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头波澜伏,静待黄昏落日霞,只叹夕阳无限好,奈何忧愁歌离骚。
落日山头漂浮着一团团火烧云,给天边增添一丝不一样的光彩。如此美景,算是白昼消逝前留给世间的一份赠礼。
此时此刻,禹城一处楼阁上,几个年轻女子瞧见天边一幕,尽皆探出头来,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奇妙美景。不过更多的,是为了欣赏楼下经过的诸位公子哥。
之前因为天气太过炎热,各街皆是不见几个行人。这一到黄昏,流火褪去,街上顿时人流湍急。
天香阁,是禹城最受欢迎的风月场所。里面的女子各个皆是天姿国色,婀娜妖娆,琴棋书画不说精通,却是都会。一进去,便能感受到一股别样的气氛,当是上流社会休闲娱乐的绝佳场所。
街上那些个公子哥簇拥而行,至天香阁前,忽而纷纷止步。走在前头的一个公子哥转过身来,与身后一众人笑着唠叨几句,便在欢声笑语下一同进了这天香阁。
这几个公子哥中,自然有柳翎在其中,而探出头来观望的几个香艳女子,自是为了一睹柳公子之俊容。
寻至一处雅间,各自落座。这时,只见坐于首席的一个公子哥抬起折扇,挨个指了指其余几人,笑呵呵的说:“今日咱哥几个便好好的喝上一番,谁也不许落逃哦!”
“放心吧!钟璃兄,今日我们不喝个酩酊大醉是不会回去的。”挨着门口而坐的一个公子哥接话道。观此人,面容有些消瘦,但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出一身贵气。
此人名唤陶值,是禹城药商陶富成的儿子,而他方才所唤钟璃兄,是卫府兵部千夫长钟允菽之子,名字就叫钟璃。
“那不知今日这酒该谁来请呢?”陶值右侧,靠近首席位置的一个略显虚胖的公子哥道。此人名唤林长风,是禹城又一位富商林氏之子。别看一脸憨厚,实则跟他父亲一样,精明的很。
就在林长风话音刚落,坐于陶值对面的一个公子哥自告奋勇,缓缓笑道:“上次是钟璃兄请的,这次便换做我来吧!”
此人名唤赵勇,是禹城另一位重臣赵巍独子,面容始终挂着笑脸,看着十分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自赵勇此话一出,其余几个公子哥皆开始争抢请客之名,纷纷说:这酒席由自己包了,你们只管好生喝酒便是。
如此情景,倒让人觉得十分有趣,这抢着付账的行径,难道是在炫耀自家有钱不成?然事实并非如此。
林长风对面,本是安静地坐着的柳翎,见这些人争抢的模样,不禁扶额,摇了摇头。忽而又见他站了起来,折扇一抬,于掌间拍了几下,缓缓道:“诸位莫要争抢了,今日这酒就由在下请了。”
此话一出,刚刚还在争抢的几人突然连声赞同,爽快答应:“好!那就让柳兄破费了。”
说完,几人相望一眼,尽皆大笑起来。
“你们”
这时候,柳翎心中顿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看了看几人得意的样子,只得无奈摇摇头,轻笑一声:“我居然又着了你们的道。”
不一会儿,几个漂亮的姑娘端着一壶壶美酒走进,坐于各位公子哥身旁,为其斟酒。众人皆有美酒相伴,佳人作陪,唯独那柳翎独自举着酒樽。
倒不是天香阁的姑娘们瞧不上柳翎,她们还巴不得簇拥在柳翎身旁呢!所以,只能是说柳翎不喜欢有其他女子坐在身旁。这般情况,其余几人皆是习惯了,故而并未对此感到惊讶。
一时间,雅间里充斥着这一众人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看得出,他们平时经常聚在一起喝酒,是无话不谈。
许是觉得单纯喝酒言谈有些枯燥无味,酒樽刚到嘴边的陶值突然提议:“单是喝酒,有失雅兴,不如咱们玩个小游戏?”
“好!就依陶兄所言。”林长风赞同一声。
“此等提议很不错,只是该玩什么游戏呢?”钟璃说着,将双掌搭于膝上,身子微微前倾,不禁问道。
这一问,陶值不禁皱了皱眉,思忖有顷,忽然道:“这样吧!不如我们一人说一句七字言,谁若是接不上,就要加罚一杯酒。”
闻言,众人相望一眼,纷纷点头,表示这个主意不错,既能起到玩乐性质,又能一展诸位公子腹中墨水。
说玩便玩,由钟璃起首,诸位公子哥正襟危坐。
待钟璃饮下一杯酒后,思忖了片刻,忽而道:“星月流光竞沧澜。”
“好,我来接。”只见一旁林长风已是跃跃欲试,饮下一杯酒,清了清嗓子,缓缓道,“笙箫梦国止沙寒。”
此句一接,诸位公子以及相伴的佳人皆拍手叫好。
接下来轮到陶值了,只见他饮完酒后,坐直了身子,挥了挥折扇,缓缓道:“山峦青葱拂云烟。”
“江河波涛润桑田。”赵勇接道。
至柳翎这里时,却见他似有走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柳兄!柳兄!”
赵勇朝柳翎呼喊了几声,方才让他回过神来。这时,柳翎望了望一众人,一脸茫然道:“到谁了?”
“柳兄,该你了!”陶值说着,手中折扇指了指柳翎。
当下,柳翎喝下一杯酒,不假思索道:“浮萍苍生映百态。”
“诶不对了,柳兄,这回你输了,当罚酒一杯。”
众公子皆指出了柳翎的失误,柳翎这回儿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入题,当即无奈一笑,仰头饮下满满一樽酒。
这一轮下来,诸位公子皆是对了上来,由此可见,这些个看似游手好闲,每天打诨的公子哥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正当他们还想再接一轮之时,却见钟璃抬手止住,撇头看向仍处于游离状态的柳翎,轻声问道:“我看柳兄今日不在状态,究竟有何事发生?”
陶值看了看柳翎的神情,忽而笑道:“我看呐,柳兄心里面八成是惦记着那家姑娘呢!”
“陶公子真是胡说,你怎么会知道人家柳公子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呢?”
“是啊是啊!咱这禹城还有哪家姑娘能让柳公子惦记啊!”
听闻陶值所言,一旁的佳人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看柳兄魂不守舍的,心神肯定是被别家姑娘给勾去了。”陶值说着,身子不禁朝前倾,一副好奇的样子看着柳翎,笑了笑,“柳兄,你看我说的对么?”
经此说,其余人尽皆望着柳翎,直叫柳翎顿时感到无比尴尬。
“陶兄此言,实属谬言,在下何时惦记了别家姑娘了?”柳翎瞪了眼陶值,面呈嗔怒。
“瞧瞧!瞧瞧!今儿个柳兄就像换了个人一般,显然是有心事。”一侧赵勇开始起哄,然后端起酒樽朝柳翎敬了下。
这时,只见柳翎举起酒樽,朝赵勇回敬,又向其他几人敬酒,缓缓道:“诸位兄台多虑了,在下不过是在想今日咱这禹城发生的种种事情罢了!”
一众人饮下酒,听到柳翎所言,忽而沉下脸色。然后只见陶值放下酒樽,啧了啧嘴,感叹道:“柳兄说的是啊!自从咱这禹城来了三个外地人之后,变得格外热闹。”
“诶你还别说,那三个外地人中,其中那个女子模样倒是长得蛮俏丽的,宛若天仙般,不沾人间烟火。”这时候,又见那林长风搭起话来了,笑道,“上次庙会之上有幸得见,本想结识一下,没想到让柳兄抢先。”
“当时好像听说柳兄盛情邀请,却被她拒绝了,请问柳兄,可有此事?”想起此事,陶值忍不住好奇,刚好当事人在场,索性就问了问。
只见柳翎满是尴尬的点了点头,说确有此事。见此,其余人是大感惊讶,大睁的眼睛亦如龙眼一般圆润。一时间,尽是面面相觑,若不是亲耳听到柳翎所说,还真不敢相信。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如此没有眼色?竟然敢当众拒绝柳公子的邀请,真是胆大的无处安放了!”一旁的几个姑娘亦为之惊讶,纷纷埋怨雷映彩的不是。
“不过你们听说了么?”
这时候,陶值再次开口,折扇一挥,故作神秘。可是见其他人皆没表现出好奇,顿时失了乐趣,径直说道:“自那三个外地人中一个叫霍铭诚的家伙惹出事端被捕之后,其余两个人,包括那个叫雷映彩的姑娘也遭了通缉。”
“这事早就听说了,自昨日张榜起,近乎满城皆知。”赵勇摆了摆手,不以为然。
听这一众人言谈,钟璃全程表现得十分淡然,不为所动。当然,这也不奇怪,抓捕霍铭诚的事就是他父亲的下属干的,通缉令也是他父亲的下属所为。
一时间,几位公子是对霍铭诚一等人的所为津津乐道,反观柳翎,则是一脸骇然,不住地讪笑。当然,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们一直在谈论的两人现今就住在他府上,不知道他们该有多震惊呀!
就在这一众人洽谈此事之时,却听雅间之外稍远的地方,一道恭迎之声传来。
“哟!唐少爷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
“呵呵!灵蝶姑娘,如此客套话何须再言,再说,我这又不是头一回来。”
闻听声音,几人停下喝酒的动作,互相看了眼,呵笑一声:“这明宇馆唐府的唐少爷又来了啊!”
此刻,天香阁大厅之中,那衣冠楚楚,面色略显黝黑的正是明宇馆少馆主唐筠,而他面前站着了,满脸笑颜,长相妩媚妖娆的女子,便是他方才称呼的灵蝶姑娘。
“唐少爷今日如何安排啊?”灵蝶话音轻柔,举手投足皆带有一丝魅惑感。
“这样吧!还是老规矩,不过这舞要给我换一个,之前的都已经看腻了。”唐筠淡然一笑道。
随后,在灵蝶姑娘的引领下,唐筠毅然朝着自己的雅间行去。
在经过柳翎一等人所处的雅间时,唐筠不禁观望了一下,透过缝隙,唐筠看到了柳翎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