴着眼睛,“明日圣上果真会来?”
项壁没什么把握,看着楼下的水云仙叹了口气,“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