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对秦霜雪不利的评论或流言有人说她是被父母逼的,也有人说她是作弊之类的秦霜雪不置可否,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的确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毕竟她也不是天生就是这样的。
因为她的眼中只有父母,而母亲随时都在身边,所以她更在意父亲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父亲的注意。
当老师问及她将来想做什么的时候,她总是支支吾吾,到最后干脆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有这种时候,同学们才有机会取笑她,只是并非恶意罢了。
同学们以为她是在害羞,有的也会认为她这样优秀的人竟然没有梦想是不是显得太过奇怪,还有的干脆就觉得这正是她之所以是天才的原因虽然她从不这样认为。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做什么也许自己将来会成为父亲那种工程师不,我才不要那样。
那成为母亲那样的科学院院士?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她想。但直觉告诉她,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
过度的想象会限制自身的行动,到头来,她也只是像正常人一样进入公司,然后节节攀升。
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但起码也算是不愁生活了。只是这和曾经有过的梦想又相差了多远,那些曾经想要成为科学家、运动员的同学们现在又过得怎样呢?
不是说非要实现这些东西,而是这些想法至少代表了他们曾经纯真过,但秦霜雪却连这样的纯真都失去了。
父母的职业影响了家庭环境,让她过早地认清了这些东西,她也只能被迫接受。
他的父亲、这个家庭会变成今天这样,甚至可以说不是一场意外。
现实的发展的确如此,单纯地改变记忆中的某一件事无法改变结果,就算能改变某一个点,后续更多的点却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就算她当年真的放弃考研,父亲就不会走上这条道路了么?
也不见得,甚至还可能会毁了她的将来。
到最后,她只能选择接受现实。
“不,礼物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秦霜雪低声道。
她惊讶于父亲居然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不过她唯一想要的礼物甚至是心愿,已经无法完成了。
“啊,是吗”说罢,父亲别过头去,像是在道歉。
明明是亲人见面,一开始聊到的话题却总是让双方都感觉尴尬。
“我也没买什么东西来,你不会介意吧?”她道。
父亲摇了摇头:“不会,反正等病好了,我也会回到那种地方,平时跟他们在,做做运动,这种老年人的生活也挺好的。”
然而他的父亲才45岁。
“你后悔么?”
父亲还是摇头,道:“有时候会,但是没有这样的必要了。”
她能听出父亲是后悔的,但想要他承认,还不如让他去死。
真是死鸭子嘴硬。
但他既然这样说,她也就只能相信了。因为她已经明白,自己并不恨父亲,但如果他没有做这么多错事,她就会更加包容他,而现在,她只能和他保持距离,并做出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然后基于这种尊重去表面上地关心父亲一下。
“但愿你早日康复吧,没想到吸毒的后果这么严重。”
“不,这不是吸毒的原因,呃,也可能就是,我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吸毒,算是报应吧。”
可秦霜雪只想说“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什么病?”
“这个我不太清楚,应该不会是绝症之类的,就算是,我又能怎样呢?”
说到这,父亲的表情反而轻松了不少。
也许,他早就不打算活着了。
“你该不会真的一辈子就打算这么下去了吧?”秦霜雪道。
“大概吧,我现在看不到未来,等你走了,我就真的是独身一人了,不过我不会不让你走的,这本来就是我的错,所以也该由我来承担。”
难得父亲说了一句良心话,秦霜雪感觉胸口没那么闷了。
就如她之前想的,知道自己的余生都需要待在监狱中,对一个人的精神是巨大的考验,而对于父亲则更是如此,她不知道父亲能否坚持下来。
这是判决,是命运,也是事实。
将这些想法告知了父亲,他沉默了一会。
“你要记住,身体失去自由并不可怕,心灵失去自由,才可怕。”
这种富有哲理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感觉怪怪的,如果他还是曾经那个工程师的身份,那么这番话会显得更有哲理。
她觉得吸毒者不会有这么高的觉悟,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越过了毒品,在更加遥远的地方呼唤他,让他的心灵得到了些许安慰。
“即使毒瘾犯了,你也这样认为么?”她问。
只见父亲点了点头。
好吧
“对了,我那时看到你在看一张照片,能给我看看么?”
秦霜雪翻出照片,递给了父亲。
父亲看着已经发黄的照片,神情复杂。
照片上是他们一家三口在小学门口的合照,秦霜雪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中间,父亲穿着西装,母亲穿着,都显得很正式,显然是很看重这次事情的。
他们手拉着手,笑容满面,眼神穿过了镜头,看见的是光明的未来。
照片上的天气十分不错,清晨的阳光从他们身后的教学楼上照射过来,让照片产生了些炫光,这本来是摄影师的一个失误,但这样的失误反而让照片呈现出了特别的年代感。
那是秦霜雪小学开学的第一天,也是她唯一还记得的父亲送自己上学的日子。
为从那之后,父亲就再没有接送过她上学,她人生中的那个人,似乎就这么消失了一样。
这张照片让她想起了很多,也是她从小留到大的唯一一张关于家庭的照片考研离开的时候,她唯一从家里拿走的,也是这张照片。
父亲之后变卖了家产,其它的照片也已经不知所踪,这张照片便成了他们整个家庭唯一、也是最后的记忆。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有了这张照片,秦霜雪就相信自己还能继续走下去。
至少,照片上的家人是团聚在一起的,父亲和母亲也都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两滴泪水落在照片上,却被父亲匆忙地擦去了。
这照片中有特别的力量,足以让愤怒的秦霜雪安静下来,也足以让失职的父亲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良久之后,他颤抖着将照片还给了女儿。
“没想到你一直留着。老实说,我都已经忘了这回事了,但现在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因为没想到自己在这种地方竟会回想起那时候的事。
“是啊,不然我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你从那时候都很忙,能抽空来送我第一次上学,我也得谢谢你。”
本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却因为特别的原因也变得特别起来。
在小学之前,无论幼儿园还是学前班,她都是母亲接送的。
“对不起。”
秦霜雪点了点头,她接受了父亲的道歉,并决定不将母亲的事告诉他。否则她怀疑父亲还能否保持住那颗“自由的心”。
“对了,你妈她现在怎么样?”
“她他们没给你说?”
“说什么,这里消息很闭塞的。”
“哦”
秦霜雪啜泣了一下,才道:“她答应去我工作的城市和我一起生活。以后可能也不会回来,也不会再联系你了,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
父亲打断了秦霜雪的话,她知道女儿想表达的意思。
“这样挺好的,本来这就是我的问题,所以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在一个新的环境重新开始生活,无论是对她还是你来说,都是应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吧。”他道。
秦霜雪点了点头。
“即使没有我,我相信凭你们母女两,一样能过得很好的。”
父亲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秦霜雪却被这话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想反对,因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根本就是不完整的,但她又开不了口。
“哎,难为你们母女两了,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可能还对我怀恨在心吧,也难怪,我混成这样也不敢指望你们对我有任何仁慈的一面了。所以这次她才没来的吧”
最终,父亲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庭中占据着何等重要的位置。
“你以为是她不想来么如果她那时候没有自杀,等她情绪稳定后一定会来看你的,可能就是这一次和我一起。”
秦霜雪在心里回答父亲。
“你说是就是吧。”她深感无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只有母女两人的生活,不就是她曾经的那种生活么。而且父亲这一次完全猜错了,他的老婆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明明他是最了解她的人,却做出这种判断。
不过这一次,父亲是真的不能跟过来了,而且母亲也
秦霜雪不知道自己撒谎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她很少撒谎,因为那会伤害别人的感情。
她始终相信,即使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除非是迫不得已比如现在。
“有困难么?”父亲似乎会错了意。
秦霜雪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父亲。
镶着金边的名片上方是秦霜雪公司的名字,中间是她的名字,一侧印着“董事长”三个字。
下面是地址,背面是公司简介。
“有出息了啊,雪儿。”说罢,父亲欣慰地笑了起来。
看到父亲由衷发自内心的笑容,秦霜雪感觉心中有什么空白的部分被填补了。
她猛地意识到,这不正是自己奋斗了这么多年来想要得到的东西么!
无意间,她收到了父亲的认可。
原来是这样么她松了口气。
终于,终于等到了
“你在外面欠的那些钱我已经还清了,所以你之后不用担心了,即使你能出去,也不用担心了。
说到这,秦霜雪长出一口气,低下了头。头发顺着肩膀滑了下来,如同黑色的瀑布。
父亲对此感到十分意外,他想要感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同时,她也根本无法想象那么遥远的未来。
而秦霜雪也不过是顺便说说而已,因为那后面的事情实在太过遥远,真到了那时候,恐怕一切都变了。她不知道为何要跟父亲交代这些事情,这缺乏意义,仿佛只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
她没有说自己是为了母亲,只是因为夫妻两人的债务混在了一起,她才干脆一并还了。
所以这不算撒谎。
病房陷入了沉默。父女俩都知道,该道别了。
临走时,父亲想要让秦霜雪陪他照一张照片,秦霜雪却只是把那张唯一的合照交给了他。
“你不留着么?”
父亲知道这不太好收下,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太贵重了。
“你留着吧,我已经不需要了。”
“就当是对我骗你母亲还活着的补偿。”她在心中对自己的父亲说。
她不知道还应该为他留下些什么,因为已经没有可以留下的东西了而父亲也一样,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房产、存款、事业,全部都是零。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父亲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就这样,她留下了照片和名片,告别了父亲。
秦霜雪在医院打听后,找到了父亲的主治医生。
与病房想比,医生的办公室看上去要明亮得多,也没有那么沉闷。
医生跟秦霜雪说明了父亲的病情,他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肺癌中期,以及一些吸毒引起的并发症,已时日无多。
秦霜雪顿时觉得心脏被重物猛击了一下,然后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冰冷了。
她已经知道接下来父亲会发生些什么,但一想起母亲已经离自己而去,她就感觉天都塌了。
她的婆婆爷爷死得早,父亲是她在世上还能记得住的最后一个亲人了。
“医生,不管有没有希望,我希望你能尽量治好他。”愣了半天,秦霜雪才恍惚地说道。
“这个病现在希望不大,而且需要很多钱,病人也会因此很痛苦,你确定吗?”医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