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外的江上,悠然飘来一叶孤舟。
舟中坐着一个魁梧汉子,竹笠压得很低,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船桨。
水向东流,他不用费很大劲儿,小船也会把他送到相去的地方。
这是他想的。
只是这一次,他能如愿吗?
下游,又有一艘小船,逆流而上。
两艘船迎面行来,还有十几丈就要撞在一处。
戴竹笠的汉子暗骂一声,回手拨了一下船舵,小船稍稍让出水道,免得真的和对面船撞上。
哪知对面小船几乎同时调整了一下船头,依旧是两船直直相对。眨眼之间,两船间的距离已经仅剩下五六丈。
戴竹笠的汉子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来者不善啊。大力摇动船舵,小船在江面骤然划出一个弧形,远远地躲开对面来船,就要夺路而逃。
对面船上的人长啸一声,道:“兔崽子,撞到你楚爷爷手底下,还想跑?”声音甚是苍老,须发皆白,分明已经是至少六十开外的老者了。语声未落,身子已经一跃而起,掠过数丈的水面,重重落在那戴竹笠的汉子身前。小船狠狠颠簸了几下,大片水花溅入到小船里。戴竹笠的汉子忙双手扶住船舷,堪堪坐稳,抬头道:“阁下尊姓大名?有何贵干?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者伸手打掉那汉子的竹笠,道:“嗬,好小子,装傻要装到底啊?非要我把你那点破事儿都抖搂出来吗?刘金鳌!”
那汉子竹笠掉落在一旁,露出一张粗豪的脸,赫然正是从庐州的大都督府逃出来的刘标长。
本名刘金鳌的刘标长察言观色,见这老者不像官府中人,便试探着问道:“前辈既然认出了晚辈,晚辈自然不敢再打马虎眼。只是不知前辈大费周章找到晚辈,有何吩咐?”他虽然也有中品中上的修为,拳脚功夫还是看得过,但看这老者的身手气度,似乎缘在自己之上。刘金鳌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礼后兵。
老者嘿嘿一笑:“老子姓楚,你不认得我,没关系。几日也不是我要找你,是我家主人看中了你,想要邀你一起做一件大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刘金鳌自然不认得这老者。这便是以垛爷身份在金陵通远号皮货行效力多年、实则是天行苑元老的楚老头儿,也就是天行苑主孙敬轩口中的楚大叔。前些日子李存勖带人扫荡了通远号,结果一个正主儿没抓着。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天行苑中的重要人物,居然还在金陵城外活动。
刘金鳌又问了一句:“敢问前辈,您的主人,是哪位高贤大能?”
楚老头儿一瞪眼:“给你脸了是不是?还敢问东问西?老子就问你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刘金鳌忙连连点头:“去去去,晚辈自当遵命。”
口中说着遵命,眼珠子却在滴溜溜乱转。楚老头儿一眼看出这小子没憋着好屁,也不直接戳破,道:“既然遵命,那就靠岸吧。”
刘金鳌说了一声:“是。”身子一扭,如游鱼一般滑入水面。楚老头儿似乎早有准备,轻轻跃起,左手按住船舷,右手向水中一探,就将刘金鳌老了上来,重重摔在舱中。楚老头儿自己身上仅仅溅了少许水花。
刘金鳌被摔得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疼得龇牙咧嘴。楚老头儿道:“这是第一次,我不和你计较。再想跑,信不信我撅断你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