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华心头震动,面露踌躇之意,显然未曾料到李老太爷有此等命令,但后者即刻望向了他,目光平淡,却不容置疑。
他强自镇定,知道自家二弟无论如何活不过今日了,自己动手,也许还能让其少受些痛苦,便走到李天信身前,缓缓扬起了手掌。
李天信蓦然抬头,眼球上遍布红丝,神色疯狂,“想杀我?杀了我,你在李家就能只手遮天了吧?”他双腿发力,闪电般窜起,挥拳朝李天华的胸口打了过去。
李天华右手下拂,轻飘飘地格挡住了狂猛的拳力,眼中却闪过痛惜之色,李天信这一拳,已有杀机。
见自己的全力一击被轻易接下,李天信生出不妙之感,当下狠命催动内力,疾攻十余招,便一个转身,逃向大门。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背后便传来一阵剧痛,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飞出。
他勉强转过头,看到数丈之外的大哥收回右拳,又出左拳,一团白色劲气透体而出,击中他的后心要穴。
李天信砸在大门上,落地后狂吐了几口鲜血,眼睛睁得极大,口中喃喃道:“你……打通了……玄……关!”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李天华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伸手在其脸上轻轻拂过,给他合上了眼睛,只是自己的手掌,却在不可抑止地颤抖着。
李老太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今后各房再有自相残杀者,一律以族规惩之,绝不容情。族会到此结束,你们回去之后,先勿泄露我突破之事,只暗中筹措银钱,而其余诸事,我亦自有安排,总之,三月之内,我李家……要另立一国!”
族人都陆续散去,李天华抱起二弟的尸体,也要离开。
李老太爷叫住了他,轻叹一声,问道:“天华,你是否怪我太过无情?”
李天华默然片刻,说道:“二弟咎由自取,与太叔祖无关。”
李老太爷道:“天信生性阴狠,又极富野心,武功虽强,却只顾自己,不是一块当家的好料,我李家立国,国君之位非你莫属,若不除他,将来必生大乱。”
李天华身躯一震,明白了话中之意,太叔祖这样做,一是为自己登临大位扫除障碍,二则告诉自己,他所希望的,是一个能带领家族走向繁荣的家主。
李天华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太叔祖之言,天华牢记于心,定不负您的期望,壮我李家!”
……
淮扬府,淮扬郡郡城,沧海帮。
帮主府邸内,一个中年男子正背负双手,凝神看着墙上挂的一幅《江山图》。
他面容清癯,颌下蓄有三寸短须,身姿挺拔,站在这里,自有一股落拓不羁之气散发而出,此人正是傅丹青。
一个头挽双环发髻,身段窈窕,容颜妖冶的少妇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款步走到傅丹青身后,伸出一双玉臂抱住了他,柔声唤道:“丹青。”
傅丹青依旧凝视着墙上的图画,只松开了背后的双手,握住少妇的一对柔荑,良久,才道:“我要闭关,不出意外,体修一道,能破入天人合一之境。”
听到此话,少妇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略有些担心的道:“会不会太急了一点,你刚刚突破没多久。”
傅丹青手上稍稍用力,把她拉转过来,抱在怀中,看着她艳丽的脸庞,微微一笑,说道:“彩云无需多虑,为夫自有把握。”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一道如火般炽烈,一道如水般温柔。傅丹青低头吻上纤彩云的红唇,后者两颊生晕,明眸半闭,仰头回应。
这个吻持续了有盏茶功夫,傅丹青伸手攀上一座玉峰,轻声道:“彩云,让为夫好好疼你。”
纤彩云嗔道:“大白天的,去卧房……唔……”红唇又被傅丹青堵上了。
他一改往日的温柔,将她抱起,放到桌上,也不褪衣物,便直接掀起她的裙子,粗暴地扯去贴身亵裤,进入她的身体,狠狠鞭挞起来。
云雨过后,整理好衣装,两人来到练功密室外,傅丹青轻柔地抚过纤彩云的面庞,“等我出关。”便按下机关,开启了厚重的铁门,进入密室。
铁门砰地一声落下,关闭了密室,隔绝了内外的一切。
从此刻开始,除非傅丹青自己出来,否则即便是烈性火药,也无法炸开这间特别建造的练功房。
而他这次的突破,尤为艰险,成则生,败则亡,若三个月内不能出关,便代表着他永远都出不来了。
纤彩云怔怔的望着铁门,久久不愿离去。尽管傅丹青再三向她保证过,一定能成功突破,然而在她的心头,却始终盘旋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年多前,她让傅丹青接回秋霜后,便设法从秋霜手中,取得了谋划已久的东西,一卷外家功夫的修炼之法。
凭着这份修炼之法,傅丹青在体修之道上造诣大进,大半年前,已可以匹敌打通玄关的高手。而这次闭关,他为的便是追求外家功夫的极致。
纤彩云抬起头,目光似乎透过房顶的阻隔,看到了外面的青天,她冷哼一声,喃喃说道:“霜儿妹妹,若丹青出事了,你也别怪姐姐,就算你已经西去,我也会让你女儿替你了债的!”
就在傅丹青闭关数日之后,大变突起。
南方神巫国二皇子,率二十万精兵奇袭淮扬府,连下三郡之地,在淮扬郡郡城外摆下军阵,与大离镇南将军率领的淮扬守军连战三场,全胜。
最后一战,那神巫国二皇子更是孤身一人直入中军,以雷霆手段击杀了大离镇南将军,彻底摧毁了淮扬守军的士气,率兵攻入了淮扬郡城。
府城一陷落,其余数郡的守军更加不堪一击,大离国偌大的一府之地,就这般轻易落入了异国手中。
……
古陵县的大山深处,那座式样奇特的残破神庙依然矗立着,宛如一个陷入了沉思的贫穷的智者,虽外表破烂,却庄严肃穆。
神庙的大殿中,柴静静稳稳的坐在一块圆溜溜的石头上,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望着身前的那汪血池。
门口处黑影一闪,却是猴子小黄抱着一枚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不知名的野果窜了进来。它把野果放到柴静静的怀里,拉着她的衣袖,攀上了她的肩头,抓耳挠腮,时不时的吱吱叫上一声。
“小黄,安静点。”柴静静摸了摸小黄的脑袋,后者顿时安分下来,蹲坐着不动了,只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地四处打量个不停。
忽然,平静的血池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一个头颅缓缓冒了出来,这恐怖的一幕却让柴静静惊喜莫名,她站起来,甜甜地唤道:“云图哥哥。”
云图走出血池,此刻的他比起之前,身形更为修长,脸部线条也柔和了许多,整个人气质大变,一举一动,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他微微一笑,牵起柴静静的手,说道:“走吧,静静,等报了仇,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两人走出神庙,外面正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天空中浓云似墨,偶尔有银色电光一闪即逝,随后雷声隆隆,响彻天宇。
一层薄薄的血色光芒自云图的手上蔓延而出,将他和柴静静都包裹而进,雨水一落到他们身上,就滑落在地,根本无法打湿他们。
而猴子小黄却对这血色光芒畏之如虎,先一步跳上了大树,不见了踪影。
“云图哥哥,离开这里,我们要去哪里?”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们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
……
玉临郡城东三十里外,有一座无名小山,山上有一处别院,别院主人是玉临郡上任郡守,柳无缺。
黄昏时分,细雨蒙蒙,宁静的别院里,忽然响起了兵刃交击之声,夹杂着人垂死的哀嚎。
年近七十的柳无缺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他最钟爱的那身精致考究的儒服。他看似镇定,持剑的右手却有些颤抖。
在他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的尸体,而且他知道,现在的别院里,除了他和对面的年轻人,已经没有活口。
他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
云图笑了笑,抬起手中的刀,抹去刀锋上的鲜血,动作优雅,神态闲适,“柳大人可还记得,五年前你联合李家灭掉的云家?”
柳无缺脸色一变,“你是云家的余孽?”
云图挑眉,说道:“余孽?哦,余孽就余孽吧,反正你柳家连余孽都留不下的。”
柳无缺额上青筋一跳,沉默了片刻,说道:“当年对你云家出手,老夫也是逼不得已,况且,我没有杀过一个云家之人。”
云图似笑非笑的道:“柳大人这是在求饶么?也是啊,碧云庄里的那个美人,连我都不忍心下手呢,还有小公子,啧啧,生得一表人才,难怪柳大人舍不得。”
柳无缺听了这话,脸色大变,颤声问道:“你……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碧云庄是他唯一一名妾室的居所,那妾室素得他的宠爱,两年前更是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如今他正打算着将其接回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