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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枣干活的时候,思来想去地寻思了一下午,觉得还是自己去找福生说说,看看福生心下是不是铁了心地不同意这门亲事,要是这样的话,就尽快给哥递个准信,另作打算才是。

酸枣是在吃过晚饭后去的福生家。

木琴到大队办公室研究工作去了,每天晚上,木琴都会把大小管事的人召集在一起,商量明天工地上的一些事情,京儿吃过晚饭,撂下饭碗就跑了,家中只有福生一人,他不是修补一下这儿,就是捣鼓一下那儿,从没有清闲的时候。

酸枣跨进院落时,福生正在“吭哧吭哧”地修理着工地上已损坏的工具,因了福生有木工手艺,便被村里多安排了一些修理工具的活计,每天吃过晚饭,他都要捅鼓上一阵子后,才能上床睡觉。

见到酸枣进来,福生热热地往屋里谦让,并给他倒上了一碗热水,俩人边吸着旱烟袋,边拉扯了一些闲杂事。

酸枣一个劲儿地在心里琢磨着,怎样开口讲说叶儿的事,他本就少言寡语笨嘴笨舌,自然不知该如何婉转地把心里话说出来,话头儿在嗓子眼里直翻个儿,就是冒不出来,而且,他还要跟福生东一句西一句地拉扯,两头不能相顾,就显得语无伦次心事重重。

福生也看出了酸枣有话要讲,就问他道,咋啦!有啥事么,要有啥事,就讲嘛,跟我还客套啥儿哩。

酸枣憋了半天,说道,我也不会讲哦,就是看着撒急,才想找你说的,你听了甭生气,有想法,就更好,要是没想法,就算我没讲呀,说罢,他就把京儿和叶儿俩人的事东一句西一句颠三倒四地讲了出来,又紧张地察看福生的脸色。

福生一直未吭声,他心下也是凄苦得很。

关于京儿与叶儿的事,福生早就给判了死刑,并下定了决心不再改判,他觉得,这是一种天大的耻辱,是酸杏把一只屎盆子硬硬地扣到了自己头顶上,他福生当然不能答应,那么,最有效的回击办法,就是坚决不答应,不管木琴怎样粗说细念,也不管京儿怎样寻死觅活,只要自己不松口儿,谁也别想促成这事,毕竟自己还算是一家之主,别的事情管不着,这种大事还是有决定权的,别看木琴在外边怎样风光,也别看京儿在自己跟前时常撒娇治气,只要他福生认准了的事,不答应的事,家里人从没有执拗过他的,当初,福生发出的冲天大火,把一家人烧了个少皮无毛的,家人在他面前再也没有提说过这件事,他也有些沾沾自喜,慢慢地,他却发觉事情越来越不妙,自己已被家人渐渐孤立起来了。

木琴不仅对京儿的婚事不提不问,还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说叶儿的近况,京儿不提说叶儿,只提说金叶的乖巧可人,甚至,连钟儿和杏仔俩崽子也完全站到了木琴和京儿的一边,一到星期天回到家里,俩人就肆无忌惮地显摆叶儿对他俩如何如何地好,经常去学校送好吃的,还几次把俩人叫到家里包饺子吃,俩人对叶儿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似乎全家人都喜欢叶儿,只有福生一人排斥她,听不得叶儿的名字,有时,福生觉得家人就是讲给自己听的,便生气,说不准提说叶儿和金叶,但是,嘴长在别人身上,他又如何能禁得住,况且,家人也没有提说叶儿与京儿的婚事,福生就不好强加干涉。

到了后来,福生渐渐领悟透了,木琴和京儿所以这么做,还鼓动钟儿和杏仔也这么明目张胆地做,就是想用软刀子开他的心窍,用软法子整治他改变主意,这么想下来,福生就担忧起来,看起来,自己给他俩宣判的死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死缓,还要由死缓变成有期,正向着提前出狱的方向发展呢?福生觉得,自己在这个事体上已经越来越失去了一言九鼎的权威性,死命地阻挡,也已经变得无济于事,京儿与叶儿的婚事,就如一辆开足了马力的推土机,把自己身不由己地推向了举办婚礼的那个时辰,福生既冤屈,又无奈,他还是奋力地坚守着,不到最后一刻,誓不举手投降。

不管酸枣说得怎样颠三倒四,福生一听就明白,他是来做说客的,福生当然知道酸枣是好心,见不得娃崽儿们焦苦受委屈,但这种事情,不能因为心疼娃崽儿就应承的,毕竟这是涉及到他福生家门荣辱的大事,来不得半点儿含糊。

福生叹口气,说道,咱不讲说这些烦心事哩,娃崽儿的翅膀硬了,听不进老子的话哩,爱咋闹腾就闹腾去,我管也管不住哦,说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伤感,

福生的话,被酸枣误听成福生不再坚持自己意见了,似乎同意了俩人的婚事,酸枣心下大喜,连连附和着说了一些京儿的好话,什么长得好品性好,什么勤谨好学,将来肯定有出息,说得福生的心情渐渐好转起来,酸枣决不是恭维福生,而是说的心里话,这一点,福生是知晓的,从小到大,酸枣把京儿当成自己亲生娃崽儿的看待,有时,连婆娘都看不过眼,直骂他贱骨头,拿人家的娃崽儿当自己的心头肉护着,脑壳里滴进尿汁子了吧!

福生真的高兴起来,拉呱的气氛重又恢复到刚开始的状态,在结束了这次摸底交谈后,心情舒畅的酸枣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自家庭院里。

屋里,晚生正在发脾气,他张牙舞爪地数说着娘,嫌她叫爹跟自己挤在一张床上,夜里睡不好觉,白天直打盹,上课的时候叫胡老师罚了站,胡老师还发话说,要是再打盹,就不让他进教室了,酸枣婆娘低眉顺眼地硬着头皮听晚生吵闹,咋也安顿不下这个小祖宗。

晚生见爹回来了,一把扯起自己床上的被子,连拖带拉地扔到了里屋大床上,他发狠道,要是今晚还赖在我床上睡,我就把床劈了烧火,谁也甭想睡成呢?

酸枣不吭声,心下巴不得他这么做,他不时地拿眼瞥婆娘,偷看她的反应,婆娘早已经没了脾气,见酸枣在一旁现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儿,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她把床上的被子卷成两只被筒,说各人睡个人的,谁也不准碰谁呀,说罢,她便脱衣上床,钻进了床里面的被筒,还把四周被角紧紧地压在身子下。

酸枣好声好气地哄晚生上了床,便急急地关门闭户,他悄悄地脱衣,钻进属于自己的被筒里,佯装睡着了。

好容易等到外间的晚生睡熟了,酸枣便开始蠢蠢欲动了,他先是把脚丫子伸向了床里的被筒,轻轻地探了进去,被婆娘使劲儿拧了一把,又被迫收了回来,一会儿,又探了进去,被婆娘用手狠狠地砸了回来,酸枣想暂时放弃今晚的进攻战,只要让自己上了床,机会总会有的,但是,也就只老实了一小会儿,他又忍不住了。

自从打了婆娘后被迫分床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白天的劳累,丝毫压不住内心里的饥惶,体内似有一股无法按捺地燥热和冲动在奔突,若是不打开个缺口释放出来,恐怕今晚便被搅得睡不成觉了。

一个多月的冷战至此宣告结束,冰封冷硬的河面终于化冻,且化得一塌糊涂,再一次流淌起欢快的溪流。

这个夜晚十分美好,屋外的夜空繁星闪烁,像无数只窥探山村庭院的眼睛,偷偷地揣测着,欢快地眨着,期盼着早已隐身不见的月亮升起来,天上的圆月还需一些时日才能升起,而屋里的月亮早已光芒四射了。

第二天一上工,酸枣就迫不及待地找到酸杏,把昨晚福生的表态讲给他听,酸枣断言道,福生已经暗允了,不的话,就不会说出“管也管不住”的话,酸杏笑笑,说不会这么容易呀,他的脾性我知哩,还是顺其自然吧!

此时已近年尾,工程也已经到了非常艰苦的阶段。

除了行动不便的老人和未成年的娃崽儿,杏花村所有能动用的劳力全部上了阵,就连妇女和半大娃崽儿也不例外,甚至在公社中学上学的娃崽儿们,一旦星期天回家,路过工地,也要劳动上一阵子,每天,工地上便有二、三百人在挣命地施工,在艰难地向山外掘进着。

长时间的超负荷运转,村人渐渐有些吃不消了,一到工休时间,冰冷的地面上立时会四仰八叉地躺着一片人,有闭目养神的,有酣然入睡的,还有怨言牢骚的,更有咒天骂地的,不一而足,应该说,村人都拼尽了力气,很少有偷奸耍滑的,毕竟工期太长,又没有个休息的间歇,弄得整日劳累不堪,由不得人们怨声载道,很多人的手掌被磨起了水泡,一层破损了,便起一层老茧。

工地上时有砸伤了手指脚背的,还有扭伤了小腿大胯的,更有伤寒感冒发烧的,木琴把国庆调到了工地上,把药房里一半药品也带到了工地上,随时给伤病的人打针吃药拿捏,即使这样,每天仍有几个人不能正常上工干活,蹲在家里养病治伤,木琴依然咬紧牙关,狠下心肠,见天儿泡在工地上,督促着工程的缓慢进展,她自己也不例外,主动要求编进一个突击小组,与村人一道投入到了艰巨的工程劳动中。

更为主要的是,前期筹集的那点儿资金也要堪堪用尽了,尽管沈已经发了话,要满足供应杏花村工程需要的所有物质,但是,他并没有明确说,要优惠或免费供应,就是把那点儿资金全部用于购买雷管炸药,也是不够的,振富见天儿在木琴耳边叨咕钱的事,说这个东西要买了,那个东西没了,弄得木琴心虚气短,一听到振富的声音,她的头就大了,但又束手无策,只得熬一天算一天,慢慢寻思办法。

茂林有些担忧,就跟木琴商量着,是不是放几天假,让村人歇息一下,既把家里一些事情安顿安顿,又能休整休整体力,木琴不是不知道村人的劳苦,她自己也感觉到体力不支,但是,她不敢有丝毫地松劲儿懈怠,公社沈已经明确指示了,公社就要在这些天里,准备在杏花村召开全公社的冬季农田水利建设现场会,到时还要邀请县领导参加,特别还要把杜拽来,看看北山公社的冬整现场,以塞住他那张损人的臭嘴,木琴也想休整几天,叫村人喘口气,若是再这么无休止地干下去,恐怕人人都要累趴下了,沈一听木琴的想法,顿时火冒顶梁,说现今儿正到了节骨眼儿上,咋能停工呢?就是累死,也得钉在工地上不准回撤,要是在现场会没开之前,杏花村的工地停了,就坚决拿木琴试问,木琴无奈,只得见天儿督促工程的进度和质量。

修路工地慢慢向前挪移着,逐渐远离了家门,中午吃饭休息,就十分不便,你总不能叫累得浑身骨节都要散架了的村人,中午走上一段不近的路程回家吃饭,再徒步走回来上工吧!这样,只会徒然增加了村人的辛苦,于是,振富首先提议,在工地上安下大灶,由村人凑份子,炖上大锅菜,村人每天中午自带干粮,就着大锅菜,吃上顿热饭,这样,既省了往返的腿脚,也能抽时间休息一下,不的话,恐怕没人能撑得住这么强体力的劳动,木琴立即同意,说菜钱由大队出,工地上的人全部免费敞开肚皮地吃,

振富立即安排人手承办了起来,他还到山外借来了篷布,在工地边上支起了几个大帐篷,供村人工间休息时避寒用,这一举动,赢得了村人赞同,都说这样好哦,早就应该这样办哩。

关于大灶上的人选,几个妇女争得很厉害,像雪娥、兰香、豁牙子、满月、酸枣婆娘、香草等人,明里暗里地争夺,更为主要的是,桂花还托公爹振书找振富说情,想把等儿也弄到大灶上,怕她累狠了,落下啥病症,振富真的为难了,不知安排何人才好,末了,他把难题推给了木琴,说咋样安排,还是你来发话定夺吧!木琴回道,灶上有俩人也就够哩,恐怕光是妇女也玩不转呢?就叫茂青上灶,你再给配个摘菜打杂的女娃崽儿,其他人都到工地上干活,有了木琴这面挡箭牌,振富便把几个妇女安安稳稳地打发掉了,甚至连自己老婆豁牙子和儿媳妇香草也没敢留,怕别人讲闲话,他径直把等儿要了过来,一是等儿符合木琴所说的女娃崽儿身份二是自己与振书有了些许芥蒂,给了振书面子,就等于表明自己有意修补俩人间的裂纹,想来振书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此时,工程已经推进到了艰难的路段,就是村人今年卖杏翻车的地方,也是木琴初进大山时被迫跟福生在溪边野合的地界。

这个地方坡陡弯急,一边是深深的溪涧,一边是厚实的山坡,按照原定路线,就是把伸出的山嘴劈下一截来,再拓宽取直,修路至今,这块地方算是村人遇见的最难修整的地方,更是工程量最大也最危险的路段,甭看山坡上树木丛生,荒草疯长,其实坡体上只有一尺多厚的松土,下面全是坚硬的花岗岩石,一般的锤钎锨镐休想撼得动它,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雷管炸药,去直接爆破轰炸。

因为全要动用炸药雷管,又加上坡陡路窄,这安全问题便提到了重要位置上,木琴一再地叮嘱茂山,要注意安全,她还每天一次地托付酸杏帮着茂山看好火候掌好舵,万万不敢弄出啥事体来,特别是公社定了后天就要来召开现场会,通知已经下发了,这种关键时候,要是出个什么岔子,木琴真的不好向公社向沈交代了。

为了开好这次现场会,沈还专门派杨贤德领着一群公社干部,前来察看工程的进展情况。

杨贤德说,工程的进度和质量没得说,就是工地上的气氛不够浓,要在工地上扎起芦棚,做工程指挥部,再竖起一些标语口号牌,山上山下挂上彩旗,并安上个大喇叭,放起革命歌曲来,这才像个搞工程的样子。

木琴苦笑道,要指挥部干啥儿,全村大小干部统统被安插在了工地上,谁还有闲工夫蹲在芦棚里喝茶指挥呀,再说,到哪儿去寻喇叭吔,又没有通上电,就算安上了,也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再有,村里哪有那么多彩旗标语牌呀,太烦琐了。

杨贤德就批评木琴思想不端正,没摆正自身位置,意识不到这次会议的重要性,他训道,没有,就得去想办法嘛,这次现场会意义重大,北山公社能不能在今冬水利工程建设上打个翻身仗,就指靠着这次现场会的效果啦!你木琴不是在给自家干活,而是在给全公社立牌位树典型呐,沈再三提醒说,不管工程进展如何,这会议气氛一定要浓,越热烈越好,造成一种气势来,给县里和全公社领导干部一个视觉冲击,狠狠地震撼一下他们的麻木神经和小肚鸡肠。

木琴愁得直摇头。

杨贤德见木琴真的为了难,便无奈地替她解忧,他立即安排人回去下通知,叫公社工程队的人来帮着架管子搭芦棚,叫电影队的老张到时把发电机和喇叭盒子暂时拿来借用一下,叫公社中学的杨校长把学校开运动会的彩旗全扛来,插遍工地的角角落落,安排完了,杨贤德又带着一群人回到了公社。

直到杨贤德走远了,茂林才凑过来,对木琴埋怨道,他们这是干啥儿呀,搞工程又不是嫁女娶亲,用得着这么铺排么。

木琴叹口气道,公社有公社的用意,咱哪管得了。

大灶盘在远离工地的山脚下,是用几块大石头叉起来的,上面安放了一口特大号的铁锅,因为吃饭的人多,动用的炊具也便出奇地大,翻锅的铲子是一把小号铁锨,舀菜的勺子是把一只小铁桶戳个窟窿安上了粗壮的木锨把,盛菜的用具更是五花八门,有脸盆,有水桶,还有小水缸,都是从各家各户暂借来的,一个施工小组一个,并按照小组人数贴上了标签,人数多的,家什就大,盛的菜也就多,到了开饭时辰,各个小组长便去端来一份,与小组的人共同分享。

有人戏称,中午吃饭是喂猪,茂青和等儿就是饲养员,有时,邻近午饭的时辰,便会有调皮捣蛋的人偷偷溜到大灶上,探看炖了啥菜,还顺便问道,今晌儿煮的是啥猪食,好了么,茂青就气道,这么多的猪还没急,你倒先“哼哼”上哩。

在调节菜谱上,茂青也是费尽了心思,家家户户有的是蔬菜,像白菜、萝卜、土豆等,只要大队记好了斤两,留待日后结帐,就敞开了供应,要多少有多少,茂青便在这几样蔬菜上下功夫,今天炖白菜,明天烧土豆,后天就改成了萝卜,尽量不重样,有时,他还动手做上几大锅豆腐,调剂着单调的菜肴,就是菜里缺少了油水,有时显得清汤寡水的。

看到村人的焦苦样儿,茂青就心疼,他找负责后勤供应的振富提意见,是不是叫大队杀头猪来,给村人补补油水,振富不敢私自作主,就跑去跟木琴商量,木琴当然同意,说村人也太劳苦了,就挑大个儿的猪宰了,补贴点儿油水,振富巴不得这么一声,他立即找来人手,奔回自家猪圈里,把豁牙子喂了一年多将近二百斤重的肥猪撂倒,运到了工地上,茂青如获至宝,他舍不得一下子全炖了,就严严实实地看管起来,每顿午饭,他都掂量着割下一些肉放进大铁锅里,让菜里有那么点儿肉腥味儿,如是这样,至今也早已吃完,炖的菜又恢复到原先清汤寡水的地步。

现场会召开的前一天,也就是星期六,工程队带着架子管,早早地来到工地上搭棚子,他们从拖拉机站借来罩货物用的苫布,搭在了支起的棚子上,电影队的老张也带着发电机和喇叭盒子赶来,安好发电机,就把喇叭盒子悬挂在指挥棚上头。

邻近中午的时候,公社沈不放心,亲自带了一堆人,来到工地检查现场会的布置情况,他四处仔细地查看后,说气氛不够浓烈,好像还缺少点儿什么?

杨贤德赶紧汇报道,公社中学的彩旗还没送来,等彩旗来了,把工地的角角落落都装扮起来,气氛也就有咧。

沈说,这个杨校长一贯地慢抽风,做事总是不紧不慢拖拖拉拉的,快点儿派人去催催,要是天黑前还不能送来,就叫他一个人摸黑来插旗子,他又领着头头脑脑们来到大灶上,查看村人中午的伙食和明天的饭菜。

振富和茂青见公社的大干部来了,就多了个小心眼儿。

茂青掀开锅盖,指着热气腾腾的锅里道,哪有好菜哦,整日就是清水煮白菜,连点儿油星味儿也没呀。

振富就对着大灶旁边的沈一行人大倒苦水,他说,叫我负责后勤供应,见天儿愁苦死哩,村人干的活又苦又重,整日累得躺下就爬不起来,可这伙食又差得跟猪食似的,怎能攒得足劲头儿提得起精神头儿哦,再这样下去,恐怕工地上剩不下几个人呢?

他俩人一唱一和的搭话,深深触动了平日里一脸严肃冷峻的沈,沈说,是哦,是哦,不给马儿料草,只想叫马儿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呀,就叫公社食堂杀两头猪送来,算在公社召开现场会的费用上,不用杏花村出钱,明儿一大早就把这事办妥喽。

沈的话音刚一落,在场的村干部们恣得差点儿蹦起来,一张张因营养不良而略显灰暗的脸面上,顿时泛起红润的光泽来。

杨贤德见状揶揄道,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就跟几天未吃奶的娃崽儿见了亲娘一般,一个个的脸上乐得净剩了皱纹哩,小心变成了核桃抻不开呢?说得在场的众人哄堂大笑。

公社要白送两头猪来,这消息便像长了腿脚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工地,人们工间的话题,全部转到了这两头猪身上,讲说着猪身上哪个部位的肉好吃,哪个地方的东西是大补,说得个个吞咽唾液,中午吃饭的时候,这样的议论随处可闻。

因为等儿在大灶上的缘故,人民那个组的菜量就要比其他组相应多一些,这事只有人民和等儿俩人知晓,有时,别组的人也曾怀疑过,说俺们组的人跟你们组的人数是一样的,俺们每人一平碗菜就没哩,你们每人一尖碗菜,盆里反倒还有剩余,是不是灶上把人数弄差咧,人民等人便一齐嫌他多嘴,说都是一样的人数一样的菜量,咋就会凭空多出来呢?你们用缸俺们用盆,盛菜的家什大了,当然显得菜量少了。

这种事当然瞒不过京儿和洋行的尖眼,洋行和京儿就抽空儿偷偷威胁等儿说,今后,你要是不给俺们组多加些菜,就把这事捅出去,看你还能在大灶上干吧!等儿真的害怕了,每次盛菜时,她便给洋行和京儿所在的组也加了量,事后,俩人还想据此要挟人民,叫他以后要像柱儿那样好好地伺候自己,人民气道,滚吧!愿意告就告去,我还不想叫她见天儿脏兮兮地当饲养员喂猪呐,弄得俩人大感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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