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明月高悬。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千百年来,这轮明月曾目睹过多少悲欢离合?
皇帝的寝宫内,琵琶声零落。
书凝已新妆,坐在雕花圆凳上,她微侧着头,手抱琵琶,似在专注的弹奏。
只是,她微阖的眼帘似藏着诉不尽的忧愁,这份忧愁,是为了夜雨和他们的约定吗?
还是为了什么别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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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坐在一旁,欣赏的看着他的凝才人。
他一向喜欢美好的事物,无论珍贵的珠玉,还是倾城的美人,都在其列。
其时,寝宫内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佳酿一小坛,凉菜六味,点心四位,全部是芳香雅致之物。
这也是从天子决定将书凝接入宫时起,就已经在着手准备的东西。
美人就要得到最美好的待遇,天子一向信奉这一点。
虽然说因为那个来自“魔教”的威胁,让天子没法带着书凝去西山赏月,但好在不管是钟玄月还是出云剑派的弟子,都不敢在寝宫的布置上阻挠他。
起初,天子想干脆发兵剿灭魔教算了,但是钟玄月好说歹说,劝住了他。
不管怎么说,钟玄月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并且也多次护驾有功,天子总还愿意听听钟玄月的话。
虽然陆青阳的死,确实让天子有点紧张,但慧妃的事情早就够让他头大了,陆青阳和余浚哲的妹妹相比,自然是余浚哲的妹妹更金贵一些。
至于自己可能会有危险这种事,只要钟玄月在,天子就没有想过它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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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今夜的月色。”天子对书凝道,“若非现在时局紧张,朕该带你到西山上去看月亮的。”
琵琶声停,如珠玉泻地,书凝抬头,一双美目望向天子。
“臣妾听闻,西山是皇家的禁地,纵然是宫中寻常妃嫔,也不能靠近半步。”
“因为西山是荣尊之地。”天子道,“朕只带皇后和慧妃去过,先帝那时也一样,只有皇后和贵妃,才能踏进西山。”
“可是皇上却说……”书凝欲言又止,目光怯生生的,却带着几分惊喜。
无论是她的娇怯,还是她发自内心流露出的喜悦,都刚刚好抓住天子的心。
他只奇怪自己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知道,宫中有这样一个妙人。
昔年汉元帝直到昭君和亲时,才见到深宫佳人的真容,这样一想,天子又有些庆幸。
“你没有听错,朕想带你到西山赏月,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天子看着书凝,眼中满是宠爱。
“臣妾不敢奢求这么多。”书凝低声道,“只要能常伴皇上左右,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这样的示好,天子不知听过多少,但是从自己中意的女人口中说出,自然是不一样的滋味。
天子走上前,梳拢书凝额角的碎发,他的手指触及之处,书凝的面颊泛起一阵绯红,羞涩的低下头去。
“你今年十六岁?”天子在书凝的耳边低声问道。
书凝的身子瑟缩,声音轻颤道:“是。”
“十三岁时,就已入宫了吗?”天子又问道。
他靠书凝更近了些,几乎把她拥在怀中。
书凝的声音,已经低的几不可闻:“是。”
“朕以后便叫你凝儿,喜欢吗?”天子低语道。
十三岁被选入宫的女孩子,虽然出身风月班,也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
不但如此,还通音律,晓人情,较之寻常大家闺秀,更多了几分娇娆。
天子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给她太高的身份,但只要宠她就足够了。
慧妃新去,宫中妃位空了一个,把她抬上去虽不可能,但将那群妃嫔的名分顺位上升,给她安置个差不多的身份,总不是难事。
古有飞燕掌上舞,又有霓裳羽衣曲,天子在宫中勤勉理政十余年,终于也让他等到了这样一位美人。
他只觉得很快活,同时又有点好奇,为什么早些年他去看望慧妃时,没注意到有这样的一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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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的手已经不安分的揽到了书凝的身侧,这么一来,端着琵琶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更何况,书凝本就是天子的人,她就是为了成为天子的女人而来。
她“嘤咛”一声,倒在了天子的怀中。
寝宫中,早已燃起了新烛,这也是天子特意吩咐的,摇曳烛火下,书凝的脸庞显得格外动人。
天子的手已经牵起了书凝的衣襟,谁知这时,她却抬起自己的小手,轻轻的覆盖在了天子的手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凝儿,这是什么意思?”天子微微皱眉。
“皇上,我们约定的是……六月十六,良辰吉日。”书凝颤声道,“现在时辰还未到,不吉。”
天子沉默了一会儿。
他已经有了冲动,让他强行压抑,自然是很令人烦躁的,可是书凝说的也对,皇家分外讲究这些,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深夜,距离六月十六也不远,何必急在一时?
“既然如此,朕便遂了凝儿的意。”天子笑了笑道,“待到子时,朕再与凝儿成亲。”
“谢皇上疼爱。”书凝娇羞道。
“既然还有些时候,不如凝儿为朕弹上一曲琵琶,打发时光如何?”天子问道。
“臣妾自然是愿意的。”书凝道,“不过,在那之前,臣妾也想先为皇上献一杯酒。有酒助兴,琵琶声会有趣的多。”
“凝儿斟的酒,朕自然愿意喝。”天子的眼中,笑意愈浓。
桌上的酒是早已选好的精酿花雕,配有糟青梅、玫瑰丝等清甜小菜。
书凝的手指白如润玉,手中的酒杯青碧似水,她指尖的蔻丹则艳若朱砂,天子啧了啧嘴,饶有兴味的欣赏着。
美人就连斟酒,都是醉人的画面,很快书凝已将酒杯斟满,跪呈到天子面前。
“这一杯,便由臣妾先献给皇上。”
天子哈哈大笑:“既是如此,朕便先干为敬。”
说着,他接过书凝手中的酒杯,正待举起,忽然一声巨响,寝宫的门竟被人一脚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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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大怒,拍案而起,正想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然而门外站着的人却让他愣住了。
衣冠楚楚的白衣少年,正是前几天,从齐云山前来查案的出云弟子之一。
天子顿时疑惑起来,而且他发现,书凝的脸色竟然已惨变。
这时,白衣少年也已开口道:“那杯酒有毒,喝下去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