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川疑惑地问到:“为什么啊?”
李大婶摇着些头说到:“要说到底是为什么,我还真说不清楚,得有十几年了,一直都听人说这村里一到晚上啊,就闹些邪的脏的,可谁也没真的见过什么。倒是有人说,说刚刚那个张疯子就是见过那些东西,才被吓疯的。”
“可到了后来啊,直接就是村里下规定,让我们一入夜就关好院门不准外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些事,反正我们就照着做呗,所以入夜以后从没有出去过,倒也一直相安无事。只是为了避免吓到外人,所以一直不让外人在这里过夜。”
童老头插嘴问到:“那怎么今天可以让我们留在这里休息啊?”
李大婶一摆手说:“嗨,这不赶上了吗?看你们累成这个样子,还带着些伤,要是强逼着走啊,还得要出事。再说了,我刚才就说过,那些事我也从没真的见过,到了晚上一锁院门,你们踏踏实实睡到天亮再走,不也一样吗?”
冯一川三人一起笑着说谢谢了,就听李大婶又说:“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这虽然是山里偏僻地方,但也知道出门在外的艰难,我儿子在外面不就是这样吗?不说了不说了,今天你们就好好休息,明儿个一早啊,我去找人用马车给你们带到李家沟去,到了那里啊,就有车去镇子上了。”
跟她自然不便说真实的目的,所以三人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就见那李大婶嘴里念叨着些家常,往院子里走去。
看她走远,冯一川和两个老头商量起往后的事来。童老头说他多年前来的时候,是记得那颗树附近有个村子,但不是这里,不过照方向来看,一行人离最终目的地应该不远了。
再者说,小狐狸不是说只要能出来就能带我们去吗?不连今天在内,离鬼差十日为限的日子也还有四天,无论如何都足够了,让冯一川不要太担心着急。
冯一川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探头看了看外面,见李大婶正在灶房那边忙活着,便压低些声音向童老头问到:“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也会狼魂尸那种邪术的?”
童老头和林玄通对视了一眼,转回来说到:“我怎么会去练那种道门污术。昨晚你喂李田茂吞下的那颗珠子,是之前引雷劈那狼魂尸的时候,那怪物临死前从嘴里吐出来的。当时你在石棺那边,所以没看到。我本来想把珠子收在身上,找个时间将它毁了,没想到后面反而派上了用场。”
冯一川有些担心地又问:“那你跟红兰说的,说你会因为这个而折寿,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啊?这些事终归都是为了我才搞出来的,总不能让你反倒受害吧。”
林玄通投来一些赞许的目光,心说这小子还算有良心,果真古道热肠。只听童老头淡然说到:“我使邪用邪,又污人尸身皮囊,别说人心道德,天理也是不容的。所以天罚即使不立时应验,早晚却必定报应。只是这是各人命数,也不尽是为你的缘由,你不必太过挂怀。我早说过,这一路走来,一切都是天意冥冥指引,我们既躲不开,也避不了,随遇而安吧。”
冯一川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李大婶正往里走来,只好暂时闭口。很快就看李大婶笑吟吟地进来说到:“灶上给你们准备了些吃的,这家里只有两间可以睡人的屋子,小伙子就跟你媳妇住一屋,两位老哥哥住另一屋,我带着孙子到他婶那去住一天。”
冯一川急忙站起身说这怎么行,李大婶连连摆着手说没事的,就是你们晚上记住插好院门,别出去就行,还有饿了渴了灶上有吃的有水。说完,又闲聊了一会儿,就拉上院门出去了。
冯一川总觉得这大婶有些热情的过头了,童老头和林玄通却连声赶声的说,你没经历过那个人与人同心同力的年代,这村子虽然落后,却也保持着那时候的朴实。那李大婶的热情好客,看得出来是发自真心,没有什么旁的目的,让冯一川不用多想。
至于这里的不太平,既然人家已经有话拦着,自己也不想多添麻烦。只要那些东西没害到人,也没来惹他们,那就照人家说的做,晚上别随便出去就行。
毕竟太累了,再说了一会儿话,两个老头就起身往红兰正休息的对面房间走去。临进门时,童老头转回来交代冯一川,说人家误会你们是两口子,你自己可别当真啊!不要趁小狐狸睡着了乱来,人和妖是不允许的!
冯一川抓起了一颗土粒扔了过去,说我不像你,还要给人去看什么臀相……
红兰一直熟睡着,不过看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偶尔还会呢喃几声梦话。冯一川原本打算拉过三条长凳,支着身子脑袋屁股来睡,可这姿势太难拿,又硬又没盖的,越来越困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反正穿着衣服,年轻人也随性没那么拘束,就躺到床上尽量不贴着红兰,拉过被窝一角盖上些肚子,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颇踏实,睡了很久。冯一川醒来时只觉得头昏脑胀,迷糊间看到房里的灯已经点亮,床边灯下,红兰正坐在那里,一脸红扑扑的。
看见冯一川醒来,红兰的脸更是红得像是被蒸过似的,冯一川起先也没注意,就随口问到:“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红兰低着头不说话,半晌才像蚊子一样说到:“你……你没做什么坏事吧……”
冯一川一愣,瞬即反应过来,连忙使劲摇着双手说到:“没有没有!你别想歪了!我是实在找不到地方睡,无奈才跟你挤一块的!怎么说你也是嫁了的人,虽说老公死了,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
正说着,只见红兰脸上更是羞涩无限,狐媚本性尽露。冯一川直看得心里一荡,赶紧收摄心神,起身继续解释着,一面随便找个借口往外走去。同时心说童老头说的还真对,这狐狸虽然不是有意,但举手投足间勾人的本性却果然厉害……
喘匀了气,开门往院中看去,只见不知不觉已经睡了一天,此时月色正亮。冯一川转身走到童老头他们房前,轻声把门推开一看,俩老头还睡得很熟,当下也不打扰,轻轻又把门关了起来。
回头又看向院中,见那皎洁的月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只得回到房门口,清了清嗓子对红兰说到:“我听童老头说,你得照照月亮什么的,才能完全恢复,今晚月色很好,你要不要出来照照啊?”
红兰轻轻“啊”了一声,小声有点支吾地说到:“我……我倒忘了……”说着便起身,一只手轻抚着肩膀,另一手微微撩着鬓角发丝,往外走来。擦过冯一川身边的时候,眼角捎了他一眼,颔首走向院子中去。
冯一川浑身又是一抖,心说我滴妈呀,怪不得那李田茂这么短命……要是自己将来也娶了这么一个媳妇,肯定也得英年早逝……
良久,当冯一川再度走到院中的时候,只见红兰正盘腿坐在一个月光能照到的角落里,将那颗内丹吐了出来。月光照射到那颗火红珠子周围的时候,竟变得像一丝一丝的白气,缓慢但却不止歇地萦绕着珠子卷动,再慢慢渗进珠子里去。
而红兰呢,则隔上一会儿,就将裹满白气的珠子吞回腹中,少停又变回火红的珠子再吐出来吸收白气,如此不停往复着。
看那样子,红兰一时三刻且停不了。冯一川也不想打扰到她,百无聊赖,只好拿出那本《降魔笔录》转身坐到台阶上,借着堂屋里照出来的灯光翻阅起来。
可还没翻几页,冯一川就隐隐听到一个声音传来。那声音不是很清晰,飘飘荡荡的,似有似无,像是有人在念经,又像是低声吟唱着什么山歌……
冯一川收起书册仔细听去,只听那声音断了一下,隔了一会儿又再度传来,就这么一停一续的持续着,而且越听越觉得,似乎就在院门外不远的地方。
冯一川朝红兰看了一眼,见她没受影响,也不知听没听到。耳听那声音再响起时,他忍不住向院门走去,手搭在门闩上,又想起李大婶的交代,只得放下手来。
可那声音毕竟促使着他的好奇心越来越盛,正迟疑着到底要不要去看个明白的时候,忽然,只听那声音变得有些凄厉起来。冯一川心说果然要害人了,伸手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只是,下一秒看到的景象,让他浑身一个哆嗦停在了那里:只见村子里挨家挨户的门前,都停放着不等数量的棺材,每个棺材头边都点着一盏油灯,而那个张疯子,正在这许多棺材间往来穿插着,手里扬着纸钱,嘴里飘忽地念着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