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在金陵的前车之鉴,李存勖吩咐谍子房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可打草惊蛇。好不容易再次抓住天行苑的尾巴,他可不想让煮熟的鸭子再飞了。至不济,这回也要活捉个天行苑分舵的小头目。
黄岳然找人租下那所宅子之后,并无其他动作。每日除了固定的几堂课业,剩下的时间就是读书、喝茶、下棋、睡觉,连书院都未曾出过,也不曾见过什么外人。李存勖便有些犯嘀咕,这夫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怎么和外面的人传递消息?出面租房子的小商人已经可以排除嫌疑了,那孙子在谍子房诸般刑具之下恐吓之下,吓得屎尿齐流,没口子求饶,实在不像江湖中人,和黄岳然也没有什么太深的关系,看起来像是被利用了。那么黄岳然的淡定就有些蹊跷了。总不能租下房子之后,天行苑的同伙就立刻能知晓,并且随后就能找到?那也未免太神乎其神了。
谍子房暗中又盯了一日,黄岳然还是一点异常都没有,李存勖便有些焦躁。天行苑无孔不入,时间一长,说不定就会发现自己在暗中盯着他们,到时候再溜之大吉,李存勖岂不是又空欢喜一场。
再发现了黄岳然的第三日,李存勖决定亲自登门拜访一下这位经学先生。自然,贸贸然上门总是不好,李存勖特意请徐温出面,派了王府的一位典簿郎随行。这位典簿郎是年纪不大,出身庐州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书香之家,家中长辈和黄岳然还算有些来往,故而由他带着李存勖去拜访,便不显得突兀。
年轻的典簿郎不知就里,只道李存勖又是哪位将门子弟,实在闲得无聊,到书院找人聊天去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选中将经学的黄先生,那就不得而知了。须知自前朝科举成为伦材定法之后,进士科才是做官的康庄大道,而经学由于只是一门需要好记性的学问,故而考中明经科也算不得大出息。自太宗朝便有俗谚:十五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说的便是经学好考,进士难考。这么一来,经学先生在书院里就清闲得多,不必每日陪着学生们研究圣人之道如何利国利民。也正应为如此,经学先生的地位似乎也就没有教授其他课程的先生那么尊贵了。平日里学子们在父母的提点下暗搓搓给先生额外送束修,经学先生也一定是最后也是最少的那一份。
怎地这回出这么大风头,不但大都督安排自己前去探望,居然还带上了一位风度气派都属上上之选的人物。
难道是外地的学子,与大都督沾亲带故,要到青山书院读书?那不对啊,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读书人,何况这么大岁数了,才想起来进书院,也着实是晚了些。退一万步说,真的是要进书院读书的,也该找院正先生,不应该找一个不太起眼的经学先生。思来想去,典簿郎势众想不明白大都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转念再一想,自己弄不明白也属正常。若是自己能和大都督一般的心思,哪里还能总窝在小小的典簿郎的位置上久久不得升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