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结巴拎着铁匠的头发,习惯性地甩了甩,一回头正好看到,铁管家一脸的震惊,一对眼珠子,跟随着铁匠的头,转来转去。
这个时候,就考验小结巴的江湖阅历了,就看谁先说话,如果让铁管家先开口,那小结巴怎么也难逃亵渎尸体,对死者不敬的骂名,弄不好可能还会打一架。
小结巴反应很快,想都没想,抓着铁匠的头发,提着灯笼一样,围着客厅走了一圈,一边走还一边念念叨叨,哼哼唧唧,声音很含糊,外人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另一只手还不停地拍铁匠的头。
李副官看了看小结巴,转身问我:“他这做的是什么法事?是祈求亡魂安息的吗?”
我看了一眼,强忍住笑意,压低了声音,对李副官道:“这个叫,咳咳,对,和安息有点关系,这个,咳咳,叫打更。”
“那他嘴里念叨的是什么,听着很像是某种咒语。”
“是,这个咒语可厉害了,你天天晚上都能听见,一天听不见,就会出大事,他念的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小结巴很快就走完了一圈堂步,我注意到他走过的地方,有星星点点的水迹,就问他:“你怎么吓得尿裤子了?”
小结巴还没有答话,李副官道:“那是脑子里流出来的脑液。”
我捂着嘴干呕了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副官将铁匠的衣服解开,那道镇灵符,终于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李副官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大致给他讲了一下,一边讲,我一边仔细的观察,这道阵灵符画的很仓促,就像是画符的人一直在手抖,很多咒文都没有写完,一些线条也画得歪七扭八。
小结巴看了两眼,不屑的撇撇嘴:“就......就这水平,还好意思出......出来画画,癫痫也......也能画符了?现在艺术家的门......门槛都这么低了吗?”
李副官看了看这个镇灵符,想了想道:“这种咒文法术,好像也只有天师能接触得到,会不会是他的仇家,买凶杀人,而这个凶手正好是天师行里的人,你们不是都会奇门遁甲吗?杀完人之后,用什么土遁,水遁的,不用开门就逃到千里之外了。”
小结巴哈哈大笑:“小......小李子,你是神......神话小说看多看了吧,还土遁?你小时候的睡......睡前故事是《封神演义》还......还是《聊斋志异》呀?要是会......会那些东西,那些洋......洋鬼子还能打进来?小爷一个尿遁,送他们回......回老家。”
李副官惊讶的看了看小结巴:“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忠臣良将,爱国爱家之人。”
小结巴哼了一声:“废......废话,没有国哪有家,就......就像没有我,哪......哪来的你?小爷不能不忠,你不能不孝。”
李副官和小结巴正在拌嘴,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铁府的大门外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李副官皱了皱眉,快步的走了过去,我和小结巴跟在后面。
临出门的时候,小结巴回头看了一眼铁匠身上的镇灵符,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来到铁匠夫人的面前,低声道:“大......大夫人,不要等棺......棺材了,您得为活......活着的人着想,赶快就......就地火化了吧,不然可能会有......有大麻烦。”
小结巴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留下一脸茫然的铁匠夫人,不知所措......
我们来到铁府门外,眼前的状况已经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了。
负责警戒的军兵端着枪,站成一排,枪口指着的有五六个人,这几位正在骂骂咧咧的嚷嚷着。
“真......真没素质,打扰死者休息,也......也不怕折寿。”
“都给我住手,发生什么事了?”李副官大吼一声。
一个领队的军兵过来汇报:“报告副官,这几个说他们是胡家人,要见您和两位天师,我告诉他们您正在查案,不方便见人,他们就要硬闯。”
李副官听闻一皱眉:“混账,把枪都放下。”
我向人群里看了,并没有熟悉的面孔,小结巴在我耳边低声道:“这......这几位是茶壶家的伙计,领头的好......好像是茶壶的表弟。我......我给他取的绰......绰号叫茶宠”
“为什么叫茶宠?”
“长......长得多像癞蛤蟆啊。”
“你怎么知道他是茶壶的表弟?”我疑惑的问道。
“哈哈哈,那孙子可是丽......丽春苑的常客,有一次,我......我正在听曲儿,他非要逼一个清倌人卖......卖身,那小姑娘不从,他还动......动手,老板娘实在是看......看不下去,就把他赶......赶出去了。”
我点点头,忽然一笑:“你小子去那种地方,只是听曲儿,就不干点别的?多浪费啊。”
小结巴挺了挺胸脯,一脸的悲愤:“老......老板,您要相信您家伙......伙计的人品,我去那里除了听曲儿就......就是吃饭,真没干过别的。”
“我会信吗?”
“我......我可以发誓,如果我在那里面还......还干了其他的事情,小......小李子生孩子没那啥!”
李副官和茶壶的表弟聊了两句,我看着他们的表情,心里就是一颤,不会又出什么事情了吧?
李副官走了回来,看了我和小结巴一眼道:“就在不久前,胡大户死了。”
“什么!”我惊呼一声。
李副官匆匆的交代一下铁府这边的事情,开着军车,带着我和小结巴直奔胡府。
我看着小结巴道:“你觉得会是同一个人干的吗?”
小结巴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我一个问题:“老......老板,您觉得再下一个会......会是谁呢?”
我见小结巴的表情很严肃,不由得有些紧张。
铁匠和茶壶先后暴毙,这个,如果不是巧合,那下一个,很可能就是朱老二或者是狗皮和尚,我又想起了走马棺里那狰狞可怖的女尸,心里一凉,如果真的是女尸索命,下一个也有可能是我呀!
小结巴似乎看出我的紧张,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老......老板您放心吧,有......有我在呢,我们两个人,还......还搞不定一只标本吗?您就安安稳稳的,把心放......放在盆腔里就行。”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心想:让你保护我?不知道这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悲哀。
我不想再谈这个,就问李副官:“李副官,上回听你说黄总督病了,现在好些了吧?”
李副官听完就叹了口气:“请了十几位郎中,可是谁也没有办法,黄总督的风寒很严重,身体也很虚弱,为了安心休息,这两天,他已经把军队的相关事情交给王督副去处理了。”
小结巴听完一皱眉,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一些,我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也在担心黄总督的身体状况。
小结巴只说了一句:“担......担心是肯定的,不过不是身体状况......”
我听的糊里糊涂,也没有心情再追问。
晚上,街道上没什么人,李副官开的很快,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我们就赶到了胡府。
隔着大门,我都能清晰的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茶壶家连灵堂都没来得及布置,一家人围着茶壶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
胡家的管家正忙里忙外的张罗着,看到我们几个,紧走几步迎了出来。
“几位爷,可把你们盼来了。”
我们推开人群,挤了过去。
一副担架,平平整整的放在地上,茶壶的尸体,正躺在担架上。
我凑过去之前还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以为看到的景象,会是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再不济也得像铁匠那样吧?
可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茶壶的尸体非常完好,如果不说他是一个死人,我甚至都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我大概的看了一圈,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外伤,难道是心脏病突发死了?我疑惑的想道。
茶壶的死,是他夫人晚上起来喝水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当时她被吓坏了,就到院子里大声地喊,管家跑过来看了看,就一闭眼,茶壶已经没救了,身体都凉透了。
看着这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我的心里有些难受,说不清楚是惋惜还是悲哀。
我默默地念了一遍《往生咒》,希望茶壶和铁匠,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做土匪了。
小结巴凑近茶壶的尸体看了看,又闻了闻,脸色突然就难看了起来,眉头越皱越紧,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了摇头,从一边的茶几上,抄起一个鱼缸,当当正正地放在了茶壶的胸前。
我们两个屏住呼吸,低头向鱼缸里看,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鱼儿懒懒散散地趴在鱼缸底部。
小结巴从我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水火符,在茶壶的头顶上,轻轻地扇了扇。
突然,我的眼睛都瞪圆了,只见鱼缸里的那些小鱼,一下子就像是感应到了地震一般,发疯似地四处乱游,在水面上蹦来蹦去,有几只甚至还用头,不断的撞击鱼缸内壁,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小结巴直起腰,点了点头:“果......果然如此。”
我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小结巴:“难道这是......”
“不......不错,有尸气!”
小结巴把鱼缸又放回茶几上,撕开茶壶的外衣。
茶壶的胸前并没有镇灵符,只有一片模糊的红色血印,我们仔细地查看一遍,在他的左侧耳根处,发现两个紫黑色的小洞,周围的肉皮已经僵化了。
茶壶低声骂了一句,非常粗暴的一把拎起来茶壶的夫人。
茶壶的夫人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你要干什么?”
小结巴用审视的目光看,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森然的问道:“滚......滚起来,刚才有人擦拭过他......他的尸体吗?”
茶壶的夫人被小结巴的样子吓坏了,吱吱呜呜了半天:“有啊,小叔安排人擦的,他说入殓之前必须要这么做,让老爷干干净净的走。”
小结巴突然冷笑一声:“今......今天晚上,谁也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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