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演出结束,楼外楼少楼主的名头,算是正式的打出去了。
不仅是在十里八村有了些名声,就连在业内也是可圈可点。
当天晚上,楼外楼的弟子聚餐庆功,餐桌上推杯换盏,杯盘狼藉,但是唯独少了白月楼一人。
思宁湖。
本是一处僻静的地方,相比起西湖那享誉盛名的景点,这个地方就寒酸很多了。
白月楼一手拎着酒壶,一边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嘴里面大声的唱着戏曲。
曲声凄切悲悯,透露出浓浓的无奈。
白月楼靠在一棵大树上,仰起头看着满天繁星,和那一轮皓月。
默默的流下眼泪。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是未来的楼主?
为什么自己姓白?
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按照家人规定好的路线去走?
为什么要承担这么多自己不愿意承担的事情!
白月楼愤怒的大吼一声,拳头如雨点一般砸向身旁的小树苗。
树皮被打得四处飞溅,这棵树苗很快就被打断了,在那断口处一片血污。
白月楼发发泄了一通,把酒壶里剩下的酒,全部倒在自己双手的伤口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牙关紧咬,太阳穴猛跳,但他却一声不吭,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似乎这种疼痛可以让他得到一瞬间的解脱。
自己青梅竹马的妹妹,命在旦夕,自己竟然能狠下心来当一个观众,白月楼多么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替白双瑜挡刀子,可是冲过去的人,并不是自己
酒劲渐渐的顶上脑门,白月楼身形踉跄,围着思宁湖一圈一圈的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觉得此时的自己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就是权力的牺牲品。
月光清冷,亘古不变的俯瞰着人间的世态炎凉,思宁湖上泛起阵阵水雾,朦朦胧胧的,就好像是梦境一般。
白月楼忽然一怔,对武学颇有造诣的他,即便是喝醉了,神经的敏感性也异于常人,毕竟,如果放松了警惕,是不可能在楼外楼中活下来的。
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走路的声音被刻意的放低,而且离自己越来越近。
白月楼眉头一皱,他很不习惯在自己的背后有人走动,从小他的父亲就教育他。
只有一种人可以站在你的身后,那就是死人!
除此之外,只要是会喘气的东西,就都有危险。
白月楼下意识的抽出玉箫,这是他们家祖传的绝活,就像我们杨家擅长使用揪子一样。
白家的玉箫,融合了多种剑法,以及游牧民族的短棍功法,威力巨大,堪称招招夺命。
白月楼对这套本事又是极为精通,似他这个年纪,武学功底已经在江南小有名气了。
先下手为强,这是白月楼的一贯作风,甚至小结巴也学到了这一性格。
作为一个注定的领导者,他习惯把一切事情都先往坏处想,这样才能有备无患,让自己时刻都处于最有利的位置。
白月楼想都没想,一招平分秋色,下意识的打了出去。
玉箫带起一阵风声,如虎啸龙吟一般,划破思宁湖岸的寂静。
那一层薄薄的水雾,被这凌厉的气劲撕开一道裂缝,仿佛是一道青纱帐,被人撩了起来。
白月楼的经验十分丰富,他对距离把握的极为到位,这一萧如果打出去,直接会打在身后人的颈部动脉上,到时候身后之人必定是血管爆裂而亡。
可就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忽然发现,那薄薄的水雾里,竟然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孔,那双从小看到大的眼睛,此时正平静的看着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白月楼心里大惊,这个小丫头怎么不叫我一声?难道不知道我的脾气吗?
白月楼想收力已经是来不及了,玉萧出手已经无法回头,他只能强咬着牙,将手腕向上一扬,玉萧并没有打在白双瑜的脖子上,而是贴着她的头皮撩了上去。
“啪嗒”
一根精巧的发簪,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掉落到思宁湖里,激起几点凄然的水花,就仿佛是思宁湖落下的泪水。
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飘散下来,在微风的拂弄下,轻轻摇摆,为这张恬静可人的小脸儿,更多添了一丝不羁和洒脱。
冷汗涔涔而下,白月楼的衣服瞬间被汗浸透了,太险了,自己差一点把妹妹打死!
“你!”
白月楼眉头一皱,脸色阴沉,刚想训斥自己的妹妹,怎么如此的不小心。
可白双瑜却是摇了摇头。
白月楼一愣,他忽然发现,妹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虽然依旧如平时那般温柔,但是却少了点什么。
白双瑜淡淡一笑,掏出手帕,拉过白月楼的手,仔细的给他包扎起伤口。
感受着指尖那熟悉的温度,白月楼的心头剧烈的颤抖。
他忽然想起来,以前小的时候,自己每次受伤,妹妹也都是像现在这样给自己包扎的,时间久了,就连白月楼自己都记不得,这样的场景出现过多少次了。
白双瑜的手法很轻柔,努力不让自己的哥哥有一丝的痛楚。
就连缠绕手帕的轨迹,都已经在心中背熟了。
白月楼大气也不敢出,怔怔的看着妹妹那低垂的眼眸和平静的小脸,心里泛起浓浓的愧疚之意。
“双瑜,我今天下午的时候”
白双瑜的身子忽然轻轻一颤,她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楼哥,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白月楼浑身一凉,就像是有人端着一桶冰水,从他头上浇落一样。
白双瑜的语气太平静了,连感情波动都没有,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口吻。
甚至平静的让白月楼有些发毛,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刻,他正在失去一个,他一直以来视作珍宝的东西。
“双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你听我解释。”
白双瑜的脸上依旧是带着那温暖的笑容,她拉起白月楼的手看了看,幽幽的叹了口气。
“都这么大人了,还经常伤到自己,小楼哥毛毛躁躁的,以后怎么娶媳妇儿啊!”
白月楼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终于发现在白双瑜的眼眸中,缺少的那样东西是什么了。
她眼眸波澜不惊,就如一湖秋水一般,再也看不到往日的依恋